“兄弟,你淨胡說,李家怎能與秦檜府和大理寺相提並論,不過,這兩處地方漫說是你這種白丁,就是大哥這一縣的父母官也是萬萬去不得的!”甄秀才自以為戳破了賈英雄謊言,又是得意。


    “大哥,難道你忘了大半年前,有一幫人大鬧大理寺,又刺殺老賊秦檜了麽?”賈英雄道。


    “當然記得,為兄不是還跟你說過,為了懸賞,我把每個人的畫影圖形牢牢記在心裏,尤其是那個‘賈英雄’,二十萬兩的懸賞,自我有宋以來也從未有過如此之高??????”甄秀才說著,話頭忽然止住,眨巴眨巴眼,盯著賈英雄的臉,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打量一陣,嘴唇歙合幾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可比哭還難看,道:“兄弟,你說巧不巧,他叫賈英雄,你也叫賈英雄,若不是你們長得一點不像,為兄幾乎就要??????”


    “就要什麽?”賈英雄淡淡笑著說道。


    “幾乎就要??????”甄秀才覺得自己從這位賢弟的笑容裏好像看出了一些東西,這種猜測駭得他幾乎忍不住要哭出來,好似求饒一般,撲到賈英雄身上,搖晃著胳膊,帶著哭腔道:“賢弟,你可是說過,你不是那個‘賈英雄’!”


    “我說謊了!”賈英雄迴答得理直氣壯,字正腔圓,落地有聲。


    “啥?”甄秀才明明聽得很清楚,明明知道這句話代表的意思,可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我說我就是那個朝廷懸賞二十萬兩捉拿的‘賈英雄’!”賈英雄說道。


    話音未落,“噗通”一聲,甄九跌坐在地,一灘淡黃色,騷臭難當的液體從褲襠裏流了出來,甄秀才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幹脆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正心看到兩人的反應,露出滿臉的鄙夷,全然忘記當初他知道賈英雄殺過許多人之後,是如何反應了。


    賈英雄也不著急,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甄九先一步睜開眼皮,迷迷糊糊向四周看了看,微微一愣,緊接著跪爬到賈英雄腳邊,哭求道:“英雄大老爺,甄九先前對您老人家有所不敬,求您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一命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賈英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你今年多大,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了?”


    “我??????”甄九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顧叩頭。


    賈英雄也不願嚇唬孩子,伸手把甄九拉起,道:“你不用怕,好好的,我殺你做什麽,難道你覺得我喜歡殺人麽?”


    “不,不,英雄大老爺,您是替天行道,為國除奸,殺得大快人心!”甄九忙不迭說道。


    又過了一陣,甄秀才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賈英雄,又看了一眼甄九與正心,笑著說道:“賢弟,你說奇怪不奇怪,我方才做了個夢,夢裏你竟然說自己是朝廷懸賞二十萬兩的賈英??????”


    他見三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詭異,眨巴眨巴眼睛,道:“你們別告訴我那不是夢!”


    “那不是夢!”正心道。


    甄秀才兩眼一翻,再次昏死過去,等他再次轉醒過來,與方才甄九一般嘴臉,撲倒在賈英雄腳邊,涕淚橫流,連連告饒。


    賈英雄雙手將他扶起,道:“大哥,咱們是結義兄弟,你說這些做什麽?”


    甄秀才見賈英雄語氣和善,似乎並不打算對自己不利,眼珠轉了轉,仗著膽子說道:“您老是英雄,是好漢,我甄秀才不過是一無是處的廢物,實在高攀不起,我看結拜一事不如就當從未發生過,也省得辱沒了您老的俠名!”


    賈英雄哪裏不明白甄秀才這是怕被自己連累,心裏也早有準備,微微一笑,道:“大哥,結拜一事講究你情我願,你既不願承認兄弟,此事便作罷,不過,兄弟還有一句話要問。”


    “請講!大俠但有差遣,我甄秀才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甄秀才道。


    此時,他不再以兄弟相稱,顯然是有意劃清界限。


    賈英雄的目光好似兩柄尖刀,在主仆二人身上掃過,道:“大哥,你會向州府告發我麽?”


    甄秀才正打算抽個機會,帶著甄九趕往利州,向知州老爺高發,誰料,卻被賈英雄看破了,好在他反應迅捷,臉皮夠厚,沒有片刻猶豫,信誓旦旦道:“不會!絕對不會!我甄秀才雖算不上光明磊落的君子,卻也絕不行此下作之事,以後英雄老爺隻管把我這縣衙當做自己家,該吃吃,該喝喝!”


    “當真?”


    “當真!”


    “果然?”


    “果然!”


    賈英雄目光終於有所鬆動,甄秀才見狀,以為蒙混過去,正要鬆口氣,冷不防賈英雄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把黃乎乎的粉沫,出手如電,塞進他嘴裏。


    甄秀才隻覺嘴巴裏又麻又辣,一股火線順著嗓子一直燒到胃裏,眼睛鼻涕一起流將出來,吐出半截舌頭,用手扇著,含糊不清叫道:“辣??????麻??????又辣又麻??????”


    “大哥,這是兄弟特製的火毒粉,服下之後,精神奕奕,神清氣爽,對人極有好處,咱們兄弟相處一場,兄弟自然要把這好東西送給大哥,隻是美中不足的是這火毒粉必須一個月服用一次解藥,否則便會腸穿肚爛,大哥既然不會告發小弟,小弟就在這裏好好待著,一個月之後,大哥可別忘了向小弟索取解藥!”賈英雄笑嗬嗬道。


    這番話純粹是賈英雄信口胡謅,他哪裏來得火毒粉,若是有這等手藝,早就發家致富了,不過是一把普通胡椒粉而已,他實在是對自己這位結義大哥的人品沒什麽信心,才想出這個“一繩二蝗”的法子。


    甄秀才此時被辣得汗流浹背,上躥下跳,自然精神奕奕,賈英雄前半截話也就落實了,至於後半截,此時無法驗證,甄秀才也根本不敢驗證,江湖上種種鬼蜮伎倆,他聽自己走鏢半輩子的老爹說過,因此也信以為真,立時變幻了嘴臉,就像受氣的小媳婦見到惡婆婆一般,眼睛裏流著淚,道:“兄弟果然夠義氣,處處想著大哥,大哥感激之至,感激之至啊??????”


    四人各懷鬼胎,屋子裏的氣氛,變得既尷尬,又壓抑,隻有甄秀才不停喝水的聲音,沒辦法,也不知賈英雄那把胡椒粉是在哪裏買來的,實在是太麻,太辣了。


    甄秀才越想越憋屈,從小文不成武不就,不僅被爹娘罵沒出息,就連那個一奶同胞的妹子也常常打罵自己,好容易離開了家,想著好好闖出一番事業,才捐了這個知縣,誰想,先是被縣城裏的土財主欺負,此時,更是被人下了毒藥,說不定還能活上幾天,知縣老爺做到自己這個份上,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眼淚便好似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賈英雄看在眼中,也有幾分不忍,不過,為了自己的小命,又不得不如此,道:“大哥,你哭什麽?”


    甄秀才自不敢當著賈英雄的麵辱罵賈英雄,隻好把委屈發泄在李家身上,歎息道:“哎,兄弟,大哥這縣老爺做得憋屈啊,竟然被一個土財主欺負,你說到哪裏說理去!”


    “大哥,左右我已向你坦白身份,你若是覺得合適,我此刻便去教訓教訓李家之人!”賈英雄心懷愧疚,這番話倒是肺腑之言。


    甄秀才聽到這話,腦海中不自覺出現一副畫麵,uu看書 .uukanshu 李家庭院之中,殘肢斷臂,屍山血海,恍如地獄一般的景象,賈英雄麵目猙獰,長發飄舞,渾身上下被鮮血濕透,手持鋼刀,順著血槽,血珠一滴一滴滾落而下。


    他激靈靈打個冷顫,雙手連連搖擺,“兄弟,不可,萬萬不可啊!憑你的身份,與這些人動手,憑白髒了手!我尋思還是叫劉興他們拿人才好,隻是這些人實在不中用,可恨,可恨!”


    賈英雄以為他是要自己傳授劉興幾人武功,便道:“大哥,我這一身功夫乃是師門不傳之秘,不許外傳,另外,即便我願意教給他們,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成的。”


    “這個為兄也明白??????”甄秀才歎息著,又喝了兩口水,對賈英雄說道:“兄弟,我父親曾經對我說過,練武之人往往也有一些驚奇的陣法,往往能達到以少勝多,出其不意的神效,不知道你曉不曉得,若是傳授劉興他們一些,或許作用!”


    賈英雄統共練武不到一年,哪裏懂得陣法,隻是他曆來愛裝能耐梗,絕不會說自己不信,胡謅道:“大哥,陣法我當然知道,不過,陣法也需要武功配合,所以??????”


    說著,他忽然頓住了,似乎想起什麽,話鋒一轉,道:“好,大哥,你把劉興他們叫來吧,我教給他們一套舉世無雙的陣法!”


    甄秀才聞言大喜,對甄九道:“你去把劉興他們叫來。”


    甄九巴不得趕緊離開賈英雄這個殺人魔王,一眨眼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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