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是紙糊的驢子,大嗓門,賈英雄四人離得又不算太遠,聽了個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正心皺著眉頭,道:“這小子一準不是好人!”


    “還用你說!”賈英雄道。


    甄秀才更是氣得怒火中燒,未來三年之內,這裏可是他的地頭,罵道:“我甄秀才身為這一縣的父母官,我還來不及欺壓百姓,這小子倒是搶了先,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行,我忍不了了,我要去教訓他!”


    甄九鄙夷道:“少爺,他們人多勢眾,你要是去,說不定教訓不了人家,倒要被人家教訓,我看還是二爺過去穩妥!”


    賈英雄與甄秀才是結拜兄弟,“二爺”自然是指賈英雄。


    “呸,狗才!你懂什麽,但凡朝廷命官,都是天星下凡,是在玉皇大帝麵前掛了號的,這麽一個潑皮,能奈我何,且看你家少爺如何懲治惡徒,為梁泉縣百姓除害!”甄秀才擺足了官家氣派,邁開大步,昂首挺胸,迎著眾人走了上去。


    李貴剛剛調戲過一個行路的少婦,轉過身,冷不防甄秀才突然出現在麵前,嚇得一激靈,張嘴罵道:“兔崽子,你不長眼!”


    甄秀才掐著腰,義正言辭喝道:“狗才!你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調戲民女,搶奪攤販??????”


    “啪!”話音未及落地,一個響亮且清脆,甚至還帶著三分悅耳的耳刮子,落在甄秀才臉上。


    出手的自然是那名叫李貴的公子哥,他甩了甩巴掌,道:“小子,你算是什麽東西,敢來教訓李爺,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斷你的狗腿!”


    手下一眾奴仆也個個齜牙咧嘴,麵目猙獰。


    “我??????我??????”甄秀才被打傻了,捂著臉,瞪著眼,呆了半晌,忽的一路小跑,來到賈英雄身邊,眼睛裏蓄滿淚水,就像小孩告狀一樣,道:“兄弟,他打我!”


    賈英雄最是見不得自己人吃虧,隨手把甄秀才扒拉到一旁,晃著肩膀,邁步走上前來,眯縫著眼,仰著臉,用鼻孔對著一眾潑皮,這是他侮辱人的一貫姿態,隻是因為現在麵頰清瘦,少了肥肉的幫襯,效果大不如前。


    賈爺狠狠啐了口唾沫,道:“小子,你是不是活膩歪??????”


    話沒說完,李貴揚起馬鞭抽落下來。


    賈爺可不像甄秀才那樣好欺負,迅疾探出二指,將鞭梢夾住,也不見他怎麽用力,已將鞭子搶在手中,李貴被帶得踉蹌兩步,賈英雄腳尖一挑,正勾住李貴足踝,李貴站立不穩,“噗通”一聲,跌了個“狗啃屎”,好不狼狽!


    一眾奴仆唿唿啦啦衝將上來,把賈英雄團團圍住,有兩人上前將李貴扶起,忙不迭拍打身上塵土。


    憑賈英雄現在的身手,怎會將這幫潑皮放在眼裏,倒背著雙手,努力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高人風範。


    李貴乃是梁泉縣城的一霸,何曾吃過這種虧,甩手一個耳光,將一名奴仆抽倒,喝罵道:“廢物,淨做這些沒用的事!”


    那人平白被打了一個耳光,卻也不敢有怨言。


    李貴指著賈英雄道:“小子,你是什麽人!”


    “我是江湖中人。”賈英雄也不知怎麽就想起這句話,順嘴就說了出來。


    “好,今天李爺打得就是江湖中人,小子們,給我打,打斷胳膊賞銀十兩,打斷了腿,賞銀二十兩!”


    一眾奴仆聞言,叫喚著撲了上來。


    賈英雄自視甚高,他覺得,自己但凡動用一絲真氣,就是對自己的莫大侮辱,對師父方圓,師祖張真奇的不敬,一味胡踢亂打,一拳一個,一腳兩個,手裏,腳下還都留著分寸,生怕一個不小心,將人打死,不過幾個唿吸,便打倒七八人,剩下的八九個人見狀,隻是揮舞著棍棒唿唿喝喝,誰也不敢上前。


    李貴早把袖子擼起,就等著自己一眾手下將麵前這小子打倒,自己上去大展雄風,萬萬想不到賈英雄如此生猛,一人輕輕鬆鬆挑了七八個,哪裏還敢上前,轉頭對著街道上的商販喝道:“你們他媽都看熱鬧是不是,信不信從今往後,每個月的房租都要翻上兩倍!”


    此言一出,這些商販略一猶豫,也紛紛圍攏上來。


    這一條街上的商販雖然不多,可也有幾十家,一家少則一人,多則三四人,五六人,這一起上來,足足百餘人,將半條街堵得水泄不通,這些人有的拿爛菜扔,有的用石頭砸,年輕力壯的也找來棍棒,跟著打。


    這一下,賈英雄可吃不消了,若是任憑他施展,倒是不怕,可這些商販不過是些普通百姓,他如何下得去手,周圍又全被堵住,跑也沒地方跑,想要施展點穴法,流螢身法,又怕太過駭人聽聞。


    在這裏與在路上不同,路上不過是一走而過,可這裏卻是要長期待下去,若是傳揚出去,被有心人留意,查出自己底細,那還怎麽待?


    不過,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賈英雄,挨了一陣,實在憋屈,自己好心好意,卻平白挨了這頓臭揍,忍不住喝道:“你們這些人好不懂事!我看你們受欺負,替你們抱不平,你們反來打我,誰再動手,我可就不客氣了,哎呦,誰他媽拿石頭扔我??????”


    “哈哈!”李貴在人群外大笑道:“小子,半個梁泉縣都是我家的,他們租我家房,種我家田,誰敢不聽我的!”


    賈英雄連惱加疼,再也按捺不住,周身一顫,真氣滾滾震蕩而出,周遭立時有十幾人倒地,好在他也識得輕重,留著分寸,隻是將這些人擊倒,並未擊傷。


    甄秀才擠在人群中,隨著人流左晃右蕩,他以為賈英雄被打得火氣,要施展辣手,趕忙高聲叫道:“不許傷我百姓!”


    賈英雄一愣,還道是自己小看了這位結義大哥,他打算做一位愛民如子的好官不成?


    甄秀才又叫道:“你若是傷了他們,他們還怎麽做工?沒人做工,我怎麽收稅?沒有稅收,我那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猴年馬月才能賺迴來!”


    賈英雄好懸沒一口老血噴出來,恨不得將甄秀才抓到麵前,反正幾個耳光,解解心頭怒氣。


    李貴聽出端倪,大喝一聲,“住手!”


    這些商販聽話得很,立時住手,聚攏李貴身後。


    李貴端詳甄秀才一陣,道:“你是什麽人?”


    甄秀才雖然怕,卻到底不能失了官家威嚴,壯著膽子昂起脖子,挺起胸膛,撇著嘴道:“我就是新任的梁泉縣知縣,甄秀才,甄老爺!”


    他原以為自己亮出身份,李貴與一眾商販必然納頭便拜,口稱“老爺恕罪,老爺饒命”,誰料,眾商販卻是毫無反應,李貴的嘴巴比他撇得還大,鄙夷道:“你來做什麽!”


    “我來做什麽!”甄秀才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實在無趣,想也不想,脫口便道:“我來,當然是把我那十萬兩銀子賺迴??????呸!我來當然是管理百姓,治理地方,多納稅,多捐糧,為我大宋的繁榮富強貢獻綿薄之力了!”


    李貴看看甄秀才,又掃了掃賈英雄,略一沉吟,對著人群擺擺手,道:“好了,都散了吧。”說完,帶著一眾奴仆轉身要走。


    甄秀才哪裏肯依,一把扯住李貴袖子,道:“你還想走麽!快隨我去縣衙打官司,賠償我兄弟湯藥費,誤工費!”


    李貴一把將甄秀才推開,陰聲道:“我若是不去呢!”


    “不去?嗬嗬,不去我就把你鎖起來,壓入大牢,罰你個‘不遵王法,蔑視朝廷命官’!”甄秀才道。


    “好啊,好啊!”李貴笑了兩聲,忽然麵色一寒,道:“給我打,把這個什麽知縣也一並打了!”


    一眾商販原本要散去,聞聽此言,立時又圍攏起來。


    賈英雄即便再傻,uu看書.ukanhu也看出來了,自己這位結義大哥根本罩不住,趁著人群還未完全合攏,學著普善寺裏白衣人的動作,將兩個孩子提在手裏,一腳踹在甄秀才屁股上,奪路而逃。


    甄秀才以臉著地,標標準準的摔了個“狗啃屎”,又見眾人向自己追來,也顧不得屁股疼,臉疼,渾身都疼,爬起來,撒丫子就跑。


    四人一口氣跑進縣衙中,李貴帶著一眾商販追到門口,畢竟擅闖官衙,罪同謀逆,喝罵一陣,便紛紛散去。


    四人這才鬆了口氣,好一頓喘息,緩過來勁之後,才有所察覺,這事不對啊,怎麽這麽輕鬆就進了縣衙,三班衙役在哪裏?刑名師爺在哪裏?等著接任的前任縣令在哪裏?


    帶著種種疑問,四人向周圍看去,滿布灰塵的地上有一塊臉盆大小的亮斑,順著亮斑的方向抬頭看去,屋頂上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破洞,破洞周圍還有茅草迎風招展。


    堂鼓倒在大堂中間,兩側的鼓麵沒了,四人又仔仔細細看了一眼,不錯,不是破損,確實是被人整整齊齊的剝去,拿走了,公案四條腿,少了一條,另外三條,有一條是用麻繩湊合綁著,堂椅不見蹤影,驚堂木,竹筒,刑簽散落一地,“明鏡高懸”匾額歪歪斜斜的掛著,像是宿醉不醒的醉漢。


    “有人麽?”甄秀才怯怯叫了一聲。


    “有人麽??????”


    “人麽??????”


    “麽??????”


    大堂裏響起陣陣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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