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英雄一邊跑,一邊玩命的叫喊,“師父,老祖宗,救命啊,救命啊,有狼,有狼??????”


    正心也跟著叫,“觀主,方大哥??????”


    清風觀香火鼎盛,香客如織,原本一派祥和,可遠遠見到這副場景,紛紛四處奔逃,向各處殿宇躲避,留下正中一條通暢大道。


    狼群不敢招惹周圍眾多香客,死死咬住賈英雄二人狂追不止。


    於是,二人,一隻山雞,加上一群狼暢通無阻的通過前兩重院落。


    來到第三層院子的大門前,賈英雄哪裏還顧得上用手開門,直接用身體撞了個粉碎,一路鬼哭狼嚎,徑直向張真奇待客的精舍跑去。


    這邊叔侄二人吃肉不成,反被狼群追趕,張真奇的會客也不如何順心。


    精舍之中,除了張真奇,方圓之外,還有八人,分作僧俗道三種打扮。


    張真奇正與那名老僧對弈,那僧人自是少林方丈普惠大師,綽號“乾坤朗月”。


    自金人南侵,攻占開封以後,惠普大師不願受金人管轄,帶領絕大部分門人弟子趕去南少林避難。


    賈英雄聽張真奇說起這個外號,十分不解,“乾坤”自然是說這個和尚功夫高,可“朗月”又怎麽解釋呢?莫不是說這和尚隻有晚上出來?那不成了穿房躍脊的小偷,亦或采花盜柳的淫賊了?


    張真奇當時嘿然一笑,惡趣味的拍了拍自己腦門,賈英雄瞬間明白了,原來“朗月”是說這老和尚的禿瓢亮啊!


    大和尚年逾七旬,長眉染雪,雙目中神光凜凜,或許是長年誦經之故,叫人看來,隻覺十分和善,慈祥,他的身形極為高大,魁偉,幾乎就是兩個張真奇摞在一起,土黃僧衣之外,一間大紅袈裟,更顯得寶相莊嚴。


    雲床下,普惠法師旁邊站著一名和尚二十二三歲,手裏拿著一個木魚,中上等的身材,眉清目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顯得靈氣十足,若是添上些頭發,換上一身打扮,那說是絕世佳公子也毫不為過。


    下麵坐著一名道家裝束的老者,年紀亦在七旬左右,手中一柄浮塵,身著八卦道袍,頭上挽著日月雙抓髻,鬆形鶴骨,雖不似普惠法師莊嚴,卻自有一股超凡脫俗之氣,這人便是崆峒派的掌門,號稱“崆峒青鶴”的青鬆,之所以有此雅號,乃是因為他輕功占著一絕,動轉之際,好似翱翔天際的青鶴一般,他身後兩名道士腰墜長劍,二十四五歲,也是不凡。


    最下麵一人,俗家打扮,頭戴逍遙巾,黑袍青衫,腰縛青絲,足下一雙薄底快靴,不染半點塵埃,顯得幹淨利落到極點,年紀約在六旬上下,白淨麵皮,頜下三尺長須,劍眉朗目,沉穩之中又透著一股銳氣,就像是一柄劍,在鞘中時,斂盡鋒芒,可一旦出鞘,必然是一往無前。


    尤其醒目是他的一雙手,不似一般練武之人層層老繭,粗糙不堪,反倒是晶瑩潔白,十指修長,纖細,宛如女子之手,膝上橫著一柄五尺長,造型古樸的鐵劍,此時雖在觀棋,雙手仍不離長劍。


    這人正是鐵劍門掌門吳敬之,外號“風雨鐵劍”,因為鐵劍門中,有兩種劍法最是顯赫,一是“狂風九劍”,一是“暴雨七劍”,吳敬之俱已修煉至頂峰,施展起來,當真有如狂風驟雨,故而有此雅號。


    按說鐵劍門在江湖上不論武功,聲望,實力遠遠無法與少林,崆峒相比,不過,若是單論劍術,卻是獨樹一幟,吳敬之雖又曆來嫉惡如仇,聲望頗高,這才與普惠法師,青鬆道長並行而來。


    他背後兩名弟子,不論相貌,氣度都是人中俊傑,隻是神態甚為倨傲,叫人看得頗不舒服。


    正如張真奇所料,這三人此次前來,並不是為了下棋,而是為了沈乘風,一則是索迴門派秘籍,二則也是詢問那部全無瑕疵的功法,當初分離之時,已然有了些眉目,現在究竟如何。


    普惠法師雖是得道高僧,可心中有所牽掛,自然不會是張真奇的對手,不過半個時辰便已局勢明朗,隻有投子認輸,但見他雙手合在胸前,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張道兄棋藝高超,老僧自愧不如!”


    張真奇也知道這老和尚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是看破不說破,微微一笑,也誦了一聲道號,“無量天尊!老和尚何必過謙,你必然是覺著在我清風觀裏,若是贏了我,怕我不管你們飯食,存心相讓!”


    “哈哈!”青鬆道長一陣大笑,道:“人都說和尚罵老道,老道罵禿子,哪像咱們,僧道一家,不分彼此!”


    吳敬之也接口道:“道兄,你這麽僧僧道道的一說,反倒顯得我多餘了!”


    “哈哈!”青鬆道長極為機變,又是一笑,說道:“天下處處是紅塵,紅塵之人行走紅塵,便如在家一般,自是哪裏都去得,萬事都做得!”


    方圓是個老實人,覺著四位高人說話,處處透著禪機,不敢插話,仔細聆聽。


    那小和尚卻是輕輕一笑,道:“前輩,聽您如此一說,莫不是也羨慕紅塵了?”


    “哈哈!”青鬆道長又是大笑,一路行來,他們已極為熟悉,對這位小和尚也頗為欣賞,是以並不著惱,對普惠法師道:“大和尚,你收的好徒孫,處處尋我老道晦氣,莫不是當真要佛門與道門分個上下不成?”


    普惠法師笑道:“心遠這孩子極是頑劣,道兄若是願意替我教訓教訓,讓他收斂一些,老僧倒是要感謝你!”


    青鬆道長又笑道:“好好好,大和尚如此說,老道便賣弄賣弄,小和尚,我問你,你們佛家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女色,顏色,萬般諸色,紅塵之色是不是也在其中?”


    小和尚想了想,道:“是。”


    青鬆子點點頭,道:“既然紅塵之色是色,那紅塵之色也是空,紅塵既然是空,與方外何異?漫說老道未動紅塵之心,即便動了,紅塵與方外無異,又怕什麽?”


    “前輩,您這是強詞奪理,紅塵之色??????”


    吳敬之沒有惠普法師與青鬆道長的修養,又急於知曉沈乘風的下落,以便索迴功法,出言打斷道:“你們僧僧道道,紅塵方外,在我麵前說來,無異於對牛彈琴,我想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此話出口,氣氛為之一變。


    張真奇心中冷笑,臉上卻是毫不著色,佯裝不知,道:“怎麽,三位前來難道不是與貧道下棋麽?”


    普惠和尚與青鬆道長沒想到吳敬之如此唐突,皆有不悅,誰也不開口。


    吳敬之雖看出二人不悅,卻也並未放在心上,身為一派掌門,自然要有些決斷,即便這二人身份極高,那又如何,說道:“張道兄,實不相瞞,我們此次前來,乃是為了令高足!”


    “吳掌門??????”張真奇直接稱唿其掌門,很明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道:“沈乘風自下山之後,便再無音訊,你來這裏找他,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吳敬之道:“張道兄,難道他連封書信也未曾寄來?”


    這句話若是在朋友之間,亦或他獨自前來,自無不可,然而此時,他們一方人多勢眾,說出來,難免有以勢壓人之嫌。


    張真奇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再加上心裏有火,無理也要攪三分,好容易抓到話柄,哪肯放過,當即變色道:“怎麽,吳掌門,我清風觀難道也要受你鐵劍門轄製不成!”


    吳敬之久居掌門之位,又是練劍之人,自有一股寧折不彎的勁頭,雖明知張真奇不好惹,卻也不願墮了自家名頭,道:“張道兄,話不是如此說,當初我們大家夥在嶽元帥的軍營中參悟功法,後來有些變故,不得已離開,之所以將功法交給沈乘風保管,由他繼續參悟,不過是看在你的麵子上,uu看書.ukashuco現在他蹤跡全無,自然要來找你。”


    張真奇聞聽此言,更是尖刻起來,連掌門也省去了,直唿其名道:“吳敬之,原來你不僅會使劍,嘴上的功夫也不差,我問你,你們參悟功法,有誰跟我說過?你們將功法交給沈乘風,又有誰問過我?現在沈乘風找不到了,你不想辦法找他,反來找我,天底下還有這般道理!”


    吳敬之何曾被人如此奚落過,不由得麵紅耳赤,針鋒相對道:“張真奇,別人怕你,我吳敬之卻不怕你,我看定然是你們師徒二人合演這出戲,騙取各派功法,暗中參悟!”


    張真奇臉色一寒,似是要發作,卻忽然又笑了,道:“吳敬之,你未免把你們鐵劍門看得也太高了,若是說少林的絕技,崆峒的神功,擺在麵前,我老人家或許還願意翻翻眼皮,可你們鐵劍門的什麽狂風九劍,暴雨七劍,在我老人家麵前,狗屁不是,漫說是練,就是看一眼,也嫌汙了眼睛!”


    “好你個張真奇,欺人太甚!”吳敬之陡然站起,膝上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離鞘,劍柄握在手中,一柄漆黑如墨的鐵劍,卻詭異的泛著白光。


    他身後的兩名弟子也是長劍出鞘,一旦掌門動手,便也立時出擊。


    張真奇卻是恍若未見一般,動也不動。


    如此一來,可苦了方圓,在他看來,對方是一派掌門,又遠來是客,自應當好好解釋,以免傷了和氣才是,可眼見對方已然拔劍,若是再好好說,又未免顯得太過懦弱,猶豫不定,此時,他倒是希望賈英雄在場,別管是對是錯,卻是從未有過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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