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賈英雄緩過神來已是在屋子裏,旁邊孫中麵色陰沉,垂首不語。


    陳青為二人端來茶水。


    賈英雄接過茶碗,手卻不自覺的顫抖,道:“老黑,你說不會是大哥他們吧?”


    “還有個不是!”孫中道。


    “可如果是他們,怎麽不告訴咱倆?還有他們不說要拜訪什麽隱士高人麽?”賈英雄抱著萬一的希望說道。


    “老四,你怎麽還不明白,他們這是故意把咱們倆支開啊!”孫中畢竟年長一些,經驗老道,雖然性格魯莽,可一旦冷靜下來,一些事情也是能想得明白。


    賈英雄呆了一陣,忽的從床上跳起,鞋子也忘了穿,撒腿就往外跑。


    “你去哪裏?”孫中趕忙追了出去,問道。


    “我不信是大哥他們,我去施哥哥家看看!”


    出了秦府,臨安城的景象與往日果然不同,街道上不少士兵往來巡邏,好在三人有秦府下人的身份掩護,沒費多少周折,便趕到施全家附近,遠遠的便看到一隊軍兵盔甲鮮明,將施全的院子團團圍住,不少老百姓圍在四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陳青在人叢中拉住一名老者,道:“老丈,借問一聲,這裏是怎麽了?怎麽有官兵把守?”


    “小哥,你還不知道吧,原本住在這裏的是施全,還是個當官的,我家三娃就在他手下當兵,別看人家是當官的,卻從不欺負人,對左鄰右舍一直也是客客氣氣?????”


    哥仨雖然不耐煩,卻也隻得繼續聽下去,可那老者似是個話嘮,開個頭就停不下來,還總是東扯西扯,說不到正題,賈英雄實在耐不住性子,道:“你就說怎麽有這麽多官兵,哪來這麽多廢話!”


    那老者一張臉立時耷拉下來,可迴頭見到賈英雄和孫中長相,又強行忍了下來,道:“今天早晨,他夥同幾人行刺奸??????咳咳??????行刺秦相爺,隻可惜行刺不成,反被抓了!”


    老者說著,一臉的惋惜,誰也說不清他是替施全這個人惋惜,還是因為行刺秦檜不成,亦或二者皆有。


    “老丈,你可知被抓的都有誰?”陳青又問。


    “這個卻不知。”老丈道。


    陳青對著老丈拱了拱手,拉著兩人走出人群,賈英雄和孫中兩人麵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青皺了皺眉頭,道:“這樣吧,我去打探消息,你們先迴府等我。”


    “我也去。”賈英雄道。


    陳青想了想,道:“不,你和我師父太過顯眼,還是我自己去,隻要得到消息,一定立刻通知你們。”


    “好,那你也小心。”孫中道。


    “師父放心。”說完,陳青不再停留,轉身離去。


    賈英雄二人對視一眼,誰也說不清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默默向秦府走去。


    兩人迴到府裏,隻見這府裏被家丁層層把守,圍了個鐵桶相似,兩人也不敢到處走動,隻好迴到屋裏等著,外麵一有動靜就跑出來看,可連著幾次也不是陳青,反倒是不住的揪心,後來幹脆坐在院子裏,望眼欲穿,一直到日落時分,陳青才急匆匆趕來,滿頭滿臉的汗水。


    賈英雄顧不上寒暄,劈頭就問:“怎麽樣?”


    陳青張著嘴直喘大氣,進到屋裏,胡亂在桌上抓過一隻茶碗,連著灌了兩碗水,才道:“找到了,他們現在在城南,距離我們設賭局的地方不遠的一處破舊民居裏。”


    賈英雄道:“那你快帶我們去。”


    “我這一路行來,盤查甚嚴,現在不好出去,咱們還是等到天黑之後再行動。”陳青道。


    兩人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便各自坐下,孫中道:“被抓的是誰?”


    “施大哥和董大哥。”陳青道。


    “其他人如何?”孫中又道。


    “個個帶傷,方少俠還在昏迷。”陳青又道。


    “怎會如此?何老二的計劃按說應該沒有差錯啊!”賈英雄道。


    “我聽虎大哥說,在老賊的隨行人裏,還有一名高手,武功不在馬南飛之下。”


    “啊?”二人都是一驚。


    “不可能啊,老賊身邊的護衛家丁隻有馬南飛一人是高手,這消息是我從侯二嘴裏打探出來,絕不會出錯,難不成是他騙我?”賈英雄說完,默默站立一陣,忽然轉身往外走。


    “你去哪?”孫中道。


    “我去找侯二,這廝竟敢騙我,害了施家哥哥他們!”賈英雄道。


    “老四,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不管侯二是不是騙你,你去找他,隻會引來麻煩,咱們兄弟再折在裏麵,誰去救施全?”孫中道。


    賈英雄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呆立不動,忽然鼻頭抽動,眼淚從臉上堆疊的肉縫之中滾落下來,帶著哭腔道:“都怪我,都怪我的消息不切實,害了大家夥,我該死,該死??????”一邊說著,他發起狠來,對著自己抽起嘴巴,越抽越是停不住手。


    對於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來說,這根本就是無法承受的內疚,這遠比自己落難更痛苦,若是有人現在對他說以命換命,他也絕不會有絲毫遲疑。


    孫中與陳青見他如此,都覺不忍,可一時之間,誰也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隻得抱住他的胳膊。


    好半天,孫中才道:“老四,我一直覺著你是個漢子,怎地此刻跟個婆娘一樣哭哭啼啼,尋死覓活,你現在就算打死自己,能把施全他們救出來麽?”


    “可是,我心裏難受??????”盡管賈英雄向來臉皮厚如城牆拐角,可此時,他卻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一千,一萬支箭穿過一樣,那種痛,那種酸楚,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自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雖然他沒做成什麽大事,營救嶽元帥也失敗,不過那時候他渾渾噩噩,隻是憑著一腔熱血跟在魏勝等人身後,至於他自己能做決斷的事情,卻一路吉星高照,無往不利,不自覺的他有些飄飄然,仿佛他當真有什麽了不得的本領一樣,然而現在,現實卻重重給了他一巴掌,他才感覺到無助,感覺到懊悔,隻是還有機會補救麽?


    三人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盼到了定更時分,今日出府雖不似往常隨意,可好在賈英雄麵子夠大,經過幾次盤查之後,總算出去了。


    在大街之上,不時有巡邏軍兵閃過,三人每次遇到盤查,便拿出秦府家丁的憑證,倒也是暢行無阻,先從城東來到城西,在陰暗處略略躲避一陣之後,以防被人跟蹤,才向城南集市行去。


    雖然三人腳程不慢,可這麽一圈下來,趕到城南集市的時候,也已經是二更了。


    陳青在前麵帶路,在集市裏繞了一陣之後,來到一片低矮的民居,街道淩亂肮髒,氣味刺鼻,可三人也顧不得,又穿過兩條窄巷,來到一處民房之外,隻見這裏院牆坍塌,房屋破敗,幾乎與城外那座山神廟無異。


    三人距離民房還有二三十米的距離,就聽到兩聲“不穀,不穀”,好像鳥鳴的聲音。


    陳青擺手,示意二人停住,將雙手合攏,壓在嘴上,也“不穀,不穀”叫了兩聲,聲音剛剛落下,黑影裏一人閃了出來,手裏還提著一柄鋼刀。


    賈英雄這才明白,原來這鳥叫聲就是暗號,同時也暗暗佩服周虎做事周密。


    三人在那人的帶領下進了院子,院子裏一片漆黑,清冷的月光之下,三人忽然發現牆頭上寒芒閃爍,細看,才看出那牆頭上有十幾名漢子手持刀劍,借著特意留下的磚縫,注視著外麵的動靜。


    三間破敗的房屋,周虎站在門口,見到三人,趕忙迎了上來,第一句話卻是“你們這一路上沒被人跟蹤吧?”


    陳青道:“大哥放心,我們特意繞到城西,停了一陣,才轉過來。”


    周虎點點頭,道:“進屋吧。”


    賈英雄見窗口全無燈光,以為屋子裏必然漆黑,誰想,屋子裏竟是燈火明亮,原來那窗戶竟被厚厚的棉被蒙住,以防有人察覺。


    堂屋無人,周虎帶著三人來到東屋,隻見方圓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麵如白紙,唿吸也細若遊絲,魏勝,何良,徐虎,吳通,鄭興環繞床邊,除何良之外,個個帶傷。


    賈英雄心似刀絞,撲到床前,道:“大哥,我師父他??????”


    “剛剛服過藥睡下,u看書 wwuukanshu.cm 周大哥找來的郎中說他雖然傷勢不輕,性命卻是無礙。”魏勝黯然道。


    賈英雄忽覺鼻頭一酸,撲倒在魏勝身前,“大哥,都怪我,我要是將消息調查得仔細些,你們也不會??????”


    魏勝將賈英雄扶起,拖至床邊坐下之後,才歎了口氣,道:“老四,這事怪不得你,老賊實在狡猾,誰也想不到如此高手竟然甘心扮作一名小廝,我當時已到了近前,也未曾察覺,若非方少俠見機得早,仗著深厚內力用後背硬抗馬南飛一掌趕來相救,我必然早已身死。”


    “魏勝,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孫中道。


    魏勝微微歎息,道:“行刺的是方少俠,老三,施大哥,董兄弟,鄭兄弟我們六人,剛過醜時我們便到眾安橋下埋伏,到了卯時時分,天色將明未明之時,一隊人馬鳴鑼開道,我們聽到是老賊的轎子到了,等到轎子行至橋中,我和施大哥,方少俠,從前麵殺出,其餘人從後麵截住退路,一並砍殺,方少俠抵住馬南飛,我們砍殺家丁,很快便闖到轎子近前,眼看就能得手??????”


    賈英雄三人雖沒有親臨現場,卻仍可以想象當時的緊迫,拳頭不自覺握了起來。


    “這時候,轎前的家丁都已被砍散,最近的一名青衣小廝,距離我們至少還有一丈多遠,我們以為此行必然可以得手,然而誰料,那名青衣小廝雙臂一張,一股極強的吸力襲來,我和施大哥竟控製不住身形,直直的被吸了過去??????”


    “啊?還有這種事?”賈英雄雙目圓睜,不可置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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