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終究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又是自小山上,嘴裏雖說著不願意,可當賈英雄三個響頭磕完,幾句奉承話一說,便有些飄飄然,不僅擺足了師父的架子,還一個口一個“徒兒”,叫得那叫一個自然,以至於賈英雄忍不住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見自己天賦異稟,早有收徒之心,卻怕被自己拒絕,故意使上一招欲拒還迎?


    方圓卻不知道自己寶貝徒弟的想法,但見他正襟危坐,不急不慢接過賈英雄奉上的香茶,掀開杯蓋,刮了刮漂浮的茶葉,輕啜一口,才徐徐道:“徒兒,你既然已經拜入清風觀,就要遵守咱們的規矩,第一,不許妄殺無辜,第二,不許奸盜邪淫,第三,不許忤逆師長,第四?????共此五十六條,若有一條違背,便要??????”


    “我知道,我知道,便要三刀六洞,廢去修為,再逐出門牆,是不是,師父?”賈英雄道。


    “徒兒果然聰明,為師甚慰!”方圓笑道,渾然不覺這一口一個“徒兒”,越叫越是順嘴。


    “對了,師父,我看你武功這麽高,可算得天下第一?”賈英雄道。


    這個問題,他問過魏勝,現在又輪到方圓,在他的心裏,名師出高徒,高徒也離不開名師,自己是一等一的良才美玉,自然需要天下第一的高人傳授才是。


    眼見自己在徒兒心中竟是如此超然身份,方圓不免得意,雖竭力收斂神色,可眉梢眼角早都樂開了花,又故意擺了擺手,用最沉穩的聲音道:“為師這點微末修為算得什麽,不過是氣鬥之境,我師父,也就是你師爺卻是氣鬥之境頂峰,與意鬥之境僅僅一線之隔,至於我師爺,也就是你師祖那更是神功通玄,早已踏入意鬥之境,想來在武林中,也是屈指可數的人物!”


    賈英雄聽得糊裏糊塗,道:“師父,什麽是氣鬥之境,意鬥之境?我連聽都沒聽過!”


    方圓又是一笑,道:“你可知道內功修為分為哪幾個層次?”


    賈英雄想了想,道:“我大哥說過,第一層是神源內藏,第二是神覺初生,第三神靈入體,第四煉神返虛已是傳說中的境界。”


    “不錯。”方圓微微頷首,道:“這四大境界乃是習武之人修為的境界,而我所說的氣鬥,意鬥乃是與人比鬥之時的不同手段,與那四種境界相互關聯,卻又無法一概而論,具體情況,還要看個人的悟性以及修煉的功法!”


    微微一頓,方圓繼續道:“力鬥之境,介於神源內藏和神覺初生之間,這時候以力為主,氣為輔,換言之,比得是武功招式與力氣大小,招數越純熟,力氣越大,耐力越持久,往往就能克敵製勝;而氣鬥之境則是神覺生出之後,到了高深境界,以氣禦敵,有形化於無形,變幻莫測,叫人防不勝防,隻是這兩個層次雖然被分開,卻也極難劃分得十分清楚,畢竟內力乃是習武之人的根基,即便身處力鬥之境,往往取勝之機,也在於內力的強弱高下,而貫徹氣鬥之境的始終,也離不開身體與招式的支撐,隻是主次不同而已??????”


    賈英雄三人如墜五裏霧中,連問也不知該從何處問起。


    方圓又端起茶碗,微微抿了抿,才接道:“至於意鬥之境,那更是高深莫測,真氣混元自然,意之所至,真氣隨行,雖然表麵看來,比試的仍是招式與內力,其實卻已是意念的較量,意強則勝,意弱則敗。”


    賈英雄聽得心馳神往,忍不住道:“師父,這意鬥之境,豈非已算是仙家手段?”


    “哈哈,徒兒,意鬥之上還有一層呢!”方圓笑道。


    “還有一層?”賈英雄一雙眼睛難得從臉上堆疊的肥肉中顯出,驚駭道:“那又是什麽境?神鬥之境?”


    “不,是身鬥之境!”方圓道。


    一個“身”,一個“神”,雖則同音,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賈英雄微微錯愕,道:“這‘身鬥之境’又是什麽意思?咱們平時跟人打架,那不就是用身體比鬥,感覺上好像還不如氣鬥,意鬥聽得厲害!”


    “哈哈,徒兒,你切莫著急,聽為師慢慢道來!”方圓吊足了眾人胃口,從椅子上站起,倒背著手,踱步至窗口,望著天空中的一輪紅日,臉上一派神往之色,道:“此身非彼身啊,煉神返虛之後,返璞歸真,天地玄妙盡在掌中,看起來平平無奇,身體之中卻已自成天地,舉手抬足之間,莫不蘊含造化之力,實已近於仙家手段!”


    賈英雄穿越之後,經曆過這麽許多事情,多少變得務實一些,羨慕一陣之後,覺得那些境界終究距離自己太遠,還是應該從眼前著手,於是,道:“師父,那個賊道馬南飛跟你比,如何?”


    他這一句話當真算得上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方圓麵色當即冷了下來,恨恨道:“那賊道武功著實不弱,一雙毒砂掌也有六七分火候,若是當真比武較量,與為師應在伯仲之間。”


    賈英雄一愣,忽然道:“那這麽說,他也受重傷了?既然如此,我今天晚上就在府中查找,一刀砍了,替師父你報仇!”


    方圓單純的赤子之心被賈英雄這一句話感動了,說不出的熱乎,半晌,卻又緩緩搖頭,道:“徒兒,你的孝心師父明白,隻是他並沒受傷!”


    “沒受傷?怎麽可能,你們武功若是在伯仲間,你傷勢如此沉重,他也應該好不了多少才是啊!”賈英雄不解道。


    方圓歎息道:“那賊道實在狡詐,說是與為師比試內力,誰想,左掌中竟暗藏毒針,為師雖然發現,避開了毒針,卻終究閃避不及,被他擊中一掌。”


    “師父,你放心,我早晚一刀砍了那賊道,替你報仇!”賈英雄大言不慚說著,又道:“師父,既然你身受重傷,馬南飛平安無事,你又是怎麽逃??????來到我這兒的?”


    方圓道:“咱們清風觀的‘雁遊身法’,變幻莫測,又極是迅捷,為師雖未練至十足火候,卻也不是那賊道可比。”


    “那你早跑不就得了,哪至於挨這一掌?還是傻!”賈英雄默默的想著,不過,對於那套翩若驚鴻的身法實在眼熱得很,不由道:“師父,你什麽時候把那套身法傳給我?”


    方圓麵色一變,沉聲道:“這雁遊身法動轉變換之間,對內力需求極大,你若是想要習練,需要先從本門內功開始著手。”


    “內功也行,那咱就開始唄?”賈英雄急切道。


    “修習內功,尤其剛剛開始,最忌被人打擾,這裏人多口雜,不是修煉之地,這樣吧,你今天就去和你的兄弟們告別,隨我迴廬山。”方圓道。


    “啊?”賈英雄看看孫中,又想到魏勝等人,實在難舍。


    孫中雖不舍得賈英雄,卻也不好阻擋他的前程,低著頭,不言語。


    良久,賈英雄道:“師父,我那幾位哥哥在嶽家軍中之時,也曾與我師爺見過,他們聽說你在這裏,早就想請你去一趟,隻是前幾天你傷勢尚未康複,不如今天你跟我一起去,和他們見見,我施全哥哥的宅院極為清淨,你也可以在那裏教我功夫。”


    “他們也認識你師爺?”方圓驚道。


    “認識,他也認識!”說著,賈英雄一指孫中,道:“這黑子,當年還被師爺教訓過多少次!”


    “你??????你認識我師父?”方圓雙目泛紅,聲音也不自覺顫抖起來。


    這是孫中的丟人事,自然不願提起,他先是狠狠瞪了賈英雄一眼,才道:“見過,當時沈道長可沒少搶我的酒肉!”


    方圓麵色一紅,道:“家師自來遊戲紅塵,嬉笑怒罵,不拘俗禮??????”


    賈英雄覺得這話說得沒滋味,打斷道:“師父,那咱們現在就走吧?”


    “好。”


    四人出了屋子,賈英雄三人走門,方圓越牆,隻見一丈多高的院牆,他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即便飄飛而起,身形一轉,越過院牆,消失不見,姿態飄逸瀟灑,宛如鴻雁一般,哥仨又是驚奇,又是羨慕,一邊說,一邊向大門行去。


    現在闔府上下的傭人,誰不知賈英雄是小姐麵前的紅人,自也不敢阻攔,哥仨一路暢通,出了大門,到了與方圓約好見麵的地方,匯合在一起,向施全家裏行去。


    這幾天的時間,賈英雄眼見方圓既沒傻,也沒呆,趁著外出買藥時候,總也對魏勝等人提起,魏勝這些人耳朵都快磨出繭子,此刻見到真人,自是熱情,讓到上首坐下。


    方圓推辭不過,u看書uukanshu.om 隻有坐下。


    眾人剛剛落座,孫中便道:“魏勝,你們還不知道吧,方少俠現在跟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魏勝不解,道:“孫大哥,此話怎講?”


    “哈哈,就在來之前,老四已經拜方少俠為師了!”孫中笑道。


    “啊?”眾人聞言都是一驚,魏勝趕忙站起,對著何良和徐虎道:“老二,老三,快隨我向前輩重新見禮!”


    何良和徐虎不敢拖遝,立時站起,哥仨一字排開,站在方圓麵前,就要大禮參拜。


    方圓雖是沈乘風的高徒,卻是第一次下山,被眾人推在上首已是如坐針氈,哪敢受此大禮,慌忙起身,扶住魏勝,道:“魏??????大哥,萬萬不可如此,江湖大亂輩,咱們各論各的便是!”


    魏勝自不肯罷休,正色道:“方前輩,你既是我們老四的師父,就是我們的前輩,理應受此大禮!”


    “不必??????”方圓急得熱汗直流,更是想不出合適的說辭,匆忙間隻是運轉玄功,死死將魏勝雙臂扶住。


    魏勝隻覺周身被一股綿柔之力束縛住,再也跪不下去,心中不禁駭然,暗忖這方圓果然不愧是沈道長的高徒,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同時也為賈英雄高興。


    賈英雄自進屋開始,就一直站在方圓旁邊,此時再也看不下去了,道:“大哥,我師父說不跪,就不要跪了,你這麽跪來跪去,反倒是顯得生疏了。”


    聽到這話,方圓忙道:“對,魏大哥,英雄說的是,咱們是一家人,不需如此客氣。”


    魏勝三人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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