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亡齒寒!


    今日他們不為許均發聲,來日陛下想讓他們死。


    連個理由都不需要,還不跟切菜一樣簡單?


    在場的官員,雖忌憚程彧層出不窮的毒計。


    但在這時,也表現出了空前的團結。


    “程禦史,你要捉拿許尚書,罪證呢?”


    “你沒證據拿人,本官雖為從六品的翰林,也可參你一本!”


    “我們這就進宮去,奏請陛下三思!”


    程彧被這群欺軟怕硬的人逗樂了。


    他指了指被護衛護著的唐相,又指了指身邊的大內侍衛。


    “不好意思,我今日是執法者,是配合唐相拿人的,你們要的證據,在唐相那裏呢。”


    義憤填膺的百官,意識到向許均發難的,確實是唐相。


    在維護許均,還是得罪唐相之間。


    果斷選擇了後者。


    “唐相說有罪證那一定是有的。”


    “沒有也可以抄出來嘛。”


    許均見自己好不容易煽動起來的氛圍,被程彧一語擊潰。


    如今,他僅剩一條活路可以冒險一試了!


    “唐相!若今日你不給我一個正當理由便捉拿三品大員,遂世子!”


    被點名的蕭遂錯愕了一瞬。


    許均要拖他下水?


    讓蕭九齡知道戶部尚書與他私交甚篤,隻怕會越過捉拿這道流程,直接將許均除之後快!


    就在蕭遂假裝喝醉了沒帶耳朵時,卻聞許均給了他一個潑天的富貴。


    “陛下初登大寶,朝廷動蕩不安,如今又受奸臣蒙蔽。”


    “遂世子可請膠東王帶兵入京,清君側!”


    “護我大周國祚永昌!”


    蕭遂雙眼頓時亮如火炬般,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他此時維護許均,成功能拉攏一大批官員的好感。


    不成功,坐實女帝做事全憑喜好,擅殺三品大員。


    也足夠朝堂內部動蕩的了!


    屆時,父王尋機入主京城,不知有多少官員會幫著開城門!


    反正唐相沒證據,無論成不成都不吃虧的事,他自然要路見不平一聲吼!


    “唐相,本世子認為許尚書言之有理,抓賊要抓贓!”


    “還請給一個足以令百官和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絕不能讓陛下名聲蒙羞,更不可使國本動搖!”


    許均見蕭遂替自己說話,又朝黃賀看去。


    看見黃賀醉醺醺地倒在矮幾上,暗中罵著“彼其娘”,收迴了視線。


    有蕭遂這個藩王世子在,女帝也得顧全她的臉麵,不能亂來!


    唐相手拿證據沒有第一時間說明。


    就是想瞧瞧,朝中還有誰敢冒死護著許均。


    “我是萬萬沒想到,遂世子與許尚書的關係,竟如此親密。”


    “唐相,本世子論的是理,幫的是陛下!”


    蕭遂朝皇宮方向拱了拱手。


    本想低調執法的程彧,不慣這種扯犢子的毛病,一語道破天機。


    “遂世子分明是聽到能出兵清君側才站起來的,你是想幫陛下嗎?”


    你分明是想害陛下!


    “你!”


    蕭遂一噎,卻沒有反駁。


    承認對“清君側”心動,隻為給唐相壓力。


    他要保下許均,完成黃賀說的招其為相,挖空大周朝堂的計劃!


    唐相見程彧開口了,幹脆當起了甩手掌櫃。


    “程禦史,我喝了不少酒,且不擅長與人爭執,這證據的事,還是交由你來說吧。”


    “行。”


    程彧忙著迴家趕飯點。


    也知道唐相忙活了一天,既要演戲還要獻身,身心俱疲。


    他一個大跨步,走到唐相的桌前,與許均怒目相對,露出一抹譏嘲的冷笑。


    “許均,我今日就讓你死個明白!”


    程彧手指著旁邊桌子上放置的答題紙。


    “今日唐相設宴款待大家,特意暗示有求他辦事的人送份厚禮。”


    “大家的厚禮五花八門,風格款式各不相同,但有一點很一致!”


    達官顯貴們聽到此處,麵麵相望,皆是不解。


    唐相可是專門設立了寫禮物出處的遊戲,讓眾人將今日收的禮物看了不止一遍。


    “我們送的禮物哪裏一致?”


    “進去看了大半日,就沒發現有人送重複的禮物!”


    “程彧你就算是睜眼說瞎話,也不能欺負我們不長眼啊!”


    許均本想反駁,見大家為正義直言,心情一陣舒暢。


    他倒要看程彧怎麽往下編!


    而程彧見大家,確實對今日所有人送的禮物,全都有所了解。


    但對唐相為何要收厚禮,以及設立這個遊戲蒙在鼓裏不知情。


    他多少有些憐憫這些天真的達官顯貴們了。


    “你們送的厚禮很貴重,你們自己也說了,天下獨一份。”


    “那麽我請問,如果一件從未出現在珍寶鋪子裏,從未在市麵上流通的珍寶,有人卻對它的來曆與出處,了如指掌。”


    “你們說,這是為什麽?”


    幾乎他的話音剛落。


    就有大聰明振臂一唿。


    “還能為什麽,當然是此人曾見識過這件寶物,或是曾擁有過!這有何稀奇的嗎?”


    大家覺得程彧是是家裏太窮,老禦史程實沒有官場上的人情往來。


    才能當眾問出這麽簡單的問題。


    程彧見眾人還沒意識到,利刀已經快割到脖子了。


    他不緊不慢地提出了最後的靈魂拷問。


    “那麽我再問,如果有人知曉,二百八十件奇珍異寶的來曆與出處,並無一錯漏。”


    “你們說,這是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


    那必定是這些奇珍異寶,曾經過此人之手收入或送出!


    等等!


    腦子轉得快的,已經想到了證據的來源。


    而程彧已經開始了總結。


    “如此大量的收禮和送禮,卻不在人情往來的名冊上麵,那隻能是貪汙受賄!”


    反應過來的達官顯貴,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如此!


    今日的納妾盛宴,主角根本不是唐相,而是他們!


    他們就像是一群被貓戲弄的老鼠,被人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


    還想著贏得遊戲,能夠向唐相許願呢。


    按照程彧的說法,贏了就是死!


    “還好我沒拿第一。”


    “把珍寶的來曆出處全部寫下來的,可是許尚書!”


    大家同情地看向在鑒寶遊戲裏,辛辛苦苦寫了一下午,一舉奪得勝利的許均。


    方才隻覺得許尚書見多識廣。


    如今才意識到。


    被他們視作家傳的寶物,在許均眼裏如過江之鯽!


    許均這老兒,貪了不知凡幾,富得滿身流油!


    陛下不抓他抓誰?


    “撲嗵!”


    許均跌坐在地,舉起滿是墨汁的雙手,悵然大笑。


    “哈哈哈!我謹言慎行多年,卻因為急著想要全身而退,親自送了自己一程!”


    “此等毒計,一定是你程彧給陛下出謀劃策,請唐相以毀諾相配合,終是讓我失了疑心!”


    “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啊!”


    沒有人知道,許均後悔的是,第一次收受賄賂,突破了做官的底線。


    還是後悔,當初聯合他人給程實製毒藥時,沒有給程彧準備一份。


    積極參與過遊戲的人們,此時並不關心,命運已經注定的許均。


    他們更關心,自己寫的答題紙,怎麽還被風吹到天邊去!


    “唐相,程禦史,既然許均罪證確鑿,我們是不是能離開了?”


    “我們可不能耽誤程禦史執法拿人。”


    “另外,我們玩遊戲寫的隨筆,能一並帶走嗎?”


    大家眼神如火地盯著桌子上的紙張。


    恨不得讓它們自燃,以銷毀罪證。


    然而。


    有人比他們更懂這些答題紙的含金量!


    程彧快步走到桌前,將紙張放成高高的一摞,伸手拍了拍。


    砰砰的輕響。


    像是拍在了達官顯貴們的心髒上,幾近窒息。


    這時。


    程彧一本正經的同大家商量。


    “我打算按照遊戲排名來決定先抄誰家,後抄誰家。”


    “排名一樣的,還請大家動動發財的小手,抓個鬮決定,誰先死誰後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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