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被仆人帶著朝府裏走,來到內堂見到韓度,連忙行禮,“拜見侯爺。”


    韓度朝著下人揮揮手讓其退下,示意解縉:“坐!”


    解縉依言坐下。


    韓度將早就準備好的茶朝他推了一杯過去,笑著問道:“想好了?”


    解縉點頭,“在下選翰林待詔。”


    韓度深深的看了解縉一眼,微微點頭道:“也好,這個官職的確是比較適合你。”


    之所以會這樣說,那是因為韓度打心裏的為解縉感到有些失望。其實韓度真正想要解縉選的是總督,隻要他再等上四年,韓度說到做到一定會為他爭取一個總督的名額。


    韓度發現解縉做官的心思實在是太過急迫了,原本想著以總督之位能夠讓他沉住氣,並且在總督之位上磨練五年。


    可哪怕是以總督為誘惑,最後解縉還是選擇了翰林待詔。


    韓度笑容如故,抿了一口茶道:“好,你迴去等消息吧。”


    “多謝侯爺,大紳沒齒不忘。”解縉見韓度真的如此輕易的答應下來,連忙滿臉驚喜的行禮。


    韓度親自將解縉送出門,看著他滿心歡喜的離去,不由得歎息著微微搖頭。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發現還沒有到正午,想了一下韓度幹脆進宮求見朱標,把解縉的事情給辦了。


    想幹就幹,韓度朝著守衛招招手。


    守衛連忙一陣小跑過來,笑嘻嘻問道:“侯爺有何吩咐?”


    “準備轎子,我要進宮一趟。”


    “好嘞!”


    ......


    朱標雖然勤政,但或許是他過於肥胖的緣故,他的精力遠遠不及老朱。這才正午呢,奏折都還沒有批完,他就躲在乾清宮裏休息。


    當然,朱標也不是說剩下的奏折都不批了,他準備下午再去批。


    “皇爺,鎮海侯求見。”王鉞一邊給朱標奉上一杯參茶,一邊說道。


    “傳進來吧。”朱標沒有去問韓度來幹什麽,也沒有絲毫的遲疑。


    韓度走進大殿,快步上前行禮,“臣韓度,拜見皇上。”


    朱標放下茶杯,無奈的一笑道:“朕說過多少次了,你不需要如此恪守禮儀。”


    “規矩就是規矩,正是因為皇上對臣寬容,臣更加是要維護好皇上的威嚴。若是皇上對臣優待,臣就可以為所欲為,那百官會如何看待皇上?”韓度笑著直起身。


    朱標知道韓度是真心為了他好,也不爭辯,伸手示意道:“賜坐。”


    等韓度坐下之後,朱標才開口問道:“你今日進宮,有何要事?”


    韓度微笑搖頭,“並沒有要事,今日臣是想要向皇上求個恩典。”


    朱標聞言一愣,隨後笑吟吟的看著韓度道:“你可是從來都不向朕開口的啊,怎麽今日要破例了?”


    說完,還朝韓度眨眨眼睛,滿臉的好奇。


    韓度無奈的一笑,微微搖頭道:“也算不上是破例,今日臣是向為皇上舉薦一個才子。”


    “誰啊?說來聽聽。”朱標笑吟吟的看著韓度。


    “解縉!”


    朱標一愣,隨後猛然一驚,“是他?”


    韓度見朱標的反應,便知道朱標還記得他。點點頭道:“正是他。”


    朱標頓時感歎一聲,站了起來道:“當初父皇曾言解縉有大才,甚至將其視為子侄。後來還為了讓解縉能夠更進一步,不惜讓其迴鄉潛心治學,到現在已經八年了吧?若不是你提起,朕都快要忘記了,想想真是不該!”


    聽了朱標的話,韓度滿眼的古怪。朱標是見過解縉的,這一點自己也知道。但是要說朱標對解縉有多麽深厚的印象,那恐怕也未必。


    要不然,朱標會將解縉拋之腦後?


    韓度見左右沒人,說話就直截了當了一些,“皇上不會以為,父皇當初讓解縉迴家,真的是為了解縉好吧?”


    “那還能夠是什麽?”朱標見韓度竟然懷疑起父皇的用心,頓時便有些不高興。


    韓度笑了笑,說道:“當初解縉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才十九歲便高中進士,這可是大明立國以來開天辟地的頭一遭。父皇以為解縉滿腹經綸,甚至還告訴解縉將其視為子侄。但是解縉是怎麽做的?”


    朱標低頭迴憶起來,但是片刻之後他卻並不認為解縉做的哪裏有問題。


    韓度繼續道:“他三番五次的向父皇上書,若是他的想法穩妥倒也罷了。父皇不僅不會生氣,反而會非常高興的賞賜他。可是他的種種上書,卻都隻是一些書生之言,看似滿篇大道理,但是卻根本不切實際。若是一次兩次倒也罷了,可是他卻無數次都是如此。哪怕是父皇的大度,也逐漸難以忍受他。之所以要他迴家讀書,不過是想要他迴去腳踏實地體察民情,不再做出一味的書生之言罷了。”


    這也就是老朱真的喜愛解縉,才會給他一個機會。若是換成其他人,老朱恐怕早就白刃不相饒了。


    老朱雖然和解縉說將他視為孩子,但是卻不代表解縉就可以在老朱麵前肆無忌憚的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沒有看見自己還算是老朱半個兒子呢,自己有在老朱麵前胡說過什麽嗎?


    而解縉不僅僅上書痛斥他認為的朝政弊端,而且老朱不迴複他,他還要跑到老朱麵前當麵問清楚。多次弄得老朱下不來台,能夠活著簡直就是奇跡。


    朱標現在也是皇帝了,對於朝政自然有了更深的理解,歎道:“書生之言的確是對治國沒有什麽用處。”


    然後看向韓度,“那你現在舉薦他,是不是因為他在家裏這八年有了巨大的改變?”


    韓度撇撇嘴道:“依我看,他恐怕根本就沒有領會父皇要他迴去治學的目的。他自視甚高,到現在都認為父皇是愛惜他的才華,才讓他迴家的。”


    朱標頓時有些無語,這解縉明明那麽聰明,但是為何在這一件事上卻不能夠開竅呢?他也不想想,當年父皇求賢若渴,以他的大才若不是以為其他的緣故,怎麽可能會不重用他?


    聽到解縉現在都還沒有絲毫改變,朱標頓時有些疑惑,“那你還肯舉薦他?”


    韓度笑了,“皇上,解縉是完完全全的腐儒的想法。但是卻不能夠說他沒有才華,畢竟他的學問還是實實在在的。”


    “這倒也是。”朱標微微點頭,“那你想要舉薦他什麽官職?”


    “翰林待詔。”


    朱標想了一下,便點頭道:“這個倒是和他相得益彰,朕同意了。”


    翰林待詔是跟在朱標身邊,做些整理奏折文書的事情,甚至擬定詔書也是他們來做。學問越高的人,寫出來的詔書自然是越好。


    兩日後,解縉便收到聖旨,升他為翰林待詔。


    在鄭重的感謝了韓度一番之後,解縉便穿上官服高高興興的去當差了。


    對此,韓度沒有放在心上,等解縉走了之後,便將此事拋擲腦後。


    韓度偶爾去書院裏麵看看薛祥,見他雖然老態龍鍾,但是精神卻是依然健碩,微微放下心來。


    這一日,韓度抽空來到信國公府。


    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韓度忽然覺得,好似有段時間沒有見過湯鼎了。而湯鼎竟然也奇怪的沒有來找過自己,韓度便心有疑惑的來了。


    看到韓度的瞬間,湯府管家頓時如同老淚縱橫一般,打躬作揖道:“拜見侯爺,侯爺可是許久沒來了......”


    韓度心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皺眉道:“是不是府裏出了什麽事情?”


    “沒,沒有,托侯爺的福,府裏一切都好。”


    韓度點點頭,“那就好,湯兄在府上嗎?”


    “在的,在的,侯爺請!”管家連忙點頭哈腰將韓度請進去,一邊帶著韓度去見湯鼎,一邊朝著其他仆人吩咐。


    韓度來到內堂,一眼就看見湯鼎麵前擺放著滿滿一桌酒菜。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這才大早上,你就已經喝上了?”韓度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的坐下。


    湯鼎已經自己喝的帶著三分醉意,眯起眼睛朝韓度望了一眼,又低下去,笑道:“你來啦,正好陪我喝點。去,再弄些酒菜來,我要和韓度一醉方休。”後麵一句是朝著管家說的。


    管家連忙點頭,欲言又止的笑道:“好,小的這就去。”


    看著管家轉眼之間便跑出房門,韓度想要阻止他的話隻好收了迴來。皺起眉頭看向湯鼎,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如此頹廢?”


    “來,陪我喝酒。”湯鼎卻是沒有迴答,苦笑著抓起一瓶神仙醉,咕隆咕隆的就給韓度倒了滿滿一大碗。


    韓度看著麵前慢慢的一碗酒,倒是沒有什麽懼怕。但是看湯鼎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啊!


    不等韓度細想,湯鼎便雙手端起碗互相碰了一下,遞給韓度,“喝!”


    韓度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結果碗喝湯鼎一起喝下。


    喝酒韓度倒是不怕,但是湯鼎究竟為何會這樣,卻是要問個清楚。雖然現在湯鼎沒有絲毫想說的樣子,但是沒有關係,這不是在喝酒嗎?酒後吐真言,到時候不怕湯鼎不說。


    兩人就這麽一碗接一碗的喝著,沒過多久,湯鼎便眼神迷離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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