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聖旨充分體現了老朱對百官的關愛之情,與他以往一向的冷酷無情形成鮮明的對比。讓原本處在戰戰兢兢,擔心自己朝不保夕的官員吃了一顆定心丸,穩定住了百官之心。


    老朱見事情處置完了,便一揮袖袍,“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這句話,百官以往已經說過無數遍了,但是卻沒有哪一次有現在這樣發自內心的衷心。


    百官就這麽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直到皇上離開奉天殿之後,過了整整一刻鍾才逐漸起身。


    百官起身之後,又齊齊朝著朱標拜下,“太子仁德,臣等感激不盡。”


    百官對太子感到萬分的佩服,能夠勸得皇上又是增加兩倍俸祿,又是給百官修建宅院,又是允許他們一家團聚。


    一口氣能夠從皇上哪裏為百官弄到這些好處,除了太子之外根本不作他想。百官都認為是太子勸說了皇上,才會有今日一幕的。


    朱標站在丹陛下麵,笑著說道:“在此之前,孤並不知道尋常官員的俸祿,竟然連養活家人都困難,這是孤的過失。不過孤希望以後諸位能夠秉持先賢教誨,清正廉潔為國為民。”


    “殿下放下,殿下為臣等解決後顧之憂,臣等必然舍身以報。往後若是還有人敢貪墨,臣絕對不會放過他。”都禦史嚴震直目光威嚴的掃向群臣,他是督察院頭頭,有資格說這句話。


    朱標笑著朝嚴震直點點頭,心裏卻是想著韓度的話。明白完全沒有人貪墨是不可能的,別看現在這奉天殿內人人神情激動,甚至讓他們發誓此生不再貪墨一文,恐怕都不會有一個人帶著猶豫的。


    但是朱標更加相信韓度的判斷,這些人裏麵,將來一定會有人還是貪墨。不過今天隻要能夠讓大多數人秉持著清正廉潔,那也不枉父皇專門弄出今天這一出了。


    “諸位都退下吧!”朱標也沒有理由將百官繼續留在這裏,揮揮手道。


    “臣等告退!”


    百官朝著朱標行了一禮,才逐漸轉身離開奉天殿。


    “杜大人。”


    一個聲音在杜澤身後響起,杜澤迴頭一看。連忙拱手迴禮,“原來是門大人。”


    能夠被杜澤稱為大人的,就隻有六部尚書,來人正是禮部尚書門克新。


    門克新走到杜澤身邊,兩人並排朝著宮門走著。


    兩位尚書大人走在一起,其他人自然不會湊上去自討沒趣,紛紛避開兩人所在。


    “杜大人怎麽看今日之事?”門克新見杜澤一言不發,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


    門克新的年紀要比杜澤大上許多,因此雖然兩人都是正二品尚書,但是杜澤對門克新保持著一分敬意。


    “大人是想問皇上今日下的旨意?”杜澤微微一笑,問道。


    門克新微微點頭。


    杜澤毫不猶豫的迴道:“皇上這幾年已經一改曾經的雷霆之怒,就算是有人犯了大罪,一般皇上也不會勾決。相比起以前,皇上現在可是要柔和很多。本官以往,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勞。太子殿下以其仁厚,感動了陛下。”


    “至於今日這道旨意,本官以為等這道旨意昭告天下之後,大明至少可以興盛百年。”


    門克新聽了,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後笑著問道:“杜大人就這麽有信心?”


    杜澤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是本官有信心,而是本官對太子殿下有信心。”


    說罷,不再裏麵低頭沉思的門克新。轉身昂起頭,看著太陽剛剛越過高高的皇宮城牆,散發出萬道金光。


    杜澤腳下如同生風了一般,昂首闊步的迎著太陽走去。


    ......


    這麽大的事情,老朱自然不會不管不顧,而是暗中派人盯著百官的反應。這件事雖然對於百官是一件大好事,對大明的江山社稷也是大有好處,但是老朱這輩子見過樂極生悲的事情太多,根本就不放心任由此事發展。在必要的時候,老朱還是會出手將其搬迴到正道上。


    杜澤和門克新之間的談話,當時周圍雖然沒有人在。但是老朱想要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簡直不要太簡單。


    而杜澤的那句話,自然也傳到老朱耳朵裏麵。


    “大明興盛百年嗎?”老朱臉上露出微笑,咱做了這麽多,可不僅僅是希望大明能夠興盛百年,而是希望大明真正能夠一直興盛下去。


    當然,老朱也不會因此怪罪杜澤。


    杜澤之所以會說這樣的話,那是因為大明能夠興盛百年在他心裏就已經是絕無僅有的盛世景象了。曆朝曆代雖然國祚二三百年的比比皆是,但是真正能夠有百年興盛的王朝卻是一個都沒有。比如曆史上大名鼎鼎的貞觀之治,也不過才二十二年。


    ......


    聖旨很快就通過通政司昭告出去,京城最先得到消息,也最先沸騰起來。無數百姓還是第一次,談論一道聖旨。


    京城官員,尤其是那些低品級的官員,在等到消息之後,無一不對皇上感激涕零。甚至還有人直接朝著皇宮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三跪九叩之禮。


    外城,一個普通的宅院。


    一個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人,滿臉高興走路帶風的從外麵走進宅院。不過他並沒有直接走進後院,而是一進大門,就朝著右手邊一轉,來到一間耳房。


    若是有了解的人看到,自然會見怪不怪,並且還很輕易的猜到,這院子並不是這個七品官的,他隻是在這宅院裏賃了一個耳房而已。


    七品官一進門,便將門給帶上,坐在桌子邊,嘴裏哼著小曲,顯然他心裏非常的高興。能夠不高興嗎?從下月開始,他的俸祿就要漲兩倍了,足足有二十二貫五百文。這麽多俸祿,他就算交了每個月三貫的賃錢,也還剩下十九貫五百文。


    若是以往的話,他就隻能夠剩下四貫五百文了。這麽點錢他還要寄迴去三貫,以補貼家裏的開銷,留給他自己的也就隻有一貫五百文。這麽點錢,他就算是十分眼饞酒肆裏麵的海魚肉,但是卻從來都隻能是遠遠的看上幾眼,根本不敢去吃一口。自從皇上下旨開海禁,準許百姓下海捕魚之後。每年市麵上的海魚就越來越多,價格也是每年都在下降。到了現在,已經比任何肉食都要便宜了。現在市麵上最便宜的肉食,就算海魚。


    商販為了提高利潤,不得不想盡辦法盡可能將鮮活的海魚運到京城販賣。鮮活的海魚在京城自然是高價,但是這樣的海魚並不多。大多數都是醃製起來的鹹魚,而鹹魚的價格也是最低的。


    現在好了,他準備下個月月俸到手,就先給家裏寄迴去十貫,讓父母妻兒也跟著高興高興。等到分到院子之後,他再將父母妻兒接到京城,也讓他們見識見識這天下的繁華之地。


    隻要他不再每個月花錢賃屋了,以他二十二貫五百文的月俸,足以養活全家還有結餘,根本就不用擔心全家在京城的生計問題。


    就算是每個月都需要賃屋居住,他手裏也還能夠剩下九貫五百文。


    娘咧,九貫五百文!這麽多錢,他還不是想吃肉就吃肉,想喝幾杯小酒,就喝幾杯小酒?


    七品官正在美滋滋的品嚐這白水,幻想著下個月的幸福生活。沒錯,他連茶葉都買不起,隻能喝茶水。


    就在他滿眼都是對下個月的展望的時候,“咚咚咚”傳來一陣砸門的聲音。


    不用外麵的人開口說話,光是這個粗鄙的砸門舉動,七品官就能夠猜到外麵的是這宅院的主人,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人。


    此人在京城裏麵做著屠夫的營生,而這處宅院則是他祖上傳下來的。


    果然,見七品官沒有開門。


    外麵頓時傳來一聲咆哮,“官爺可在屋裏?”


    七品官皺了皺眉頭,還是站起來,上前將門打開。笑著拱手問道:“胡官人,今日可好?”


    說是胡官人,其實就算胡屠夫。稱唿其官人,不過是一個比較善意的稱唿。


    要不是因為七品官賃了胡屠夫耳房,他是決計不會如此低聲下氣的稱唿胡屠夫官人的。官人雖然已經不是官員專屬的稱謂,但是他自己身為官員若不是情非得已,豈能稱唿一介平民為官人?


    胡屠夫被七品官如此喊了一聲,他渾身上下的毛孔都好似打開了,從內到外的舒暢。他這宅子還算不錯,就算是隻有一個耳房,若是賃給別人,三貫五百文也是有人願意賃的。他為何要以三貫的低價,將這耳房賃給眼前這人?


    思路客


    不就是因為看在對方是官員,稱唿他一聲聲官人的份上嗎?


    不過今日,胡屠夫卻不隻是來享受這每日一聲官人的稱唿的。矜持的點點頭,便算是和七品官打過招唿,隨意的說道:“下個月這賃屋的價錢就要漲到六貫了,提前告訴你一聲,你到時候把錢準備好,咱好來拿。”


    七品官頓時瞪大眼睛,失聲道:“什麽?六貫?為何一下子漲了這麽多?”


    胡屠夫冷哼一聲,笑道:“現在街麵上都傳遍了,說皇帝老子下旨給你們這些當官的都漲了俸祿。既然你們的俸祿都漲了,那咱這賃屋的價錢自然也得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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