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沒有辦法離手,韓度看著吊籃底部還昏迷不醒的陶成道,隻好用腳將衣袍裹在他身上。


    或許是在火焰光芒的照耀下,陶成道身上有了一些溫暖,印入韓度瞳孔中的陶成道,臉上的水珠好似少了一些,不過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就為了看一眼天上的景象,就算是要把命搭上也毫不退縮,這又是何必呢?”韓度喃喃自語,微微搖頭,也不知道是在感歎陶成道的蠢呢?還是在為他感到不值。


    不過現在韓度卻沒有時間去管陶成道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熱氣球上。韓度不僅要把握熱氣球的下落速度,還要顧及到剩下的油料有多少。


    至於熱氣球被風吹的往哪裏飛,韓度已經顧不過來了。現在隻要能夠安全迴道地上才是頭等大事,其他的都無所謂的。


    蔣瓛帶著一隊騎兵出了大校場,就朝著熱氣球飛去的方向追去。明明他看著熱氣球的速度並不快,可是讓他不能理解的是,無論他如何的快馬加鞭都追不上熱氣球,反而有距離熱氣球越來越遠的趨勢。


    到了後來,熱氣球甚至直接飛到雲裏麵消失不見。


    “大人,不見了,咱們怎麽辦?”


    屬下的一句話讓蔣瓛惱怒不已,可現在不是和他發作的時候。


    隻得恨恨地一馬鞭擊打在馬屁股上,大喝一聲:“追,繼續追!”


    可是沒有目標,最容易讓追趕的人產生懈怠。追了片刻之後,還是一無所獲,蔣瓛自己都不由自主的將速度降下來,直到停在原地,茫然的看著四周的天空,希望能夠找到一點蹤跡。


    可是無論他瞪痛了眼睛,還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就在蔣瓛低頭放棄的時候,還是那個屬下忽然大喊起來:“大人快看,在那邊!”


    蔣瓛順著屬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正在慢慢落下的熱氣球。頓時高興的哈哈大笑,說道:“你真是咱的福將,快,快追過去。”


    一行人快馬一鞭,繼續朝著熱氣球追去。


    韓度看著越來越靠近的地麵,以及還剩下不少的油料,心裏總算是送了口氣。


    地麵上的人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天上的情況,可是當有人抬頭看見龐大的熱氣球之後,頓時就驚叫起來。


    瞬間無數的人放下手裏的活計,抬頭看著一個龐然大物泰山壓頂般的朝著他們頭頂落下來。


    “啊......”熱氣球落點位置的人被嚇的四處逃竄。


    “什麽人這麽大膽,竟然連這裏也敢闖進來。”


    韓度最後加了一把火力,讓熱氣球反向衝了一下,將下落的速度完全消除,才平穩的落到地麵。


    吊籃剛一觸及地麵,韓度就立刻將火焰徹底關死、熄滅。麵對外麵人的大喝,韓度根本就顧之不及。


    艱難的伸出凍僵了的手,抓住吊籃的邊緣,奮力想要將自己挪出去。


    地麵的人看著龐然大物悄然落到,一個個的都不敢貿然上去,即便是剛才出聲大喝的人,也手持長刀對著吊籃,卻不敢衝上去。


    一隻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的手猛然出現在吊籃邊遠,還將眾人給嚇了一跳,後退了一大步。


    等到韓度韓度掙紮著從吊籃裏滾落出來之後,剛才大喝的人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手裏的長刀也悄然落到地上。


    “侯爺!”


    這人壯漢一樣,渾身都是腱子肉。猛然幾個快步便衝了上去,連忙將韓度從地上扶起來。隻見韓度渾身濕漉漉的,就好像是掉進過水裏一樣。剛一接觸,壯漢就感覺好似抱著一塊寒冰,冰寒刺骨。


    韓度顫抖著,努力睜開眼睛,麵前的人自己並不認識。不過韓度不去管太多,伸出手指,朝著吊籃裏麵指了一下,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救,救人......”


    壯漢猛然朝著吊籃裏麵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裏麵還有一個生死不知的人。連忙朝著其他人一聲大喝,“快過來救人,快去把老譚找來。”


    韓度頭腦還算清醒,又吐出一個字,“火......”


    壯漢頭腦機靈,聞言立刻大吼道:“火,火,火,快將侯爺和這人都抬過去,讓他們烤火。”


    眾人在壯漢的指揮下,七手八腳的將韓度和陶成道抬到火爐邊。由於現在這裏用的都是煤爐子,兩人這個樣子根本沒有辦法烤火。


    壯漢邊將煤爐子裏麵的燃燒著的蜂窩煤給夾出來,全部放在地上,並且還在蜂窩煤旁邊對上一些石炭。


    一股熱空氣籠罩,韓度頓時覺得生命又重新旺盛起來,已經能夠不用人攙扶,也可以蹲在地上了。


    “呃......呃......”韓度冷的牙關控製不住的上下打架。


    壯漢見韓度好了一些,才笑著輕聲問道:“侯爺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從那個東西裏麵出來,還冷成這樣?”


    雖然現在不是三伏酷暑時節,但是天氣還是有些偏熱的。這樣的天氣,壯漢不知道侯爺怎麽會冷成這個樣子。“多謝......救命......之恩,敢問......你是?”韓度頭腦無比的清醒,但就是說話打架不受自己控製,隻能夠兩個字兩個字的往外蹦。


    壯漢連忙拱手一禮,迴道:“小人侯兵,當不得侯爺的大禮。這裏是石炭礦,小人守在這裏的時候,有幸見過侯爺。”


    韓度迴頭看了周圍一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整好了落在石炭礦的礦場上。也萬幸落在這裏,這要是落在荒郊野外,韓度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夠活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侯兵口中的郎中老譚總算來了。


    隻見老譚肩膀上掛著一個木箱子,走過來一眼就看到陶成道的情況危機。連忙朝周圍的人吩咐道:“快,把他的衣衫全都脫掉,用幹布將他身上擦幹,另外再拿幾床棉被過來。”


    韓度聞言送了口氣,這郎中是個有本事的,不是庸醫。


    眾顯然是和郎中十分熟習,對他的號令言聽計從。立刻就有人去拿幹布,有人去拿棉被,有人將陶成道身上濕漉漉的衣衫全都脫掉。


    棉被拿來鋪在地上,眾人將渾身擦幹的陶成道抬到棉被上麵,將棉被烤熱之後給他蓋起來。


    韓度將身上的衣衫全部脫掉,在侯兵的幫助下擦幹,重新換上幹的衣衫。頓時感覺又好了一些,隻是覺得身上還是很冷,但是已經不再顫抖了。努力走到陶成道身邊,問郎中,“他的情況怎麽樣?”


    郎中對於在他治病救人的時候有人打擾當然惱火,但是他的眼睛沒瞎。僅僅是從陶成道身上脫下來的衣袍,他就看出這根本就不是尋常的錦袍,而是侯爵的袍服。


    一個侯爵陷入生死邊緣,而且還是在這個天氣竟然會被冰凍,如此奇異的一幕不由得引起他的好奇。


    “迴貴人,若是換成是貴人這樣的壯年,那這樣幾乎都能夠救的迴來。但是他畢竟年紀太大了,而且情況也要比貴人重的多。究竟能不能救過來,小人沒有把握。”


    韓度聞言點點頭,並沒有責怪郎中,而是丟下一句,“全力救治,盡力而為,本侯不怪你。”


    “多謝侯爺體諒,侯爺放心,就算是隻有一絲希望,小人也會竭盡全力。”郎中老譚連忙拱手迴道。


    “快去吧。”韓度點點頭,催促了一句。


    郎中立刻迴身過去,旁若無人的開始指揮著眾人救治陶成道。被凍僵的人,藥石幾乎沒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盡最快的速度,恢複陶成道身體的溫度。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馬蹄爭鳴聲傳了過來。


    蔣瓛一路狂奔,總算是找到了這裏。


    礦場的人見有人毫不客氣的就要朝裏衝,頓時就要站出來將其攔下。


    蔣瓛臉上神色一獰,揮刀喝道:“儀鸞司辦事,阻攔者死!”


    儀鸞司!


    礦場的人嚇得渾身一陣,連忙朝著兩邊散去,任由蔣瓛等人長驅直入。尋常百姓或許不知道儀鸞司是怎麽迴事,但是這礦場是皇家的產業,管理者都是皇莊的人,自然知道儀鸞司在宮裏的赫赫威名。


    韓度站起來聞聲望去,隻見蔣瓛策馬直接來到麵前。


    蔣瓛翻身下麵,連忙上去朝韓度關切的問道:“侯爺,沒事吧?”


    韓度搖搖頭,說道:“多謝蔣大人關切,本侯沒事。不過,萬戶有事。”


    說著,朝著陶成道那邊示意了一下。


    蔣瓛順著韓度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驚道:“萬戶這是怎麽了?”


    韓度緊了緊身上的衣衫,說道:“被凍僵,昏迷過去,到現在都還沒有清醒,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


    “這麽嚴重?侯爺和萬戶去了哪裏,怎麽會被凍僵?”蔣瓛明知道韓度是飛到天上去了,他還是好奇的問道。實在是他也想要知道,韓度和萬戶被凍僵,會不會是在天上碰到了什麽。


    韓度現在沒有心思和蔣瓛解釋這個,隻是說了一句,“越往上越冷,怎麽不會被凍僵?”便將他給打發了。


    蔣瓛見韓度沒有細說的意思,也不敢多問,便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官這就去稟報皇上,希望皇上能夠派禦醫前來為萬戶救治。”


    韓度點點頭,便沒有在理會蔣瓛,又走到陶成道身邊,滿眼擔憂的看著他。


    蔣瓛連忙翻身上馬,策馬離去。


    經過郎中老譚不斷的指揮著眾人給陶成道取暖,在十幾個人的努力下,陶成道雖然還沒有醒過來,但是臉色卻褪去了蒼白色,重新恢複了血色。他的脈搏和唿吸,也平穩了許多。


    天快黑的時候,蔣瓛總算是帶著三個禦醫前來。一起來的,還有滿臉擔憂的朱標和安慶。


    倒是老朱並沒有來,一來老朱自己的年紀也大了,根本經不起快馬加鞭的折騰。他即便是要來,也隻能夠坐禦攆。這麽遠的距離,等他坐禦攆來,恐怕天都黑了。與其耽誤了禦醫前來救治陶成道,還不如他迴宮去等著。


    二來今日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明有人順利實現了飛天,正是百姓激動莫名的時候。這種情況下,紛亂複雜,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他總要在宮裏守著要更好一些。


    朱標一下馬,就連忙衝上來,問道:“你怎麽樣?萬戶怎麽樣?”


    韓度抬頭給了安慶一個放心的眼神,說道:“我沒事,倒是萬戶,現在雖然比開始了時候好了很多,但是也還沒有醒過來。究竟如何,還需要禦醫看過之後,才知道。”


    朱標聽聞韓度沒事,頓時送了口氣。又聽到陶成道陷入昏迷還沒有醒過來,便立刻朝著三名禦醫說道:“快,全力救治萬戶。”


    三名禦醫連忙上前為陶成道又是把脈,又是查看傷勢。


    韓度這個時候,上去一步,拉著安慶的手說道:“怎麽還讓你來了?”


    安慶頓時揮起手,想要捶韓度,卻又忽然想到他還未痊愈,又將手放了下來。泫泣欲滴的看著韓度,說道:“你做事怎麽不計後果?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朱標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三位禦醫,聽了安慶的話,也轉過身沉著臉朝韓度說道:“你做事怎麽沒有個輕重?現在搞成這個樣子,若是萬戶有個不測,孤如何向父皇交待?”


    朱標這個大舅子還是不錯的,開口雖然表麵上是在訓斥韓度。但他其實是在把責任攬過去,陶成道出了事情他向父皇交待,卻沒有讓韓度交待,這就是明證。


    韓度聞言不可思議的看了朱標和安慶一眼,詫異的問道:“難道你們以為,是我想飛那麽高的嗎?”


    見兩人不解,韓度隻好苦笑著解釋道:“我原本隻是想飛起來一點,在空中停留時間長一點,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飛到天上去。”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朱標不由得詫異問道。


    韓度無奈的指著還在昏迷的陶成道,說道:“是萬戶想要看看天上究竟有什麽,他非要飛到天上去的。”


    朱標猛然想到了一點,皺著眉頭說道:“萬戶要上去,你就任由他上去?你就不知道阻攔他一下?”


    “我倒是想攔住他。可是他說,我要是攔著他,他就從上麵跳下來,我怎麽攔?”韓度也是鬱悶不已,兩手一攤無可奈何的看著朱標。


    朱標聞言,重重的哀歎一聲,什麽話都沒有說。他相信韓度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騙他,韓度更加不可能是將過錯推到陶成道身上。以朱標對韓度的了解,韓度根本就不是這種人。


    相反,這樣的事情陶成道倒是完全做的出來。畢竟他對飛天的執著是人所共知的。為了飛天,他連坐火箭飛車這樣的主意都能夠想的出來,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


    至於以性命要挾韓度這樣的小事,對陶成道來說更加是不值一提。


    幾位禦醫將陶成道仔細檢查了一遍之後,商議了一番,然後領頭的禦醫朝朱標稟報:“殿下,萬戶雖然被凍的有些嚴重,不過被及時救治,而且被處理的很好,現在性命已經沒有大礙。隻需要好生照料一番,應該就會清醒過來。”


    朱標聞言頓時放下心來,在來之前他最擔心的就是韓度和陶成道。來了之後,發現韓度沒有什麽大礙,這讓朱標的擔憂放下來一半。現在聽到這樣的好消息,朱標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抬頭看了一眼,正色問道:“是那位救治的萬戶?”


    一直跟在韓度身邊的侯兵聞言,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躲在韓度耳邊竊竊私語道:“侯爺,那位就是萬戶?”


    “是啊,怎麽,你知道?”韓度好奇的迴頭看了侯兵一眼,有些奇怪他的見多識廣。要知道,陶成道一向都是深居簡出,別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韓度,當初也沒有聽過他的名號。


    但是侯兵一個年輕人,怎麽會知道?


    侯兵點點頭,小聲說道:“聽咱爹說起過,聽說萬戶是咱們大明製作火器的大匠,為大明製造了無數的火器。咱爹當初在明軍裏麵的時候,就是火器兵,對萬戶最是恭敬有加。每次咱爹提起萬戶,都是滿臉的敬意。”


    “哦?你爹見過萬戶?”韓度好奇的問道。


    侯兵搖搖頭,說道:“咱也問過這個問題,結果咱爹什麽都沒說,還把咱給打了一頓。”


    韓度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意味深長的說道:“好奇心不要太重,否則怎麽吃虧都不知道。”


    郎中老譚看到朱標一身明黃蟒袍,哪裏還不知道這是太子殿下親臨?麵對太子的詢問,他本能的就想要朝後躲,結果卻被身後的人給一下子推了出來。


    朱標的目光瞬間就落到了老譚身上,見他挎著一個郎中常帶的木箱,便問道:“不要怕,好生迴答孤,是你救的萬戶?”


    “草民拜見太子殿下。”老譚朝著朱標跪拜下去。


    其他人聽聞是太子殿下當麵,頓時連忙跪拜下去。


    朱標對這樣的場景早就已經習慣,大大方方的受了眾人的跪拜,然後才說道:“都起來吧。”


    隨後便將目光看向老譚,繼續問道:“是你救了萬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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