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的激戰,命懸一線的緊張感讓韓度極為疲憊,一下睡下之後,就到日上三竿。


    一大早就鬧哄哄的軍營,都不能把韓度給吵醒。


    躺在床上的韓度聽到外麵嘈雜的聲響,就如同聽到蒙元鐵騎殺到身邊了一樣。猛然瞪開眼睛,一個翻身從地上起來,緊張的按住腰間的左輪。


    隨著神智慢慢恢複,韓度這才迴想起來,蒙元人已經被打敗了,自己已經安全了。


    “唿~”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韓度三步並作兩步,掀開簾子出去。


    剛一出來,看到四周忙忙碌碌的明軍將士,韓度放下心來。


    湯鼎一眼看到韓度,連忙走了過來。


    “你總算是醒了啊?這一上午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原本還以為要喊你才能起來呢。現在正好,等一會兒咱們就出發。”


    韓度抿了抿嘴唇,微微頷首。


    此乃是非之地,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還是早點走為上策為妙。


    湯鼎見了,迴過身去,朝一些正在將馬車裏的泥土清理出來的士卒喊道:“快點清理,完了之後將大炮裝上去,咱們出發。”


    韓度聽聞,連忙上前拉了一下湯鼎,疑惑問道:“等等,你說什麽?要把大炮帶走?”


    這個時候,韓度迴頭看向原本的大炮矗立的位置,果然看到有人正在費力的將沉重的大炮搬到馬車上。


    韓度顧不得和湯鼎細說了,直接上前連連揮手阻攔:“停下,統統停下。”


    士卒見是韓度的命令,雖然非常不解,但還是在疑惑中紛紛停下手裏的動作。


    湯鼎跟著韓度上前,十分不解問道:“韓度,你這是在做什麽?”


    韓度猛然抬頭看向湯鼎,反問道:“我倒想要問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伸手朝大炮一指,說道:“現在咱們已經沒有火藥、沒有炮彈了,這些大炮連燒火棍都不如,就是一堆累贅。咱們現在需要的是輕裝上陣,以最快的速度南撤。帶著這些累贅幹什麽?嫌蒙元騎兵追不上咱們嗎?”


    “這......附近蒙元部族都已經被咱們消滅了,應該不會有人敢來追咱們吧?”湯鼎找不到理由反駁韓度的話,隻好笑了笑遲疑著隨口應付兩句。


    忽然腦子裏想到一個理由,湯鼎便看著韓度說道:“這五十門大炮可不是一筆小數字,價值不菲呢,要是就這樣扔了我都要心痛的睡不著。再說了,把這麽多大炮扔在草原上,要是被蒙元人給得了去,那你還有資敵的嫌疑呢?”


    韓度心裏本就想著把這些大炮給扔了,可是聽了湯鼎如是說,也不由得點頭。五十門大炮的價值事小,資敵的性質事大。若是就這麽將大炮明晃晃的扔在草原上,那迴京之後,保不齊有人會拿住這個小辮子說事。


    並指揉了一下太陽穴,韓度指著一眾士卒說道:“這樣,將這些大炮全都和戰死的將士放在一起,埋了!他們埋骨他鄉,連點陪葬的物件都沒有,就用這些大炮當陪


    葬好了。”


    將大炮給戰死的將士當陪葬!


    周圍的將士一聽到韓度的話,頓時再也不想把這些大炮給搬走了,紛紛意動的看向湯鼎。


    陪葬物件雖然大多都是金銀銅錢,可是用兵器做陪葬的也不是沒有。不過用兵器做陪葬的,很多都是將軍之類的才會用兵器做陪葬,而且陪葬的兵器一定是這位將軍的心愛之物。


    雖然大炮並不是屬於這些戰死將士某一個人的,不過能夠得到這樣的神兵利器作為陪葬,那他們也是與有榮焉。


    這些活著的將士,也是十分希望能夠有機會讓戰死的同袍得到這份榮譽。


    湯鼎見韓度話都說出去了,再說他也不好拒絕將士們的這點期望,隻好點頭:“好吧。”


    “屬下等替死去的弟兄,謝過侯爺,謝過小公爺!”幾個校尉雙眼通紅,虎目含淚的朝著韓度和湯鼎一拜。


    “謝過侯爺!謝過小公爺......”


    得到韓度的命令,將士們將剛剛裝上的大炮,又小心翼翼的放了下來。挖了一些深坑,將大炮埋在死去將士的旁邊。


    隨著一鋤一鋤的泥土蓋在故去將士和大炮的身上,隨即埋下的還有活著的人的深厚傷感。


    “把剩下的糧草都搬到馬背上,把全部的馬車毀了,咱們迴家!”韓度大手一揮,連馬車都不要了。在韓度眼裏,現在馬車也是個累贅。


    韓度率軍出發的時候有一萬三千人,可是現在隻剩下不到八千,而且這裏麵還有四千多傷員,超過了總人數的一半。好在這四千多人,一大半都是輕傷,重傷員有一千多人。


    而韓度手裏的馬匹數量倒是極多,原本的五千多匹馬並沒損失,而且還繳獲三萬多匹良馬。所以,現在韓度手裏馬匹充足的很,根本就不用馬車來運輸糧草。再說了,經過這樣的一場硬仗,輜重消耗極大,除了食物還算充足之外,其他的東西幾乎的消耗一空,也就用不上馬車了。


    “嗷~”


    “迴家,迴家......”


    “迴家”的聲音如同風暴一樣,飛快的傳遍了整個軍營。深入草原的茫然,被蒙元人圍困的恐懼,大勝蒙元騎兵之後的興奮,以及身旁同袍的戰死......


    這一切的一切,都遠遠比不上“迴家”二字。


    所有人重新振作起來,飛快的收拾著自己需要的一切,在韓度的一聲令下,朝著南方策馬奔去。


    ......


    朱棣又換了一個駐地,這已經不是駐地換的第一個駐地了,而是第十幾個。


    自從他悄悄把韓度獨自拋下之後,他的確是朝著西邊行了一段路程。可是,他卻沒有真的去西征,而是在距離韓度兩三百裏的位置駐紮下來,靜靜的觀察著韓度的動向。


    韓度當初若是膽小一點,就此往南退去,那朱棣肯定會跳出來質問韓度,為什麽不遵將令。


    違抗將令者,斬!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雖然有著老朱的囑咐,朱棣不敢親自動手殺韓度,但是就此將韓度架空,並且一口將韓度麾下的山字營給吞了,他朱棣還是做的出來的。


    可惜,韓度的膽子要比朱棣想象的更大一點。沒有就此嚇住南撤,而是選擇繼續北上。


    自從韓度北上之後,朱棣就一直派人盯著韓度不放,而他則帶領大軍,就這麽不緊不慢的墜在韓度的背後。


    就在朱棣在帥帳裏,就這燭火翻書的時候。


    黑衣和尚道衍嘩啦一下掀開簾子,拿著一封軍報,直接走到朱棣麵前。


    還沒有等朱棣問話,道衍便一臉沉重的說道:“王爺,壞了。”


    “何事?”朱棣看到的道衍的神色,心裏猛然一動,有些猜到是什麽事情。隻是朱棣的城府太深,因此才能夠保持住臉色上的波瀾不驚。


    “韓度反敗為勝,幾乎全殲失烈拓。”道衍將手上的軍報,朝朱棣遞上。


    “這怎麽可能?”朱棣雖然心裏有猜測,但是他再猜測也不可能猜到如此勁爆的消息。


    一把將道衍手裏的軍報抓過來,瞪大眼睛一字不漏的看下去。


    道衍得到消息的時候也不敢相信,可是無奈事實就是如此。


    “這怎麽可能?失烈拓可是有五萬大軍,他韓度隻有一萬多人,怎麽可能反過來全殲失烈拓?”看完之後,朱棣手裏的軍報無聲落下,雙眼失去焦距,呆呆的喃喃自語。


    五萬蒙元騎兵......


    他朱棣自詡為當世名將,也不可能靠著一萬多人馬就將五萬蒙元騎兵給全殲。


    蒙元騎兵是出了名的難以殲滅,即便是打不過,他們完全也可以逃跑。大明想要追擊,根本就是不顯現實的事情。


    畢竟逃跑的人可以朝著四麵八方逃走,追擊的人難道也能夠四麵八方去追?頂多派出幾支騎兵,朝著幾個重要目標追擊了不得了。


    而且別說是全殲了,若是朱棣麵對這樣的情況,都隻有死路一條。即便僅僅是想要戰勝這五萬騎兵,朱棣手裏沒有六七萬人,他也做不到。


    朱棣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韓度究竟是如何憑借著一萬三千人馬,就將五萬騎兵給全殲的。以至於,他的腦子都出現了宕機的狀態。


    朱棣猛然迴過神來,一把抓住道衍的手臂,猛烈的搖晃著厲聲問道:“那韓度呢,韓度去哪裏了?”


    道衍被朱棣搖晃的難受,可是這個時候正是朱棣暴怒的時候,他可不敢有露出絲毫的反抗之舉。隻能夠順著朱棣的問題,說道:“不知道。由於有失烈拓的大軍在前,咱們的探馬根本就不敢靠的太近。就連失烈拓戰敗的消息,都還是咱們的探馬抓到逃走的蒙元人,才意外得知的。等到探馬去到戰場的時候,韓度等人已經不知所蹤了。”


    朱棣這個時候,也冷靜了許多,慢慢的放開道衍的手臂。


    “韓度究竟是如何全殲失烈拓的?”這已經成了朱棣的心病,一日弄不清楚,他一日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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