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


    接到陳迪死在濟南府的消息,朱棣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倒不是他和陳迪之間又多麽深厚的感情,兩人相處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實在是難以建立什麽感情。


    而是朱棣覺得,陳迪畢竟是他剛剛任命的燕王府左長史,卻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就死了。這讓他不由得認為,在這起兵在即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頗為不吉利,讓原本信心十足的他不由得蒙上了一層陰影。


    鐵鉉的剛烈舉動讓朱棣猛然驚覺,他好似小看了天下人。現在有一個鐵鉉反對他,說不定明天就會冒出更多的鐵鉉出來。


    心有餘悸的朱棣立刻下令,加快兵馬糧草準備,他要盡快起兵!


    ......


    另外一邊,鐵力果然如同鐵鉉預料的那樣,在海上遇到了正準備迴京的水師戰船。在表明身份之後,水師並沒有為難他,將他帶到了京城。


    鐵力來到書院門口,深吸口氣上前。


    “站住,書院重地,閑人免進!”


    鐵力滿臉笑容的拱手一禮:“這位????????????????小哥,俺是來給金先生送信的。”


    “金先生的信?”守門的雜役疑惑的盯著鐵力,想要從他臉上看出真假來。


    “是的。”


    雜役卻還是搖頭:“金先生可是連家人都沒有,怎麽會有人送信過來?”


    “是金先生的一位故人的信。”鐵力連忙迴道,隨後靠近一步,拿出幾張寶鈔,悄悄的塞進雜役手裏。


    雜役虛著眼睛一看,心裏怦然心動,足足五貫!


    “還請小哥幫忙。”鐵力笑盈盈的道。


    雜役猶豫了一下,覺得隻是送個信而已,就能夠白撿五貫很是不錯。而且今日金先生正好在書院裏,他一去一迴,跑的快點都不用頓飯功夫。


    瞬間下定決心,“好吧,你把信給我,正好金先生在書院裏,我立刻給你送過去。”


    “多謝小哥。”鐵力連忙將書信交給雜役。


    雜役一路狂奔,來到金先生的書齋,屈指輕輕扣房門。


    “何事?”金先生蒼老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雜役深吸口氣平複一下急促的喘息之後,連忙迴答:“金先生,有封自稱您故人送來的信。”


    金先生有些疑惑,他的故人老的老死的死,現在剩下的已經不多了。能夠想起來給他寫信的,更是少之又少。


    想了一下,金先生放下手裏的書冊,起身打開房門。


    “金先生,請。”雜役連忙將書信奉上。


    “鐵鉉?”金先生疑惑出聲。


    雜役心裏一緊,連忙問道:“金先生不認識嗎?”


    這要是不認識的話,那他貿然傳信的後果就嚴重了。


    “啊?不!認識倒是認識,隻是沒有想到他會給老夫寫信。”


    “唿!”雜役大鬆了口氣,連忙遞上書信:“請先生過目。”


    金先生隨手拿起書信撕開,隻看了一眼瞬間神色大變。猛然將書信合上,厲聲問雜役:“送信的人呢?”


    雜役不知道怎麽迴事,下意識的朝著書院大門方向指了指:“就在書院門外等著呢。”


    “去,趕快把他給老夫帶過來!”


    “是,先生稍待!”雜役連忙轉身,又是一路狂奔來到書院門口。


    看到鐵力還在,雜役頓時鬆了口氣。連忙上前拉住鐵力手臂,喘著粗氣:“快,隨咱去見金先生。”


    鐵力一挺,原本繃緊的手臂頓時柔軟下來,跟著雜役來到書齋門口。


    在雜役的示意下,鐵力走進書齋。


    金先生抬眼掃了一下,沉聲問道:“這信是你送來的?”


    “是。”鐵力低頭,乖乖的迴答。


    “你是鐵鉉什麽人?”


    “老爺是小的表親的叔父。”


    金先生微微頷首,這麽重要的事情,當然要至親至信之人送才能夠放心。


    “你可知道這封信裏麵寫的什麽?”


    鐵力使勁搖頭,“老爺沒有說,小的也沒有問。”


    金先生點點頭,朝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金先生請吩咐。”雜役連忙進來躬身一拜。


    隨後金先生朝鐵力道:“事情有些重要,恐怕需要你在京城多待些時日。這些日子,你就住在書院裏吧。”


    “去,????????????????給他找一間空著的宿舍,讓他住下。”


    “是,先生。”


    說著,便示意鐵力跟著他出去。


    走出門外,雜役還一臉羨慕的朝鐵力道:“你真是好福氣啊,竟然被金先生留在書院裏。”


    “啊?這有什麽好處嗎?”鐵力不明白,他猜測金先生可能是看他在京城無處可去,才將他留在書院住下的。


    雜役一臉得意的仰頭,:“你真是孤陋寡聞,咱們書院乃是大明第一書院。每次科舉不知道要考中多上進士老爺,人們都說咱們書院有文脈。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進來沾沾文氣,哪怕是住上一晚也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啊?這個......俺還真不知道......”


    金先生看著放在案桌上的書信,他早就趁著雜役離去的時候,將信裏麵的內容給仔細看了一邊。


    可是在看之前,他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棘手的事情。燕王謀反,恐怕就連鐵鉉自己都是真假未知,更遑論是這一封書信?


    但萬一這又是真的呢?


    猶豫再三,金先生決定將這個麻煩拋出去。


    坐上馬車出了書院,直奔鎮國公而去。


    ......


    韓度今日正好待在府裏,沒有出門。


    忽然看到五叔帶著金先生走進來,韓度連忙上前迎了上去。


    “金先生?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對於金先生的性格,韓度自認為還是了解的。他來書院這麽多年,韓度屈指一算,這好似他第一次主動來府裏找自己。


    金先生連忙拜下:“拜見鎮國公,拜見公主殿下!”


    韓度連忙將他扶起:“你這是幹什麽?咱們之間還需要這樣生分嗎?”


    金先生淡淡一笑,隨後道:“公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韓度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又迴頭望了望安慶。


    這裏就隻有自己和安慶兩個人,金先生卻都還不肯直說?什麽事情這麽重要?


    安慶笑盈盈的站了起來,素手輕輕搭在韓度肩膀上:“正好,娘那邊身子骨不好,我過去看看。”


    韓度輕輕拍了幾下她的手背,“代我照顧一下娘。”


    等安慶將內院的侍女都帶走之後,韓度笑容依舊,不解的問道:“發生什麽事了?這麽鄭重?”


    金先生從懷裏拿出書信,推到韓度麵前。


    “這是山東參政鐵鉉送來的書信。”


    “老夫曾經和鐵鉉有過一麵之緣,沒有想到他最後竟然會給老夫送來一封這樣的書信。”


    見金先生說的鄭重,韓度好奇的問道:“哦?既然是送給你的,那我能看?”


    看著麵前的書信,韓度沒有貿然伸手。


    金先生盯著韓度的眼睛,意味深長地道:“老夫看來,這封信應該是給你的。隻是,可能怕送不到你麵前,才轉而送到老夫這裏。”


    這麽奇怪?


    韓度不由得多看了金先生一眼,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韓度也沒有什麽好客氣的,直接抽出書信打開。


    隻看了一眼,韓度瞬間就瞪大眼睛,震驚的情不自禁站起來。


    隨後目光飛快的一行行掃下去,韓度越看臉色越是凝重。


    ????????????????金先生見了,不解的輕聲開口:“這上麵說的,難道是真的?”


    韓度看了金先生一眼,隨後露出苦笑:“恐怕......八九不離十!”


    嘶!


    金先生頓時震驚的瞳孔放大,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如此驚天動地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若是這話不是從韓度口中說出來,他根本就不會信。


    韓度看了金先生一眼,歎息一聲:“這件事......還請先生暫且守口如瓶!”


    “老夫省得!”金先生連忙點頭:“老夫就是一個送信的,既然現在信已經送到,那就和老夫無關了。”


    “那,韓度就多謝了!”


    韓度拱手一拜,讓後派人將金先生悄悄送出府。


    “來人,備轎,本公要求見皇上。”


    ......


    韓度在乾清宮見到朱標。


    朱標神色當中有著疲憊,看到韓度的瞬間都是強自打起精神。


    韓度明銳的察覺到了朱標的精神不振,關切的道:“皇上還是不要太過操勞,應當多加注意修養才是。”


    朱標自己的身體,他自己當然清楚。他也想要修養,可是事急從權,他也沒有辦法。


    隨意擺擺手,揭過這一話題。


    笑著問道:“你如此匆忙的要見朕,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韓度歎息一聲:“將書信拿出來,遞給王鉞。”


    王鉞在皇爺的示意下,走下來接過書信。


    朱標看完了書信,心頓時沉了下來。


    頓了頓,語氣凝重的問道:“老四真的要反了?消息可靠嗎?”


    韓度微微搖頭:“鐵鉉這個人,我也聽聞過,先皇曾經多次稱讚他鐵麵無私,想來不會拿如此大事當作兒戲。”


    “而且,就算燕王的消息不能證實。但是也能夠證實一件事,那就是陳迪等人的確是在打山東都司的主意。既然真的有人打想要兵不刃血拿下山東都司,那麽其他都司恐怕也危矣。”


    “若陝西、山西、河南、山東,再加上北平都司,皆落入燕王手裏。那麽他反,或是不反,又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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