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辰麵不改色,冷峻的麵孔微低,眉宇間蘊著一抹暗影。


    “副將軍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派人在我身邊監視,我這麽做,除了幫相瑛,也是幫自己。”


    否則,任由副將軍派人盯著他,身份早晚會暴露。


    酸秀才頷首,從懷中掏出一份冊子。


    “通過這幾天,跟相瑛及其餘女眷相處過後,觀察發現,她們可能確實沒有玉璽。”


    解辰看著冊子上,酸秀才對幾人行動特點的記錄,沉吟不語。


    酸秀才又道:“這或許真的是西周皇帝放出來的幌子,隻為了給自己爭取逃命的時間。”


    解辰一聲冰冷的嗤笑,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戾氣。


    “他倒是心狠,連自己女兒都推出來了。”


    他將冊子還給酸秀才,又問:“怎麽樣,我們的人,搜捕的進度如何了?”


    酸秀才搖頭:“至今還未找到西周皇帝的下落,應當是藏了起來,不過,將軍他們傳來密信,抓住了另外一個關鍵人物。”


    “誰?”


    *


    此時,相瑛乘坐馬車,已經進城了。


    前夜裏她來過一次,那時的廬州城靜謐少人。


    而現在,正是烈日當頭,卻不減百姓們的熱情。


    大戰剛過,人人都重新將攤子擺了出來,收拾鋪子。


    街上叫賣聲不絕於耳,馬車在街市口停下,瘦猴子去拴車。


    之後一行人走入街市中。


    桃雪跟相瑛商量:“一會我們買些皂角,再買一包鹽巴。”


    相瑛嗯聲迴應,目光卻眺望著遠處糧倉的方向。


    二十個糧倉建在廬州城的西南方,那裏並非繁鬧的市區。


    相瑛如果白天要摸過去,恐怕有些危險。


    她今日來城中目的,並非搜刮糧倉,而是要再次將廬州城裏的地形確認清楚。


    忽然,桃雪驚喜地指著前方:“前麵有賣麵魚兒的,好懷念,曾經奴婢第一次吃,還是在京城裏的時候。”


    瘦猴子慷慨地拿出一袋銀子:“那咱們就去嚐嚐。”


    桃雪錯愕:“這,我們怎麽能用你的錢。”


    瘦猴子擺擺手:“是解監軍給的,畢竟嫂子也在,我們監軍當然慷慨大方。”


    “連我,也沾嫂子的光,分到了十兩。”


    桃雪拿著銀子不知所措,目光看向相瑛,等著她拿主意。


    相瑛點了點頭:“用吧,給他帶點東西迴去,就當是謝禮了。”


    瘦猴子差點笑出聲。


    用解辰的銀子買東西再謝謝他,這種話也隻有相瑛敢說。


    一行人結伴去麵魚攤,相瑛卻發現戚奉意沒有跟上來。


    她迴頭一看,隻見戚奉意還愣在原地,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打鐵的匠鋪。


    烈日下,打鐵匠人穿著單薄的衣裳,汗水打濕胸膛。


    健碩的胳膊揮起石錘,一下下地打在還未成型的劍鋒上,火花四濺。


    “你想買嗎?”相瑛走過去問。


    戚奉意迴過神,連忙搖頭。


    “我隻是想到,我的第一把劍,就是父親在鐵匠鋪裏買來送給我的。”


    “那把劍,我拿著練習過很多次,可還沒有上戰場就遺失了。”


    鐵匠鋪買的劍都不算昂貴,一般都是練手所用。


    但,對於戚奉意來說,意義非凡。


    相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別難過,到時候,我把歐冶子做的劍送給你。”


    她上次收拾空間的時候,看到了歐冶子專門打造的十八樣兵器。


    原本是被收藏在國庫之中,但被相瑛一起搜走了。


    這麽好的東西放著也是暴殄天物,不如到時候拿給戚奉意用。


    然而,戚奉意隻當相瑛跟她開玩笑的。


    歐冶子是曆史上著名的鑄劍大師,他隻給國君做劍,何況歐冶子早已化作一抔黃土。


    他所製造的那些武器,也早就下落無蹤。


    長公主怎麽會有呢?一定是為了哄她高興才這麽說的。


    麵魚攤子,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桌,坐著相瑛他們。


    瘦猴子道:“監軍還交代我買點別的東西,一會,嫂子你跟桃雪她們就在附近轉轉,半個時辰後,咱們再到這個攤子這裏匯合。”


    相瑛一口答應:“沒問題。”


    瘦猴子先吃完,故而要先走。


    他想了想,從解辰給他的十兩裏,又掏出來五兩,放在桌子上。


    “嫂子拿著花,別給解監軍省著,聽說他月俸能有五十兩呢。”


    相瑛紅唇抿著笑:“不必了,我們不買什麽東西,花不了幾個錢,這五兩你自己收著吧。”


    “行,那我先走了,半個時辰後見。”瘦猴子走了。


    吃完麵魚,相瑛就帶著桃雪和戚奉意,繞著城裏兜了半天。


    順手象征性地買了點鹽巴、皂角和粗布衣裳。


    緊接著,相瑛讓桃雪把東西裝好:“我帶你們去客棧休息休息,叫店小二燒水進來,你們泡個澡,會舒服很多。”


    桃雪和戚奉意紛紛露出驚喜的神色。


    “多謝長公主!”


    然,沒走幾步,桃雪神色為難地拿出剩下的銀兩。


    解辰一共給了二十兩銀子,她們花的隻剩下五兩了。


    “長公主,”桃雪壓低聲音,“恐怕不夠再開間房了。”


    相瑛紅唇溢出一聲動聽的笑:“怕什麽,有我呢!”


    她走向前方,示意桃雪跟戚奉意跟上。


    進了客棧,相瑛直接從袖子裏拿出一錠銀子,交給店小二。


    “給我們準備一間上房,要三個水桶,燒水沐浴,動作要快,否則沒有賞銀。”


    店小二眼睛都亮了,連聲道:“沒問題,三位上賓,您裏邊請!”


    桃雪和戚奉意驚訝地對視一眼。


    長公主何時得來的錢?


    很快,三個水桶被灌滿溫水。


    相瑛還偶爾找到機會,去空間裏洗個涼水澡。


    但桃雪和戚奉意她倆,確實很久沒洗了。


    三個水桶之間,拉上屏風,她們三人就迫不及待地泡進水桶中,發出感慨的聲音。


    戚奉意搓洗著胳膊:“真是沒想到,流放以來,還能有這樣好的待遇。”


    相瑛趴在木桶邊沿,笑的目光明媚:“這算什麽,以後你們跟著我,怎麽舒服就怎麽過,我一定會讓大家過上好日子的。”


    這時,隔壁傳來桃雪啜泣的動靜。


    相瑛和戚奉意都忍不住疑惑:“桃雪,你怎麽哭了?”


    桃雪擦去淚水:“奴婢是喜極而泣,從沒想過,跌到泥裏的日子,還能再度好起來。”


    她萬分感慨,惹來相瑛的笑聲。


    “隻要我們團結一心,日子美的都能開出花來。”


    戚奉意和桃雪下定決心,一定要追隨相瑛,無論遇到什麽樣的險境。


    桃雪最先洗完,因為她惦記著要去給三小隻買糕點,頭發還沒幹,就準備走。


    “方才上來的時候,看見街角有一家糕點鋪,外麵排起長龍,味道定然可口,奴婢先行去買,長公主和戚小姐隨後再來。”


    說著,桃雪出門而去。


    然而,等相瑛和戚奉意找過去的時候,卻見糕點鋪前麵圍滿了人。


    還不斷傳來哭聲和辱罵聲。


    戚奉意擰眉:“怎麽好像是桃雪的哭聲。”


    相瑛立刻擠進人群,竟見桃雪衣服被撕破,正跪坐在地上哭。


    站在她身邊的兩個兇神惡煞的男人,看著像是父子,一身的派頭昂貴,滿臉橫肉,看著就不好惹。


    其中那個兒子揪著桃雪的衣領:“你砸碎了我給我娘供的觀音,自己說吧,怎麽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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