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野外,一個白衣人和一個黑衣人相對而恃,兩人猶如兩塊雕石,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已經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黑衣人手握一柄黝黑的斷刀,白衣人卻沒有任何武器,隻是他的右手古怪而奇特,看起來比世間任何武器都讓人驚悚。


    兩人好像不是在比武,隻是在對峙比耐性,其實耐性也是一種修為。


    或許別人看不懂他們在搞什麽古怪,但一雙眼睛正躲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全神灌注地盯著二人,他能夠看得清清楚楚二人肩頭的細微變化,其實二人已經動了,而且動了十幾次,隻是一動即止,二人都在尋找攻擊的時機,也在尋找對方的破綻,誰先露出了破綻,誰就會付出生命的代價,這就是高手之間的博弈,不容出現一點點失誤,哪怕露出一絲微小的破綻都會送掉性命。


    他們是江湖排行榜上名列第二位的天星教教主穀天宇和名列第三位的銀手鋼指刁魁,二人的搏殺必定是精彩絕倫的,是武功最高層次的較量,是以命相搏的對抗,可惜沒有觀眾,此戰必將被江湖人引為憾事。


    或許隻有躲在暗處的那雙眼睛能夠見證這場頂尖武功的對決,但他卻隻能躲在暗處,甚至連自己的氣息都遮掩得嚴嚴實實,以致於兩大頂尖高手都沒有發現周圍竟然還有人存在。


    二人的身體和心境似乎已經達到了最佳狀態,突然,二人幾乎同時而動,一柄黝黑的斷刀、一隻銀亮的手同時攻向對方,斷刀霸氣而狠辣,銀手靈活而詭譎。刁魁的身法快而敏捷,穀天宇的身形穩而靈變,瞬時荒野中充滿著刀影和銀光,兩個身影騰挪躲閃,分分離離,躲在暗處的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甚至一眨都不眨地盯著猛烈的斷刀和多變的銀手,似乎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的變化。


    幾十招的變化,幾十次的化解,隻有穀天宇和刁魁二人深知其中的兇險,隻要有一絲的差疑,必將會血濺當場。


    突然,穀天宇的頸部肌肉不易察覺地跳動了一下,他的頭不自覺地微微晃動了一下,這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刁魁的眼睛,雖然隻是短暫的一瞬間,但刁魁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頸部出現了一絲破綻,隻要有一絲絲就足夠了!


    刁魁抓住了這一瞬間的機會,他的銀手如同利劍一樣刺向穀天宇的頸部,莫說穀天宇的脖子是肉長的,就算是一塊堅硬的石頭,刁魁的手也會將它刺出一個窟窿。


    刁魁在手刺出的一刹那,他猛然發現穀天宇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笑意,刁魁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因為他看到穀天宇的肩頭已經動了,肩動手必動,手動刀必至!


    刁魁瞬間已然明白,這是穀天宇給自己設下的圈套,而他就偏偏中了這個圈套!


    刁魁的手已經刺了出去,手帶著臂,臂帶著身,他整個人已經像一把劍一樣衝向了穀天宇,但他卻可以改變方向。他的手不得不改變方向,因為他已經看到那柄黑黝黝的斷刀迎著他的手腕砍了過來。


    就算刁魁的手變化的再快,卻終究失去了先機,即便腕部躲過了刀鋒,半隻手掌仍然躲不開穀天宇淩厲的一刀。


    高手之爭,隻在一刹那間便可決定勝負和生死。


    刁魁終究還是低估了穀天宇的狡詐,但詐術也術,正所謂“兵者,詭道也”,贏了就是勝者,敗者隻有死亡,無論用什麽方法,目的隻是成為勝者。


    穀天宇的嘴角上挑,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即將被砍掉的手掌,血淋淋地掉在地上,他甚至想好了下一刀如何出招直接砍斷刁魁的喉嚨。


    就在他的斷刀刀鋒距離刁魁手掌隻有一尺的距離時,他突然感覺一股後背有一股淩厲危機感,似乎有劍鋒一般在攻擊他的後背。


    穀天宇大驚失色,刀鋒一收,手腕一帶,斷刀迴轉,猛地砍向自己的後方,他不得不迴刀自救,否則他這一刀即便砍斷了刁魁的手掌,他後背也將會受到致命一擊,這是保命的迴防。


    雖然穀天宇的刀撤的很快,迴轉的非常果決,可是刁魁的小指和無名指依然被刀鋒帶過。刁魁號稱銀手鋼指,他的手指即便如鋼鐵一般堅硬,兩個手指頭依然在瞬間被刀鋒削掉,殷紅的血染紅了半個手掌,銀白色的手此時顯得異常詭異。


    如果不是穀天宇瞬時迴轉刀鋒,刁魁就不是失去了兩個手指,至少會失去半個手掌。


    刁魁非常奇怪穀天宇為什麽會迴刀砍向自己的後方,他的背後並沒有人,也沒有遭到暗器的襲擊,憑他們的武功修為,如果有暗器襲來,必然會夾雜著破空之音,刁魁不可能聽不到。


    不僅是刁魁疑惑,穀天宇更加疑惑,他明明感覺到背後有危機,是那種致命的危險感,可是他的刀卻砍了個空,後麵什麽都沒有,他如鷹隼般的眼神望向旁邊的叢林處,可是他什麽都沒發現,叢林後那雙眼睛卻感覺到了穀天宇淩厲的眼神和濃濃的殺氣。


    穀天宇再次確認沒有人,他才凝視著刁魁,而後眼光移到了那隻受傷的手上,帶著居高臨下的口氣道:“你已經敗了。”


    很可惜刁魁並沒有抓住這千載難逢有機會,在穀天宇迴刀自防的時候原本是可以殺死穀天宇最好的機會,哪怕他的手受了傷,也足以殺死穀天宇,但刁魁卻在一刹那間失去了這個機會。


    刁魁麵無表情,兩眼手指被削掉的疼痛並沒有影響到他,他依然那麽淡定從容,連說話的口氣都沒有受到影響:“是的,我敗了。”


    穀天宇道:“今天我不殺你,你走吧!”


    說話間,穀天宇眼角的餘光還有意無間地掃了一下不遠處的叢林,後背剛才那種被攻擊的危險感覺很真實,他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會憑空會產生這樣的感覺,或許正有一個高手隱藏在暗處,而這個高手的修為恐怕並不在他之下,這才是他所忌憚的,所以他才開口讓刁魁離開。


    刁魁很平靜地說道:“我不是來跟來你比武的,我是來殺你的。”


    穀天宇道:“以前我曾見過你出手,這十多年你的確有很大突破,可是你卻殺不了我,要是你的左手也練到了跟你的右手一樣無堅不摧,你或許能殺得了我。”


    刁魁舉起仍然在不斷滴血的右手,道:“就算我現在隻剩下一根手指,我一樣可以殺死你。”


    穀天宇微微搖了搖頭,道:“你已經受傷了,無論你的心境再怎麽強大,也無法達到巔峰的狀態,你再出手隻會死。”


    刁魁淡然地說道:“我就死,也要殺你!”


    穀天宇道:“你明知是死,還要送死?”


    刁魁道:“直到一年前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一個人總要死得其所。”


    穀天宇麵具後的臉已經陰沉如水,冷冷地說道:“你如此固執地要殺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刁魁淡淡地說道:“其實你一直都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你!”


    二人突然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穀天宇才開口說道:“你是為了林燁?”


    刁魁道:“你就算殺光武林所有的人,我都不會關心,但你絕不該殺林燁一家,所以我必須要殺你。”


    穀天宇道:“林燁隻是一個徒有虛名之輩而已!”


    刁魁道:“這樣的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簡直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穀天宇道:“林燁已經死了,你這樣做值嗎?”


    刁魁道:“人終歸是要死的,怎麽死都是死。”


    穀天宇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目光,他手裏的刀毫不猶豫地砍向了刁魁,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怎麽說,刁魁都不會改變殺他的主意,而像刁魁這樣的人,更不是名利所能誘惑和打動的,那麽,隻有不死不休,何況刁魁已經受傷,他的勝算也多了兩層。


    刀影和銀光再次交織在一起,還夾雜著殷紅的血色,這不是比武,是搏殺、是拚命,刁魁一改先前謹慎的態度,他的進攻更加猛烈、更加淩厲、更加瘋狂,他甚至有時竟然故意露出一絲破綻而不防守,如若穀天宇乘機攻殺的他破綻,他絕不會迴防,而是借機給穀天宇致命一擊。


    穀天宇發現刁魁肋下露出破綻後,心中一陣歡喜,他以為刁魁受傷後為了取勝,亂了心神才會露出的破綻,但他的刀剛剛攻擊刁魁肋下半途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刁魁並沒有迴防,而是用那隻詭異的右手同樣攻擊自己的肋下。


    穀天宇嚇了一身冷汗,瞬間收刀迴防向左側躲避,如果他仍然堅持進攻不迴防的話,他這一刀固然可以要了刁魁的命,但刁魁那隻恐怖的右手也同樣會插入他的左脅胸腔。


    刁魁現在根本就是瘋子般的拚命打法,如同當初酒鬼胡三搏殺黑暗人影子完全一樣,完全是以命換命的打法,就算換不了對方的命,也要用自己的命換對方一個重傷。


    置自身於死地,刁魁隻求對穀天宇一擊而中,當然最好的結果是同歸於盡,退而求其次也要讓穀天宇重傷致殘。


    穀天宇一雙眼睛充滿了遲疑,還夾雜著驚恐,刁魁的武功跟他隻是在伯仲之間,相差並不大,如此拚命的打法讓他很是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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