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旬的臉紅了,他竟然也知道羞恥,趙四爺的話比手中劍更有殺傷力,能讓一個不知廉恥道義的人感到羞愧。


    葛旬的刀已經揮出,因為他不想再受趙四爺的羞辱,他的刀果然比六年前老辣狠毒了很多,但趙四爺的劍似乎更刁鑽、更辛辣,每一劍都刺向葛旬的要害。


    三十五招之後,任誰都看得出葛旬已然落了下風,如若不是剛才他的三個兄弟全力拚殺,或許現在躺在地上死的人就是他。


    葛旬腳下突然一軟,胸前竟然露出了破綻,趙四爺絕對不會放過這種機會,轉手一劍刺向葛旬胸口。這一劍分外淩厲,就連躲在店裏的林楓看到趙四爺刺出的這一劍,都微微一驚。


    葛旬好像嚇傻了,他竟然伸手去抓趙四爺的劍,然而劍竟然真的被他抓住了,葛旬的手指沒有斷,趙四爺的劍卻被折斷了,手裏隻握著不到半尺長的斷劍。


    葛旬的短刀沒有停滯地揮了出去,砍向趙四爺的脖子,趙四爺本能地舉劍迎著短刀擋去,可是他忘了他的劍已經斷掉,短刀劃過斷劍處割斷了他的頸動脈,鮮血噴湧而出,灑落在地上。


    趙四爺眼中充滿著懷疑和恐懼,眼睛一直盯著葛旬仍然握著斷劍的左手,他此刻突然意識到,降魔手並不隻是一隻製作精良的劇毒之手,更有堅韌難斷、奪人兵刃的功能。他知道自己錯了,他一直都小瞧了狡詐的葛旬,他一直防範著降魔手偷襲自己,卻萬萬沒想到降魔手偷襲的卻是他的劍。


    趙四爺心有不甘地瞪著眼睛,卻已經停止了唿吸,他自認為自己死於降魔手,其實他還是忘了一件事,是葛旬的奪命短刀割斷了他的動脈,其實他是死於自己的貪婪。


    葛旬扔掉手中的斷劍,陰森的眼神向店裏看了一眼,剛好和林楓的眼神相撞,他略一猶豫,便飛身上馬疾馳而去。或許,他見林楓一副書生模樣,眼中沒有絲毫殺氣,才不屑殺林楓。


    林楓歎了口氣,道:“宋成,我們也走吧,死了這麽多人,這裏已經成了是非之地,還是不要沾上麻煩。”


    宋成應了一聲,他卻迴身將桌上還沒吃完的燒雞、牛肉和酒拎到了車廂裏,而後駕車離開了酒館。


    馬車不急不緩地行駛著,宋成終於忍不住迴頭問道:“林大哥,葛旬明明不是趙四爺的對手,他卻突然折斷了趙四爺的劍,葛旬戴著的降魔手很古怪,是不是那隻降魔手很厲害?”


    林楓道:“據說降魔手是墨家弟子製作的一隻鐵手套,打造極其精巧細膩,堅硬無比,刀劍不傷,指尖鋒銳如刀,彎曲為爪時,可奪對手兵刃,而且它經過劇毒淬煉,沾者即死。


    其實它並沒有傳說中那麽神奇,對於武功相差不太大的對手來說,戴著它的確讓對手有些忌憚,會有一定效果。但對於絕頂高手來說,根本不可能讓對方奪到兵刃,生死隻在一刹那間,降魔手就如同雞肋一樣,根本發揮不出它的用處。”


    宋成道:“頂尖高手畢竟很少,降魔手對於武者來說,還是很誘惑力的,葛旬為了得到它,對朋友貝寧都能痛下殺手。”


    林楓道:“葛旬這種貨色的人,他拿到降魔手其實是給自己挖了個墳墓。他戴上降魔手能殺得死趙四爺,可是當他麵對武功再高一些的對手時,又豈能抓得住對方兵刃?其實他自己都不懂‘懷壁其罪’的道理,我想,他就算跑的再快,恐怕離死也不遠了。”


    林楓話音剛落,宋成便猛地一下勒住馬韁,馬車驟然停了下來。林楓並沒有問原因,宋成已經說了出來:“前麵有個人掛在樹上。”


    林楓拉開簾子,便看見一個人腦袋卡在樹杈之間,林楓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騎馬飛奔而去的奪命短刀葛旬。


    林楓跳下車,小心地繞到樹下,看了個仔仔細細,宋成緊跟在他後麵,直到林楓走迴車廂時,宋成才說道:“林大哥,你說的果然不錯,降魔手真的成了葛旬的催命符,他身上至少中了四種不同的暗器,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楓歎了口氣,道:“如果他不殺神偷貝寧,如果降魔手不在他手上,他或許還能活得久一些。”


    宋成朝葛旬的屍體方向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道:“他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就該這種死法,就算他到了地下,也沒臉見神偷貝寧。”


    林楓仍然望著葛旬的屍體略有所思。


    宋成喃喃地說道:“林大哥,殺葛旬的人應該不少,你說他們之間會不會再相互殘殺?”


    林楓盯著宋成,問道:“你為什麽說殺葛旬的人不少呢?”


    宋成道:“葛旬身上中了金錢鏢、飛刀鐵、蒺藜、棗核箭,我看到的就不少於四種暗器,每種暗器都打在要害之處,任何一個暗器都足以要了葛旬的命,應該是四個人或者五個人同時向他出手,暗器才打在不同位置。”


    林楓讚賞地看著宋成,道:“你學會了動腦考慮問題,進益很大。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其實隻要一種暗器就能殺死他,其它的暗器都是多餘,可是他身上卻中了至少四種暗器,每一個暗器都是致命的,如若不是四五個人同時發射暗器的話,這種畫蛇添足的事情,天下隻有一人才肯做。”


    宋成驚訝地說道:“你說是一個人發了這麽多暗器?”


    林楓道:“江湖上有個女人被稱為百手娘子申九娘,她的暗器都是最常見的,但她卻可以同時發出六種不同的十八枚暗器,而且她有個習慣,每次出手時,發出的暗器都絕不會少於六枚暗器,以此炫耀她出手之快、暗器之多。葛旬掛在樹上,我們有些地方沒有看到,我猜他身上一定不會少於六枚暗器。”


    宋成道:“你是說是申九娘殺了葛旬?她搶走了降魔手?”


    林楓道:“如此獨特的暗器殺人手法,除了申九娘,恐怕沒有一個人會這麽做。”


    宋成道:“女人狠起來,真的很嚇人。”


    林楓笑笑道:“所以你千萬要牢,最好不要得罪女人。”


    宋成嘿嘿一笑,跳上車,馬車繼續前行,可是剛剛行駛了幾十丈遠,宋成又將車停了下來。他迴過頭對車廂裏的林楓說道:“道中間躺著一個人,是個女人。”


    林楓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果我猜的不錯,她應該是申九娘。”


    宋成跳下車,很小心地緩緩走到女子身旁,女子仰麵朝天,看起不到四十歲,身材尤佳,麵容保養的也很好,手裏握著幾枚沒有發出的暗器,她的胸口有一個血窟窿,地上一大片血跡,血已經凝結。她麵色蒼白如紙,定然是血流過多導致。


    宋成並不認得女人是誰,隻能看向林楓,隻見林楓感歎道:“果然是申九娘,她殺別人奪得降魔手,又何嚐不是死於降魔手呢?唉,一隻降魔手的出現,蜂擁而來的是生死奪殺。想當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林家的財富和刀法,明裏暗裏又何嚐不是……”


    宋成道:“她的傷口很大……”


    林楓道:“是槍傷,槍乃百兵之王,兇狠霸道,能用槍殺死申九娘的人並不多。”


    宋成環顧一下周圍,他看到五丈開外有一條明晃晃的鐵棍,而後又看到一個人若隱若現地躺在草叢中,不由得驚詫地喊道:“那邊還有人。”


    二人走過去,林楓看了看那條鐵槍,不由苦笑道:“果然是他——楊家槍傳人霸王槍楊承業。”


    楊承業身上並沒有中暗器,奇怪的是臉色發黑,明顯是中毒而死。林楓拉開他的衣服後,隻見他後心有一個明顯的黑掌印。


    林楓道:“鐵沙掌,沒想到鐵掌幫也幹起了趁火打劫的齷齪事。”


    宋成道:“他中掌的地方已經變黑了,難道是掌上帶的毒嗎?”


    林楓道:“正是!鐵沙掌練到最高層次,要在淬毒的鐵沙中反複擊打,直至一雙肉掌練得烏黑如墨、堅硬如鐵的程度,才算是大成。”


    宋成道:“看來鐵掌幫的人腦子都壞掉了,竟然練這麽笨的功夫。”


    林楓冷著臉說道:“練功從來都沒有捷徑可走,當年姚老幫主一雙鐵掌縱橫江湖,憑的就是這種笨功夫。可惜後來鐵掌幫一代不如一代,以致落沒為二等幫派。當今能把一雙鐵掌練到如此程度的人,也隻有現任幫主屠秋一人而已。”


    宋成道:“楊承業是鐵掌幫幫主屠秋殺的?可是楊承業卻是後背中掌,看來屠秋不僅鐵掌很厲害,輕功和身法也非常靈活,否則楊承業應該是前胸或者肋下中掌才對。”


    林楓點了點頭,道:“宋成,看來你不僅輕功進步很大,考慮問題進步也很快。你說的沒錯,以一雙肉掌對抗一條鐵槍,本身就很吃虧,想接近對方更是難上加難。而且,憑屠秋的武功,根本不是楊承業的對手。你看這裏地麵淩亂,一定是經過搏殺後留下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楊承業正麵對敵時,屠秋在背後偷襲,一掌擊中楊承業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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