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聽說巴不易改變了主意一定要殺他,他不僅沒有憤慨,也沒有恐懼,而是風輕雲淡地問道:“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巴不易道:“因為我突然發現你死到臨頭竟然沒有一點恐懼,這已經不是膽子大的問題,而是你這個人太危險,我可不想帶你去天星教的途中發生什麽變故,萬一還沒到天星教,死的人卻是我,豈不是賠的連老本都沒有了?與其帶著一個危險的活人迴去,還不如拎著你的腦袋更妥當。”


    林楓道:“看來別人都看錯了你,他們以為你隻是癡瘋而已,卻不知道你比狐狸還狡詐、比狼還兇狠,比鬼還殘忍,隻不過我現在突然想告訴你一件事……”


    巴不易堅著耳朵在聽,林楓卻突然閉上了嘴巴,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什麽事?”


    林楓道:“你可曾聽說過有一種穿在身上可抵禦刀劍的寶物?”


    巴不易不由得脫口而出:“金絲軟甲?”


    林楓道:“你果然不是傻子,的確讓你猜中了。我娘剛好有一件金絲軟甲,我小的時候,她見我不肯勤於練武,生怕我受到傷害,從十歲起就天天讓我穿著這件軟甲,直到現在我一直都穿在身上。我曾挨過刀砍槍刺,事實證明它的確是一件寶物,因為我還活著。它不僅可以抵禦刀劍,還可以削弱拳掌打在身上的力度,巴不易,你剛才點我胸前穴位的時候,難道沒發現有什麽異樣嗎?”


    巴不易臉色變了又變,隨即陰森森地說道:“林楓,你現在要是能站起來,我就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


    林楓道:“你是不是在想,就算我穿了金絲軟甲,也隻能護住胸前的穴位,可是你點了我右臂和腿上的穴位,我根本站不起來。巴不易,你可曾聽說過有一種移穴轉位的功夫嗎?嗬嗬,我恰好跟酒鬼胡三學過一點這種功夫,在你將我摔在地上時,我就將全身穴位偏移了那麽一點點。”


    巴不易陰沉著臉,打量著兩手空空的林楓,又用餘光掃了一眼林楓的馬匹。劍掛在馬鞍上,馬兒離林楓至少有三丈遠,就算林楓輕功再好,也不可能一下子飛過去將劍取下,巴不易冷笑道:“那你為何還不站起來?難道躺在又濕又潮的地上很舒服嗎?”


    林楓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相信我說的話,其實我躺著的確要比站著要舒服很多,因為我今天剛剛醒酒,頭卻一直發暈,剛才被你摔的更是頭昏眼花,躺著總比站著舒服一些。”


    巴不易道:“林楓,虛張聲勢沒有用,隻能助長我更加堅定殺你的決心。穀軒說的沒錯,你這個人果然很奸滑,我不會給你報複的機會。”


    林楓道:“巴不易,我有一件事很奇怪,你為什麽認定我真的就是林燁的兒子、是林家三公子呢?”


    巴不易嘿嘿一笑,道:“我雖然又癡又瘋,可是有一種本事別人卻萬萬不知道,那就是隻要讓我看過一眼的人,就算過去三十年,我還能把他認出來。十八年前,我剛好去過一次林園,不僅見過林燁,還見過林夫人程馨、大公子林君、二小姐林雲,當時你隻有十來歲的樣子,當時你隻是從庭前匆匆跑過,可我卻記得清清楚楚。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八年,你的容貌變化很大,可是我還是能認出你,你就是林燁的三兒子林楓。”


    林楓微微一笑,道:“但你還是不能十分確定我就是林家三公子林楓。”


    巴不易遲疑了一下,道:“不錯,正所謂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因為七歲後骨骼已經基本成形,一個人內在的本質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但你卻是個例外,你的變化實在太大,就連我也不敢十分確定。”


    林楓笑了,笑的很開心,道:“巴不易,你總算說了句實話,不管你喜歡裝瘋也好、裝傻也罷,你終究還算一個超脫世外、風塵人間的混蛋。你既然說了實話,我也不好對你說謊,至少應該讓你死個明白。癡瘋子,你可曾聽說過伏木子的飛刀?”


    巴不易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幾變,眼神中充滿著恐懼和驚疑,半晌,才狠狠地說道:“你小子東拉西扯邪門得很,伏木子的飛刀的確高深莫測,就連姑蘇閑閣東方閑也看不透他飛刀的真正實力,可是伏木子五年前就已經化為了塵土,就算伏木子給過你飛刀,現在也不可能成為你的護身符了。”


    林楓臉上仍然帶著笑容,而且笑的還很真誠,他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再告訴一個秘密,那就是伏木子不僅給了我飛刀,還教會了我如何把飛刀插進別人的喉嚨裏。”


    林楓的左手突然能動了,而且還把左手抬了起來,他的手裏赫然有一把小小的飛刀!


    飛刀隻是很普通的刀,但在陽光的照射下卻發出陰寒的光,如同從地獄裏鍛造出來的一般,刀身上竟然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陰森死氣。


    巴不易看見飛刀後,原本一張憨厚紫紅的臉瞬間慘白如紙,伏木子的飛刀從不殺人,但卻有著無盡的震懾力,因為它的飛刀神出鬼沒,不殺人的飛刀反而更加讓人畏懼。


    林楓不僅左手能動,他竟然從地上坐了起來,他的身子和腿都能動了,巴不易此刻簡直比見到鬼還驚懼,他出道三十年來,自信擒拿點穴功夫無人能及,摔林楓的那一下用足了力道,就算摔不死林楓,至少也會摔得林楓一個月下不了床。而且,他明明在林楓身上用重手點了七八處大穴,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夠用內力衝破他的點穴手法,但此刻卻在林楓身上失效了,林楓不僅能動,還能夠坐起來,他已經不是害怕,而是從頭到腳有種冰涼的恐懼感。


    林楓依舊淡然地說道:“你現在明白了吧,我說的話既不是假話,也不是在虛張聲勢。”


    巴不易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林楓手裏的飛刀,他已經沒有心情再跟林楓說話了,無論是誰見到伏木子的飛刀都不敢有絲毫大意,飛刀在伏木子手裏或許不是用來殺人的,但同樣的飛刀握在別人手裏,就不知道會插進對方什麽部位了,如果真的像林楓說的那樣,插進對方的喉嚨裏,誰又有把握能躲過伏木子的飛刀呢?


    林楓道:“我之所以告訴你這麽多秘密,是因為你剛開始時並沒有想直接殺死我,我才不想讓你死的不明不白,我不僅學了些移穴轉位的功夫,還學了一點點投飛刀的伎倆。你既然已經下定決定要置我於死地,我現在殺你,便沒有絲毫愧疚之意,正如你說的一樣,你死總好過我死,何況我現在還不能死。”


    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林楓和巴不易兩人一站一坐,彼此四目相對,卻一動不動,兩人都在尋找出手的機會。


    隻要被巴不易碰到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世上沒有人能躲過巴不易沾衣十八跌的一摔,他摔人的動作、手法和角度已經超出了常人的認知,沒有人敢輕視癡瘋子的武功。


    飛刀的震懾力更大,因為它是伏木子的飛刀,傳說中神乎其神的飛刀,就算它現在握在林楓手裏,同樣沒有人敢輕視它。


    巴不易終於動了,他突然騰空而起,如同雄鷹一般撲向坐在地上的林楓,就像撲向一隻束手待斃的兔子。巴不易不僅不傻,而且很奸滑,他不會給林楓站起身的機會,一個人坐著發飛刀,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站著發出的力度、準度和速度,打了折扣的飛刀,巴不易的勝算就多了三分。


    想要把擒拿手練到登峰造極的程度,必然要先練鷹爪手,隻有把手指的力度練到能抓碎石頭的程度,才不會讓對方有任何逃脫指尖的可能,別人都認為巴不易的擒拿手無人能及,卻不知道他的鷹爪手同樣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隻要被他抓中,絕對會連骨頭帶著肉被撕扯下來。


    巴不易左右手交叉,分別抓向林楓上下兩路,無論被他抓中哪一路,林楓都會性命堪憂。而且巴不易的腿彎曲如弓,隨時可踢、踹、彈、掃,他已經封住了林楓上下所有的空位,僅此一招,便足可登頂江湖頂尖高手行列,這也是為何天星教少教主穀軒不惜以珍貴的人情為代價,讓巴不易來殺林楓的原因。


    高手對決本就是生死之戰,任何人都會全力以赴,每一招都會致對方於死地,巴不易本就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何況他麵前的林楓手裏還握著伏木子的飛刀,他必須要保證一擊而中,所以一出手就用上了最厲害的殺招。


    飛刀,又見飛刀!


    巴不易身體還在空中,突然看到一道光閃過,刹那間他心涼如冰,身體突然失去了控製,體內的力道瞬間被抽空了一般,整個人像隻青蛙一樣從半空中摔下,落在距離林楓隻有三尺遠的地方。他感覺喉嚨處堵的透不過氣,簡直要憋死了一樣,他本能地用手抓向喉嚨,但他卻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刀柄,瞬間他便明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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