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道:“閩越五畜——瘋牛黃角、豺犬詹財、山羊胡言、野豬丘八、雄雞何土,他們五人的確是一直是結伴而行,但僅憑一個鐵喙,就斷定是他們做的這起案件,似乎太牽強,也有可能是另有其人嫁禍給雄雞的。”


    易水容道:“現場隻有四十五具屍體,唯獨不見押送稅銀首領鐵槍段奕的屍身,這些人之中段奕武功最高,足以排進一流高手的行列,我們曾懷疑段奕監守自盜,是他謀劃的搶劫。但後來在不遠處的山崖下找到了他的屍身,他身上的傷口不是刀傷,而是錐傷,瘋牛黃角的獨門兵器正是螺旋銅錐刺。”


    林楓道:“瘋牛黃角並不擅長用刀,刀法自然不會太好,他遇到了鐵槍段奕這樣的高手,再用刀對陣的話,恐怕會死在鐵槍之下,他迫不得已使用自己的獨門兵器螺旋銅錐刺,殺死段奕後,怕段奕的傷口露出破綻,於是把屍身扔到了山崖下麵,可是段奕的屍身終究還是被你們找到了。”


    易水容道:“不錯,我們是專業查案的,根據草木的踩踏和樹枝的折斷情況,我們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林楓道:“閩越五畜做的已經很謹慎了,終究還是留下了破綻,你們既然已經斷定是閩越五畜幹的,為什麽不去抓這五個牲畜呢?”


    易水容道:“因為閩越五畜已經失蹤了整整三年,自從稅銀被劫後,這五個人從此就沒有了蹤跡。”


    林楓道:“閩越五畜就算胃口再大,他們也不至於敢打朝廷稅銀的主意,這塊肉太大太肥,就算拿到了,很難吃進肚子裏的,難道他們真的瘋了不成?”


    易水容道:“閩越地區連續三年發生洪災和瘟疫,閩越王已經窮困到難以為繼的程度,閩越五畜效忠的人正是閩越王。”


    林楓道:“你的意思是閩越王謀劃的搶劫稅銀案?”


    易水容並沒有迴答林楓的問題,道:“朝廷本就已經非常艱難,加上各方勢力掣肘製約,二百萬兩稅銀對於朝廷而言,實在是很重要,皇上已經非常憤怒,三年沒有追迴失銀,對明鏡堂的辦案能力已經失望之極。”


    林楓道:“你跟我說這麽多,不會是懷疑我參與了搶劫案吧?”


    易水容道:“我確實曾懷疑過你,你的巨額財富來曆不明,花起銀子更是如流水一般,但現在我可以確定,你並沒有參與過此案。”


    林楓皺了皺眉頭,道:“你為何會如此斷定?”


    易水容道:“你這個人雖然狡詐,做事還算地道,雖然有些無恥,可是無恥的倒也磊落。”


    林楓道:“易姑娘,你不至於如此貶抑我吧?”


    易水容冷笑幾聲,嘴角竟然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意,像個占了便宜的小女孩一樣得意。


    林楓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並不是你們要追查的人,現在就不應該再談公事。我難得有幸能夠認識明鏡堂的人,不如我們喝上幾杯,易姑娘,如何?”


    易水容抿了一下嘴,道:“傳言你廣施恩德,給青木鎮百姓糧食和農具,降低收租,是個大善人,也有傳言說你是個琴韻茶香、飽學詩書的風雅才子,我看你卻是個城府深沉、算計人心的人,而且還很狡詐!哼,看上去舉止之間一副儒雅淡然的模樣,實際上是個輕薄浪子,心腸狠硬、殺伐無情,跟你這樣的家夥打交道,得多長幾個心眼。我很奇怪,方家大小姐高貴如玉、人中龍鳳,一向眼高於頂,怎麽會青睞於你呢?”


    林楓苦笑道:“你就算看我不順眼,也不至於這麽糟蹋我吧?方小姐的眼光真的要比你強太多,她看中的正是我這個紅塵浪子秉性!”


    兩人相互擠兌嘲諷,像極了兩個冤家對頭,又像一對小情侶在鬥嘴,易水容冰冷的麵容在漸漸融化,冷漠在一點點褪落。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酒,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頂撞挖苦,不知不覺兩壺酒已經喝完。


    此時,四個彪形大漢走進酒館,為首的漢子身材高大,足足有八尺開外,圓鼻大眼,一臉絡腮胡子,映襯得整個人一臉兇相,他身旁的人指著林楓喊道:“大哥,就是他!這小子看起來像個書生似的,其實他是扮豬吃老虎,一出手就把快手瘦驢他們三個打殘了。”


    林楓苦笑著對易水容說道:“看來麻煩又來了!要不是你攔著我問東問西的,我早就躲起來了,他們也找不到我,現在好了,人家找上門來找麻煩,你是堂堂的明鏡堂主司,這種事還是你來處理比較穩妥。”


    易水容道:“我就奇怪了,你也算是個飽讀詩書的人,怎麽會這麽無賴?你自己惹的麻煩,還要推給我?我的問題早就問完了,是你自己要坐在這裏喝酒,現在有了麻煩,你卻要我出頭?”


    林楓道:“你是官,我是民,何況事情緣由你非常清楚,你自然應該為小民撐腰作主,這種事當然要你出頭。”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話,似乎四個彪形大漢根本不存在一般,絡腮胡子大漢已是眼中有火,意欲噴發,他上前兩步,朝林楓吼道:“小子,瘦驢他們三個人是你打殘的吧?這筆賬怎麽算?”


    林楓指了指易水容,道:“你跟她算賬!這筆賬她說怎麽算,就怎麽算!”


    易水容狠狠地瞪了林楓一眼,轉而臉色冰冷地轉向絡腮胡子,道:“我還沒找你們,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送上門了,你是盜門的?他們三個是你養的扒手?”


    絡腮胡子道:“什麽盜門娼門的,老子就是帶著一幫兄弟謀生,識相的話,拿出三千兩銀子賠償,再打斷這個小白臉一條胳膊,這件事就算結了。”


    易水容和林楓頓時明白,原來這幫家夥隻是一群地痞無賴而已,絡腮胡子是他們的頭。


    易水容看向林楓,道:“他們想要你一條胳膊呦!”


    林楓道:“我這條胳膊能不能保得住,就要看易姑娘的心情了。”


    易水容聲音一寒,對絡腮胡大漢道:“你要是不想被丐幫拉去要飯,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絡腮胡子道:“你個臭娘們脾氣還不小,看來你不知道我朱老大的厲害,兄弟們,把這對狗男女逮迴去,不信他們不拿銀子來贖人。”


    絡腮胡子身後三人立即撲了上來,他們雖然長得五大三粗,腦子卻一點也不笨,去抓林楓的那個大漢很謹慎,畢竟林楓一人打殘了瘦驢三個人。”


    林楓並沒有動,因為易水容出手了。


    易水容出劍的速度很快,難怪她能坐在明鏡堂主司的位置。一柄兩尺長的短劍隻是在三個大漢麵前閃過一個劍花而已,三人甚至沒有看清劍身的樣子,便感覺手腕處一陣刺疼,隨即便有一股熱流湧出。


    三人幾乎同時慘叫著喊出聲,也幾乎同時用另一隻手握住受傷的手腕處,壓製噴射而出的鮮血。


    易水容依舊坐在椅子上,好像根本就沒動過一般,一招挑斷三個人的手筋,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就連林楓也不得不承認,她出劍速度的確很快,出手幹脆利落,沒有任何多餘動作。


    易水容冷冷地盯著絡腮胡子,此時絡腮胡子終於明白過來,他今天這一腳踢到了鐵板上,自己三個最能打的兄弟,人家輕輕鬆鬆一招就挑斷了三個人的手筋,如果這一劍是刺向他,恐怕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人家想要他的命,隻是抬抬手的事。


    絡腮胡子能當上這一帶的大哥,絕不是憑他一身蠻力和三腳貓功夫,他還能活這麽久,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隻聽“撲通”一聲,絡腮胡子沒有任何猶疑地跪在易水容麵前,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哀求道:“姑奶奶,小的眼珠子長屁股上了,竟然在太歲頭上動土,求您大人大量,放過小的一馬,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林楓歎了口氣,道:“長的倒是像個男人,可惜骨頭太軟,連條狗都不如。”


    易水容冷冷地說道:“想要活命的話,自己斷去一隻手,迴去讓你的手下改做正經行當,否則,你活著也沒什麽用處了。”


    絡腮胡子哀怨的眼神看著易水容,可是這個女人如同寒冰一樣,讓他全身發冷,根本看不到任何迴旋的餘地。他已經明白,自己的手不斷,命就得斷。


    絡腮胡子心一橫,從後背抽出一把尖刀,這把刀跟隨他已經十年了,不知道砍過多少人,現在卻要用這把刀砍下自己的一隻手。


    一聲慘叫,一隻手掉在地上,血淋淋的手掌,手指還在地上顫動。


    酒館裏的客人早已經跑得一個都不剩了,掌櫃的和店小二嚇得臉色發白,絡腮胡子是這一帶有名的痞子頭,此時在一個姑娘麵前卻比狗還聽話,而且還乖乖地砍下了自己一隻手。此時,他們看林楓和易水容,如同在看兩隻怪獸一般。


    易水容的聲音依舊如同寒冰一樣冷酷無情,道:“把身上的銀子都留下,滾得越遠越好,最好這輩子再也別讓我看見你們。”


    四個人已經疼得死去活來,可是讓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這個瘋婆子竟然連他們身上的銀子都不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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