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輛馬車上下來一個人,一個女人!


    林楓看到這個女人時,眼睛微眯,嘴角不易察覺地搐動了一下。


    鳩摩羅沒有說謊,她竟然真的活著,她不僅熬過了冷香凝三個周期的折磨,而且,她還能從邯鄲奔波數百裏來到林園,林楓心底很是震驚。


    距離冷香凝第四次毒性發作周期還有兩天,莫不成她真的還能挺過去?


    這個女人當然是藍妖姬岑杉!


    隻是藍妖姬現在的模樣不僅算不上美人,樣子實在是難看得很,竟然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臉和手能看到的地方一片淤紫,浮腫的皮膚整整胖了一圈,如同從地獄裏鑽出來的怪物,渾身上下再也沒有原來半分的媚態。相反她身旁的婢女,倒是被她襯托得如同仙女一般妖嬈。


    這也是林楓大為吃驚的原因,如果不是他親自所為,他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女人,就是被喻為江湖三大美女之一的藍妖姬!就是那個前幾天還妖媚萬千的岑杉!


    冷香凝的毒性如此之大、如此之殘忍,的確出乎林楓的意料之外,他本來以為藍妖姬中毒後會因血液凝固而死,並不會有太多的痛苦,卻沒有想到會把她折磨成如此模樣,他心底有些不忍和愧疚。這並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他寧願用最暴力的方式割斷對方的喉嚨,讓對手痛快地死去,也不願如此去折磨一個女人。


    可歎藍妖姬很不走運,成為了林楓第一個試藥的人。


    藍妖姬的眼睛充滿著血絲,可是她還能看清東西,尤其是男人。她接觸過太多的男人,也自認為是最了解天下的男人,她仔細地打量著林楓,似乎想從他身上發現一些什麽,可惜,她還是失望了。


    藍妖姬在天星教總壇的時候就曾懷疑過,銅麵人和林楓有著某種特殊的關係,甚至猜測他們很可能是一個人,但她真正見到林楓時,卻讓她很失望。


    因為林楓看起來溫文儒雅、淡然平和,一身的書卷氣息,簡直就是一個文雅的書生,身上沒有一絲銅麵人的那種霸氣和殺氣,更沒有銅麵人的冷漠和無情,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兩個人統一到一起。


    藍妖姬不得不掙紮著下車,她也不得不親自出麵說話,她知道此時再不說話,鳩摩羅師徒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了。


    女人自有女人說話的方式,尤其是藍妖姬這種女人,即便她現在的模樣很嚇人,可她說出的話卻是又委婉又動聽。


    藍妖姬道:“林公子,我身中冷香凝的毒,實在沒有辦法才求到林園,聽說林公子跟林老爺頗有淵源,更有一副菩薩心腸,我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其實活著比死了更難過,公子也一定不忍心看到我一副惡心的模樣。都說林園手段非凡,還請公子發發善心,幫我解了冷香凝的毒,小女子定當厚報公子!”


    如果藍妖姬還是沒中毒前的藍妖姬,一副嬌美的容顏和嫵媚的身姿,配上如此動聽的聲音,聽起來一定是一件非常愉悅的事情。如果此時閉上眼睛隻聽她的聲音,也會讓人浮想聯翩地勾勒出一幅曼妙的畫麵。


    可她現在一副人鬼都不想看的樣子,說出來的聲音卻偏偏帶著嫵媚和誘惑,還帶著小女人的無奈和懇求,聲音很美很動聽,隻是配上她現在的容貌,簡直比東施效顰還讓人惡心,直想把胃裏的食物吐出來才會舒服一些。


    林楓皺了皺眉頭,道:“沒想到我的名聲這麽大,你竟然也會知道我!可惜我既不是菩薩,也不是郎中,林園既沒有你要的解藥,我也沒有幫你解毒的本事,恐怕你這次真的是找錯了人。”


    藍妖姬道:“林公子如果肯幫我度過這次難關,我送公子一萬兩黃金作為酬謝。”


    林楓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給的金子確實不少,可惜我無福消受。”


    藍妖姬努力地想讓自己笑的好看一些,故意上揚了一下嘴角,道:“公子幫我解了毒,我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無論怎麽說,我終歸還算有些姿色,否則江湖人也不會把我和程馨、柳憐雪並稱為三大美女。林公子,你幫我解了毒,除了酬謝一萬兩黃金之外,我還會陪公子七天,我保證公子一定不會失望的。”


    她不笑或許還好一些,她笑起來的樣子,加上那份媚態,簡直比半夜見到了吊死鬼還要恐怖。


    林楓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哦!我明白了,原來你是人稱江湖三大美女之一的藍妖姬岑杉!可是我現在卻半點也看不出你美在哪裏,相反我看你現在的模樣卻很惡心,難道是我的眼睛有問題?還是江湖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竟然把你跟程馨、柳憐雪兩位美女相提並論!”


    藍妖姬差一點沒把肺子氣炸,好在她現在就算血氣上湧,也看不出臉色會發紅,因為她現在的臉本來就是紫青色的。


    麵對一個美女,你說她醜,她一定不會生氣,因為她知道自己不醜;但麵對一個醜女時,你如果說她醜,她一定會惱羞成怒,因為她真的很醜。專挑人家的痛處用刀子捅,無論是誰,都會發怒。


    藍妖姬的信心幾乎被完全摧垮。


    她自恃美豔婀娜、媚術無雙,可她光著身子鑽進銅麵人的懷裏時,卻被陰冷的寒月刀橫於胸前,像條母狗一樣被嫌棄;她中毒後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現在這副模樣連自己看了都惡心,這二十多天活得生不如死;現在,她被林楓當麵羞辱,簡直比扒光她的衣服遊街,還令她羞愧。


    她曾是玩弄男人於股掌之上的藍妖姬,習慣了被一雙雙色迷迷的目光直視,而今卻淪落到連最低賤、最肮髒的娼妓都不如,遭人嫌棄、被人唾棄。她從沒有受過如此惡毒的嘲諷和打擊,她的心已經跌落到了穀底,因為她已經沒有任何本錢值得炫耀。


    藍妖姬現在終於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再美貌的容顏、再妖豔的身姿、再誘人的媚術,都靠不住。


    林楓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並沒有放棄再一次打擊她的機會,緩緩說道:“我實在想不出,你這副模樣莫說陪我七天,就算你陪我一盞茶的工夫,還不如讓我喝得不省人事更舒服一些。”


    林楓的話如同鋼針一樣,針針紮在藍妖姬的心頭,她的心在滴血。


    林楓道:“都說藍妖姬妖媚不可言語,或許你是因為中了毒才變成這副模樣,可惜我沒有本事能解你的毒,也沒有福氣看到你光鮮的一麵。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在這裏浪費時間,一定會快馬加鞭早一點趕到四川唐門,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藍妖姬直視林楓,沉吟了片晌,道:“林公子真的要兵戎相見嗎?”


    林楓道:“終於圖窮匕見了,原來你剛才低三下四哀求我都是假的!嗬嗬,我敢住進林園,又豈能怕幾個跳梁小醜的威脅?何況你是這種貨色的女人!”


    藍妖姬沉聲道:“要是把你抓住,銅麵人一定不會還躲著不露麵吧!拿你交換冷香凝解藥,就算銅麵人不肯,黃泉路上有你陪著,我至少也不會太寂寞。”


    藍妖姬接著對鳩摩羅說道:“大師,捉住林楓,我把所有珍寶都交給心湖,足夠你建三座寺廟。”


    林楓心下一動,藍妖姬急不擇言地說出了心湖的名字,必然是指天星教的玉麵菩薩心湖,原來鳩摩羅和心湖竟然還有如此深的淵源!


    鳩摩羅眼神一亮,建三座寺廟至少要花費三十萬銀子,這是一筆巨款,西域苦寒,百姓貧窮,想弄到三十萬兩銀子,談何容易,此行雖然勞苦,卻也算是意外收獲。此時,他也沒有心思細想藍妖姬透露出心湖的事情。


    鳩摩羅沒有動,他看了一眼徒弟桑吉。


    桑吉的功夫得自於他真傳,是眾弟子中武功最出色的,他對桑吉很有信心,由桑吉出手試探一下林園的深淺,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桑吉能夠打敗皮甲,或者將皮甲打傷,自然最好,他也不必親自動手。他總要矜持身份,怎麽說他都是西域聲名赫赫的高僧。


    桑吉看到師父的眼神,瞬間便明白了鳩摩羅的意思,他將法杖一提,雙目如狼一般盯向林楓。


    林楓好像根本沒有聽懂藍妖姬岑杉剛才說話的意思,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麵對的危險,仍然一副淡然平和的神態,猶如是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林楓當然有資本如此灑脫,因為有雲飛和皮甲在,他根本不必顧慮,哪怕麵對的是西域第一高僧鳩摩羅。


    皮甲已經一瘸一拐地走向桑吉,江湖人解決問題的最終方式一定是刀兵相見、勝負分曉,隻有強者才有話語權,這就是江湖的規矩,也是最直接、最原始、最有效解決問題的方式。


    鐵拐對法杖,兩個人至少在兵刃上誰也不算吃虧。


    桑吉明白,要想擒住林楓,必先戰勝皮甲,所以他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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