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嚴明的記憶中,自己人生之路的前十五年其實是非常枯燥無味的。


    因早年便失去了父親,母親在掙錢養家的同時,還需要關心他的學業,因此而導致了脾氣暴怒無常。


    通常情況下,一旦嚴明偷懶不看書,亦或是作業做得不好、考試考得太差,基本上都會遭受體罰。


    挨打的工具從筷子到掃帚,不盡相同。隻要是母親目所能及的東西,基本上都能成為毆打嚴明的憑借。


    但嚴明的內心其實並不憎恨自己的母親,因為從小失去父親的他,比同齡人更加早慧。他明白母親的苦楚,也知曉生活的不意,他隻能盡自己所能的去討好母親。


    至於討好的方式,那就是學習,無止境的學習。


    即便是到了初中,他學會了打籃球,也仍舊是在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稍作玩耍。


    也正因此,無窮無盡的書山學海,將嚴明淹沒,也使得他成績名列前茅。


    盡管學會了習慣,但他仍卻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平淡枯燥,沒有一絲新鮮感。


    但當他考進三中一班,第一次踏入教室的時候,他發覺,這世上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書中自有顏如玉。


    這句話嚴明從小就知道了,而這“如玉”兩字,卻是他第一次真實感受到。在此之前,他從未想象過,這世上真有“怦然心動”、“一見傾心”一說。


    但現在,他信了。


    那無暇的麵龐,清脆的嗓音,活潑的性格。


    無不讓他為之傾倒。


    即便是多看她一眼,能和她多說一句話,他都覺得心滿意足,整個世界也為此充滿了新鮮感。


    而時間一晃,便是三年。


    窗外,是無窮盡的黑暗。即便有萬家燈火照出的溫馨光芒,仍舊擋不住嚴明思緒的自我流放。


    在他被送到醫院之前,警方便發出通知,要求家屬到場。他的家屬,便是他年逾四十的母親。


    當嚴明蘇醒之後,出乎他意料的是,母親竟然沒有打他。而是看著他,止不住的心酸流淚。


    事實上,在他上初中之後,母親就沒怎麽打過他了。隻是童年的記憶,始終遺存。


    看著母親明明連四十五都不到的年紀,偏偏臉上布滿的滄桑紋路逾越半百老人,嚴明的心觸痛了。


    他多次央求母親先迴家,讓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終於得償所願。


    病房的隔音效果真的一般,即便隔著一堵牆,嚴明仍舊能夠聽到隔壁傳來的,自己朝思暮想的聲音。


    起初隻以為是幻覺,到之後,才逐漸清明。


    她,真的在隔壁,與自己僅有一牆之隔。


    時時傳來的歡聲笑語如同萬箭齊發,紮得嚴明內心千瘡百孔。


    大腿的傷處似乎更疼了,連帶著,心,也疼得令人窒息。


    嚴明不住的喘著粗氣,各種複雜的情緒纏繞心間,使得他麵目猙獰。雙臂緊緊攥著拳頭,身體的顫抖壓得病床嘎吱作響。


    在這痛苦的心境折磨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


    在此之後,無窮無盡的青色氣流穿過門縫,擠進窗隙,湧入病房。


    那氣流就如同是母親的雙手,輕輕的環繞撫摸嚴明的身體。氣流包裹他的身軀,使得他整個人浮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隻人形光繭。


    不知過去多久,光繭碎裂,嚴明倏然睜眼。雙目之中青光一閃,一頭黑發無風自動。


    在其念頭閃動間,一雙青色光翼浮現身後,並緩緩扇動,將其托浮空中。


    光翼長度超過半米,仿佛由一個個光點組成,虛幻縹緲,將整個病房都染成了青色。但嚴明本人卻並未因此心生雀躍,反倒是心境低入穀底。


    光翼扇動,飛臨窗口,嚴明拉開窗戶,飛出窗外。


    二零八號病房外,嚴明靜靜的漂浮空中,看著人去房空的病房,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不多時,警務人員包圍了大樓。


    ……


    北區龍騰苑,官方幹部獨棟別墅區。


    江鵬躡手躡腳的打開大門,貓著腳步走進屋中。即便他再三小心,書房之中仍舊傳來父親江天威嚴中正的聲音:


    “迴來了?”


    “是的,爸。”


    江鵬連忙將貓著的腰杆挺直,大聲迴應道。


    書房的門應聲而開,一個國字方臉不怒自威的中年人,端著一隻茶杯踱步走出。徑直走到客廳沙發處,將茶杯輕放於茶幾之上,目光瞟向江鵬:


    “今天怎麽迴來晚了十五分鍾?”


    作為一名在職官員,即便是在家中,江天也一向不苟言笑。長此以往,積威甚重。即便作為親生兒子,江鵬也猜不透父親的想法。


    ‘十五分鍾您都要管!’心中暗暗嘀咕。


    麵色發苦,也不敢抱怨,uu看書uukansh 賠笑道:“嘿嘿,學校有事,學校有事。”


    江天眉毛微皺,目光猶如長槍橫掃,語氣低沉:“嚴肅點!別整天給我嬉皮笑臉的!”語氣放緩拖長,繼續道:


    “聽說你今天在學校又惹事了?”


    “沒有!絕對沒有!


    “而且我不僅沒有惹事,反倒是很有長進!”這一次,江鵬卻是昂首挺胸信誓旦旦。


    江天一聽,臉上也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哦?怎麽個長進法?”


    “那您可得聽我細細道來了!


    “……事情始末就是這樣的。


    “嚴明那家夥竟然把我當成弱智,想利用我,讓我也參與其中。


    “這樣一旦動起手來,學校和官方都會顧忌您的麵子,可以減輕他的責任。隻是他萬萬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我江鵬可也不是什麽好糊弄的角色!


    “我不僅沒有動手,反而直接把他給舉報了,還當著警員的麵,強烈譴責了他的行為自私自利,不為民眾著想!”


    江鵬說得是義正言辭慷慨激昂,最後也不忘詢問一下江天的意見:“怎麽樣?您覺得我這一次表現如何?”


    江天目光看著茶杯,食指中指頗有節奏的敲擊著茶幾,抿了抿嘴,將嘴角的淡淡笑意抿去,語氣仍舊如常:


    “嗯。


    “這次表現得還行,算是有點長進。


    “不過,做人做事到底還是差了一分火候,往後還需要多學多聽。”


    ‘這都做得不夠好?’江鵬心生腹誹,嘴上連連迴應:“是!我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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