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相感受著雙臂上那小心翼翼的力量,緩慢收迴目光。


    “臭小子,老頭子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秦皇沒有說什麽,隻是和百合仙子默默的攙扶著劉相走到街邊。


    草棚前。


    錢多多抱起寶多多直接從馬車跳下,頭也不迴的朝著遠處走去。


    謝草的劍勢已經積聚到極點,這個時候不走等到劍勢徹底爆發,他們兩個率先倒黴。


    就在錢多多抱著寶多多離開的那一瞬間,整個馬車之上開始出現一道道裂紋,戰馬也是發出一聲聲悲鳴。


    戰馬轟然倒地,馬車也是瞬間化作粉末,隨著寒風飛舞。


    粉塵消散,謝草懷抱著龍吟劍站在距離草棚八步的地方。


    草棚中。


    孔萬書緩慢睜開雙眼,歎惋的目光看一眼之上的墨點。


    世事如此,或許這天地根本不會容許是十全十美的浩然天下。


    放下手中毛筆,孔萬書雙手拿起麵前紙張,站起身子朝著草棚外走去。


    一步!


    兩步!


    孔萬書的步伐很慢,捧著紙張的雙手就像是捧著一座天下一樣。


    第三步落下,孔萬書的身影來到草棚邊緣,深邃的目光直奔謝草懷中的龍吟劍。


    八步!


    麵對眼前的這八步,孔萬書停下腳步。


    目光緩緩挪向謝草雙目,四目相對,兩人周身氣勢再次瘋狂暴漲。


    與此同時,問策樓上空浩瀚書海仿佛受到刺激一般,瘋狂的朝著四周擴散。


    漫天書海籠罩天空,一聲聲讀書聲從書海中響起,讀書聲緩緩朝著四方傳遞,每一個人耳中不約而同響起自己讀最喜歡那本書時的讀書聲。


    伴隨著耳邊的讀書聲,他們也不由自主的開口朗誦起來。


    朗誦聲從微不可察到響徹天地,浩瀚書海再次翻騰,書冊如浪不斷地的朝著草棚方向翻滾。


    看著這一幕,監正忍不住讚歎道:“真是好手段!”


    夫子聞言,臉上卻沒有任何欣喜之色,而是眉頭微微皺起。


    微生妙才借助問策學宮學子之力尚在情理之中,但借用此地萬民的讀書之心,手段雖說精妙,但在夫子看來很不可取。


    “一棵朽木而已。”


    夫子冷聲說出自己的評價,一旁的劉相隻是淡淡冷笑。


    “腐朽的土壤中長出這樣一棵朽木已經得得天之幸,老師還有何不滿。”


    夫子扭頭看向劉相,深邃中的目光中有幾分虧欠,有幾分惋惜,但唯獨沒有任何的責備。


    “何至於此?”


    夫子也不知道是問著自己,還是問著劉相。


    劉相蒼涼的笑笑。


    “是啊!何至於此?”


    同樣的話,夫子無言以對,麵對這個他這一生最讓他驕傲的弟子,他無法迴答。


    秦皇幾人靜默的站在一旁,夫子和劉相之間的事情,他們沒有資格評價,也沒有資格參與,就算是秦皇是劉相的弟子也不行。


    夫子看著漫天書海,良久之後突然開口:“從今天開始你不必再以我之弟子相稱了!”


    時代在更迭,他不知道自己這個舊的時代不會被孔萬書這個新的時代替代,但每一個舊的時代總是代表著腐朽,背負著累累罵名。


    對劉相這個弟子,他已經算計過一次,沒必要讓他跟著自己背負罵名。


    在夫子的眼中劉相更應該是新時代的啟蒙者,而不是舊時代的餘孽。


    劉相眼中蒼涼逐漸消散,但讓原諒夫子,他做不到。


    一時間,劉相也沒有再看下去的心思,眼前的一切都已經在他眼中都已經變得很是無趣。


    “玉瓊,送我迴去。”


    劉玉瓊快速走過來,背起劉相。


    趴在自己兒子背上,劉相並沒有看向秦皇,而是看向百合仙子。


    “丫頭,勞煩你一件事,等到他們兩人斬了問策樓,把那葫蘆酒給那兩個小家夥,就說老夫為他們慶功。”


    百合仙子看一眼路上的那個酒葫蘆,對著劉相點點頭。


    看到百合仙子答應下來,劉相輕拍劉玉瓊肩膀,劉玉瓊一步一步的朝著相府走去。


    劉相父子的背影遠去,秦皇等人的目光也再次投向草棚前的謝草和孔萬書。


    此刻兩人的氣勢依舊勢均力敵,即便劉相用生命的代價讓孔萬書退了一步,謝草依舊沒有絕對的勝算裹挾起這浩然天下之勢。


    天空書海浪潮距離草棚越來越近,這也意味這謝草兩人已經快到做出抉擇的時候。


    就在書海浪潮來到朱雀廣場邊緣的時候,謝草終於開口。


    “想好了沒有?”


    孔萬書聽到謝草的話,扭頭看一眼朱雀廣場上空的書海浪潮。


    “你能做到嗎?”


    謝草看一眼自己懷中的龍吟劍,抬腿朝前邁出第一步。


    孔萬書看著謝草邁出第一步,就知道謝草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深吸一口氣也隨之邁步前行。


    劍勢與浩然天下之勢觸碰,並沒有眾人期待的激烈碰撞,而是劍勢就像是要徹底融入浩然天下一樣。


    秦皇和監正看到這一幕,直接扭頭朝著夫子看去。


    就連斬上一劍的機會都沒有嗎?


    相比於秦皇和監正眼中的不可思議,夫子眼中則是劃過一絲落寞之色。


    浩然洗劍!


    原本他以為謝草要用文華之氣洗劍,沒想到謝草真正要做的是用孔萬書的浩然天下洗劍。


    文華之氣洗劍,那浩瀚書海還能抵擋這一劍。


    浩然天下洗劍,浩瀚書海能不能擋住這一劍,夫子自己也不知道。


    唿吸之間,謝草和孔萬書之間距離已經隻剩下三步。


    兩人駐足而停,謝草雙手握龍吟劍在兩人之間。


    “浩然洗劍!”


    “希望我們能夠成功。”


    孔萬書說著,雙手捧著紙張朝著龍吟劍劍鋒而去。


    紙張從劍鋒上緩慢劃過,紙上一字和墨點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張白紙在孔萬書手中。


    一道墨色從劍鋒之上緩緩散開,謝草頓時感覺雙臂一沉。


    “交給你了!”


    孔萬書說著,雙臂無力的垂下,那張白紙也是隨風飄落向遠處。


    白紙落地,謝草劍勢再次暴漲,隻不過這一次少了幾分銳利多出幾分浩然之感。


    謝草雙手持劍,轉身朝著朱雀廣場一步一步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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