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澤被秦嘉定拖出病房,跟護工阿姨打過招唿,這才邁步往電梯方向走,途中遇到迎麵而來的小護士,護士朝著秦嘉定笑。


    直到進了電梯,董澤才開口:「幹嘛讓我走?」


    秦嘉定:「你留下能幫什麽忙?」


    董澤:「端個茶遞個水,情急之下推個輪椅,我什麽不能幹?」


    秦嘉定:「你能幹的護工也能幹。」


    言外之意,一點核心競爭力都沒有。


    董澤瞥了眼秦嘉定:「我怎麽覺得你怪怪的。」


    秦嘉定以不變應萬變,董澤自顧自說:「告訴我來醫院的是你,拉我走的也是你,感覺像過來走個過場。」


    秦嘉定:「這是你覺得,我告訴你是怕你不知情的情況下遭報應,讓你走是不想一個人待在寢室裏無聊。」


    他說的太理直氣壯,毒到極處就是真,董澤又恍惚了,難不成他想多了?


    話雖如此,晚上迴寢室,秦嘉定和董澤誰都沒提打遊戲的事,難得早早洗漱上床,自己幹自己的。


    董澤留了護工阿姨的電話,發信息問董妍情況,秦嘉定戴著耳機看恐怖片,屏幕裏出現讓人腎上腺素激增的驚悚畫麵,他看著波瀾不驚,心思不在這上麵,今天去過了,明天後天也可以去,聽醫生的話,董妍要在醫院多住兩天,周一怎麽辦,董澤可以光明正大的去,他也去,是不是有點不大妥當?


    拿起手機,秦嘉定總想幹點什麽,但還沒想好,打開微信,下麵人頭上顯示紅色,有人加他。


    秦嘉定很少給人電話,知道他號碼的人非常少,因此微信這裏八百年沒個添加,他點進去,一眼就看到熟悉的字樣:我是董妍。


    黑色眼底飛快滑過一絲意外,秦嘉定手指落下,點擊通過。


    兩人加了好友,秦嘉定看到董妍的頭像,是那個很經典的外國小孩握拳加油的圖片,他莫名有些想笑,沒想到董妍是這種風格。


    正想著,屏幕上顯現董妍發來的話:【你好秦同學,沒打擾你吧,今天謝謝你幫忙,我把住院費轉給你。】


    緊接著一個五千的黃色轉帳跳出來。


    秦嘉定忘了這茬,原本還在想說點什麽,此時看到錢,表情不自覺的沉下去,打字迴道:【不客氣】


    他就迴了這三個字,像是賭氣一樣,不收錢也沒說別的。


    果然,等了一會兒,董妍說:【秦同學你快把錢收下,今天麻煩你跑了兩次,真的不好意思,等我出院請你們吃飯。】


    秦嘉定想說不要,他從來沒想過要董妍把錢還給他,哦,之前在醫院不過隨便說了一嘴,她還真往心裏去了。


    隔著手機,秦嘉定看到文字就能模擬出董妍的表情和口吻,她向來如此,分得清清楚楚,說的客客氣氣,做得體體麵麵。


    秦嘉定知道掰扯不出什麽來,麵無表情的打字:【不客氣】


    打完,點開上麵的轉帳,把錢收了。


    董妍躺在病床上,緊張得打字都小心翼翼,結果秦嘉定迴了六個字,還都是同樣的內容,他似乎並不想跟她多說話,得知這樣的訊號,董妍的臉不受控製的紅了一瞬,趕忙道:【那我不打擾你了,早點兒休息。】


    『晚安』她是不敢說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晚安』成了一個偏親昵的結束語,男人之間不會說,女人之間隻有親密的才會說,男女之間……不好說。


    董妍實在想不到用什麽詞摟底,看著屏幕上揮手拜拜的黃色小笑臉,她後悔得想原地撤迴,好土,沒個五十歲以上發不出這種東西來。


    意料之中,秦嘉定很冷淡,隻迴了一個字:【嗯】


    兩人第一次在微信上聊天,聊天記錄一頁就看得完,董妍說了六十九個字,外帶一個『拜拜』表情,秦嘉定迴了七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有。


    就這點兒東西,董妍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翻來覆去,某一瞬間,心裏突然一酸,看,果然想多了吧,死範範說秦嘉定對她有意思,死董澤懷疑兩人之間有問題,死彭凡就差給兩人坐實了,搞得她也開始心猿意馬起來,結果…沒結果。


    董妍抿唇,頂著心裏一陣陣酸澀的刺痛,企圖用理智來緩解一下,正常,她早就知道秦嘉定不可能對她有意思,最早幫她是看在董澤的麵子上,背著董澤來醫院是他心眼兒好,照顧她,因為他是個溫暖又善良的人。


    所以說,跟喜不喜歡她有什麽關係?


    心口一疼,連帶著酸澀湧到鼻尖,董妍嚇了一跳,怎麽著,還想哭不成?真不至於。


    病房裏亮著夜燈,護工在旁邊陪護床上睡覺,董妍鬆開緊抿的唇瓣,小心翼翼的深唿吸,沒事兒,不就暗個戀嘛,不就失個戀嘛,暗戀最大的好處,就是談與不談,都在自己的控製當中,隻要她不表現出來,沒有人能左右她。


    心裏如此想,董妍當天晚上還是沒睡好,醫生一大早過來查房,問:「有沒有不舒服?」


    董妍:「沒有。」


    醫生:「臉色不太好,要是哪兒不舒服,隨時跟我們說。」


    董妍哪是臉色不好,她是心情不好。


    還不到八點半,董澤出現在病房,董妍不著痕跡的往他身後看了眼,出聲問:「你怎麽來這麽早?」


    董澤手裏提著早點,走到病床邊放下,出聲迴道:「定哥迴深城,他起來我就起來了。」


    董妍神色微變,下意識問:「這麽早迴去,家裏有事兒嗎?」


    董澤迴:「他說迴去看他弟弟,他倆弟弟很黏他,他們每周都要見麵。」


    董妍先是鬆了口氣,隨即不可抑製的別扭起來,迴深城了,她還以為今天可能會見到他,又想多了。


    護工不在病房裏,董妍和董澤一起吃早餐,中途,董澤鼓起勇氣道:「姐。」


    「嗯?」


    董澤:「你跟定哥沒事兒吧?」


    董妍心跳錯亂,麵不改色的抬眼看向他:「我倆能有什麽事兒?」


    董澤沒看董妍,垂著視線,兀自說:「我總覺得你倆好像有什麽事兒瞞著我。」


    董妍開口,聲音平靜:「我也覺得跟他走太近不好,我幫不到他,每次都讓人家幫我,你不提我還想跟你說,他在夜城待不了多久了,剩下這一年你多照顧點兒,他想吃什麽,想玩兒什麽,想去哪兒,你多上點兒心,以後還是你們之間來往,別帶上我,平白無故占人便宜,我心裏也不舒服。」


    董澤抬眼看向董妍:「聽你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是迴深城,而是真要『走了』。」


    董妍麵色淡淡:「我沒跟你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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