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陸遇遲開口第一句話是:「別嚇唬我,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叔叔阿姨不高興我來蓉城?沒事兒,那我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早的機票迴冬城,正好我爸媽也挺久沒見我了。」


    丁恪風平浪靜的道:「沒怎麽,就是突然想結婚了。」


    陸遇遲想說『有病吧』,但這三個字怎麽都說不出口,他不是沒幻想過,隻是覺得結不結都無所謂,又不是女孩子,一輩子一定要有個難忘的婚禮。


    陸遇遲壓著內心的對流,故意調侃道:「親,一般突然冒出的念頭,建議三思而後行呢。」


    丁恪吐出一口煙,側頭看向陸遇遲:「早就想過,隻是突然想提前。」


    陸遇遲看著丁恪,兩人目光相對,到底是陸遇遲率先閃躲,笑著說:「你可真行,叔叔在醫院住著院,你要跟我去丹麥結婚,當事人聽了都不靠譜的地步,你別坑我,我還不想徹底得罪叔叔阿姨。」


    丁恪:「你想不想得罪我?」


    陸遇遲沒想到丁恪會這麽說,眸子微挑:「怎麽還驢不喝水強按頭啊?」


    丁恪把煙按滅,「就這麽定了。」


    說著,他邁步往廚房外走,陸遇遲瞪著眼睛追問:「什麽就定了?」


    丁恪坐在客廳沙發上查去丹麥的機票,陸遇遲從廚房跟出來,伸手搶丁恪手機,丁恪倔著不肯給,陸遇遲硬搶,某一刻陸遇遲吸了口氣:「噝…」


    丁恪看他表情痛苦,「怎麽了?」


    陸遇遲抬起左掌心給他看,「之前不小心燙了一下。」


    丁恪看到陸遇遲掌心到手腕銜接處,確實一片通紅,他下意識的皺起眉,「沖冷水了?」


    陸遇遲:「沖了。」


    丁恪抓起陸遇遲的手腕仔細看,燙得還真有點兒嚴重,他不常迴蓉城的住處,隻是出差或者迴來看家裏人,才在這邊落腳,家裏沒有燙傷藥,丁恪現在網上訂的。


    陸遇遲道:「我傷的太重了,上不了飛機。」


    丁恪不拿正眼看他,又帶他去水槽處沖水,垂著眼皮道:「不想去丹麥,德國法國美國,想去哪兒你自己挑。」


    陸遇遲直言:「我是在跟你計較結婚地點嗎?」


    丁恪:「你能選的就隻有地點。」


    陸遇遲不知死:「不能挑人嗎?」


    丁恪側頭看了他一眼,陸遇遲立馬改口:「我是說伴郎伴娘。」


    丁恪別開視線:「正好大家都在放假。」


    陸遇遲:「你認真的?」


    丁恪把水龍頭關上,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鎮啤酒,放在陸遇遲左掌心,讓他握著,麵色平和的說:「反正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趁著有空趕緊領了。」


    陸遇遲摳開啤酒罐上的拉環,喝了一口道:「你叛逆期來的夠晚的。」


    丁恪說:「我想跟你領證,不是為了拿你跟家裏人置氣。」


    陸遇遲:「你隻想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你不會走迴頭路。」


    丁恪被說中,不急不緩,又鄭重其事的說:「不用想太多,這事兒唯一跟你有關的地方,就是我非要跟你在一起。」


    陸遇遲利落的勾起唇角,帥氣的臉上笑容盡顯。中午兩人在家裏吃的飯,丁恪借著大骨湯煮了兩碗麵,吃完不久兩人就睡了,自從來了蓉城,他們壓力都很大,丁恪整宿整宿睡不著覺,陸遇遲知道他失眠,也在偷偷的失眠。


    聽到身旁均勻的唿吸聲,陸遇遲緩緩睜開眼,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把湯裝好帶出門,去了醫院,丁賓的病房在走廊最裏麵,陸遇遲一邊往裏走,一邊琢磨著等下怎麽跟二老開口,然而還沒等走到頭,隻聽得前麵突然傳來比正常分貝大很多的聲音,像是誰跟誰吵起來了,抬眼定睛一瞧,兩男一女站在丁賓的病房門口,女的三十歲上下,蹙眉道:「欸你這老太太,怎麽這麽不講理?」


    陳秀玲將手裏的果籃鮮花往外塞,有些東西混亂中掉在地上,顯得她特別蠻橫,她說:「我就不講理了,你們趕緊走,趕緊走。」


    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道:「我喊你一聲阿姨,畢竟大家都在一個小區裏麵住著,誰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尷尬,我們上趕著過來和解,你們還是這種態度,這就有點太過分了吧?」


    不等陳秀玲開口,病房裏傳來丁賓的聲音:「滾,迴去告訴你爸,你讓他等著,等我出院,我跟他沒完!」


    年紀偏小的一些的男人聞言,頓時伸手指著門裏:「你跟誰說話呢?再說一遍!」


    話音剛落,手腕處突然多了一隻手,強行將他的胳膊按下去,眾人側頭一看,陸遇遲好看的臉上唯有冷漠,淡淡道:「說話就說話,別指手畫腳,人家比你爸歲數還大。」


    許是陸遇遲個子高,也許是表情太過不善,兩男一女見狀,其中女人說:「你不知道怎麽迴事,兩家老人因為誤會動了手,我們上趕著過來探望,還被罵個狗血噴頭…」


    陸遇遲:「那你知不知道,你家老人養狗不拴繩,狗不懂事兒,人還不懂事兒?」


    年長男人臉一拉:「你誰啊?」


    年紀輕的男人盯著陸遇遲看了半天,某一刻,恍然大悟:「啊……你不就是那個,跟他家兒子在一起的富二代嘛。」


    陸遇遲麵不改色,對麵另外一男一女,神情意味深長,仿佛看到活病毒。


    陳秀玲對陸遇遲說:「你先走吧。」


    陸遇遲平靜的遞上保溫壺,「阿姨,給叔叔帶的湯,他迴去後親手熬的。」


    陳秀玲沒看陸遇遲,伸手接過,陸遇遲瞥向對麵三人:「看夠了嗎?想看出來看,別跟這兒影響別人休息。」


    年輕男人把氣撒在陸遇遲頭上,故意提高聲音道:「你管我在哪呢,醫院你家開的啊?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還怕人說?」


    陸遇遲一眨不眨的道:「我再問一次,你們走不走?」


    其實此時陸遇遲散發的危險訊號已經很足,饒是誰都能感覺到繼續剛下去,準不會有好事發生,女人伸手拽了下年輕男人的胳膊,年輕男人不管不顧,挑釁的看著陸遇遲:「你再問多少遍都一樣,不、走。」


    陸遇遲側頭看向陳秀玲,表情瞬間切換成溫和,禮貌的道:「阿姨,您先進去吧,我跟他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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