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姣心底莫名的想到江東,女人的第六感,她猜鄺振舟或許會跟她提有關江東的事兒,可眼下她沒有說不的可能,動了動下巴,沈姣點了頭。


    鄺振舟說:「別再迴深城找江東。」


    沈姣心頭咯噔一下,沒說話。


    鄺振舟自顧道:「他不是真心對你,他隻是利用你。」


    沈姣臉上的眼淚還溫熱,沒有急於退出鄺振舟的懷抱,貼著他肩膀道:「外公,我說我沒有被愛情沖昏頭,我還是理智的您信嗎?我能理解您的心情,畢竟江東跟楚晉行走得近,我也不否認他剛接觸我的時候,目的不純,但您沒跟他親自接觸過,他真的對我很好,當時機場有多危險,我比誰都清楚,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擋在我前麵,如果傷是假的,小童早就發現了,他差點兒連命都沒了,沒人會拿隻有一個的東西當賭注。」


    鄺振舟輕輕推開沈姣,祖孫二人麵對麵,鄺振舟先拿紙巾給她擦了眼淚,而後道:「我沒說他中槍是假的,他跟你是怎麽說的,脊椎中槍?」


    沈姣一眨不眨,本能謹慎,甚至無法做出肯定的點頭動作,頓了一下才道:「是。」


    鄺振舟說:「那槍根本就沒打中脊椎,他也不會有任何癱瘓的風險,之所以這麽說,是為了讓你留在深城,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沈姣麵色沒有明顯變化,不白不紅,因為心裏的保護機製自動彈起,她沒有相信,最起碼不會有個風吹草動就大驚失色。


    鄺振舟更為冷靜,一抬手,打開茶幾下麵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份檔案袋來,遞給沈姣:「這是江東手術時的病曆,還有手術經過的視頻。」


    沈姣當著鄺振舟的麵,鎮定的打開袋子,從裏麵拿出一組病曆和照片。照片第一張就很刺目,是張後背的半身圖,男人寬肩窄腰,皮膚很白,趴下時脊椎微微凸起一條漂亮的弧線,本是個完美的後背,唯獨脊椎偏左幾厘米處,一個比一元硬幣還大幾圈的圓洞傷口,紅紅的,翻著血肉,異常刺目。


    沈姣看到照片的第一反應,依舊沒有預期中的當頭棒喝,她隻是很認真在看,辨認每一個細節。


    照片往後翻,貌似都是手術視頻錄像裏的截圖,其中有一張照到男人的後脖頸,沈姣眼尖的發現,脖頸後麵有一顆小痣,很淡,如果不細看都看不出來,但這就是江東,其實不用看痣,看後背時她已經看出來了,包括那個明顯偏離脊椎的傷口。


    麵上不動聲色,沈姣開口:「他就這樣,滿嘴跑火車,嘴裏真真假假,沒一句不摻水分的話。」


    「外公,我看到這些照片不會覺得生氣,隻會覺得心疼,這一槍是真槍實彈打在他身上,不是打中脊椎,不會癱瘓,我謝天謝地,我都能想到他為什麽騙我,怕不說的嚴重點兒,我會把他一個人扔下跑迴夜城,其實他不用撒謊,我也不會扔下他不管。」


    鄺振舟在沈姣身上看到了一種東西,保護欲,哪怕現在,她也選擇毫不猶豫的站在江東那邊。


    有那麽一瞬間,沈姣從鄺振舟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心疼和無奈,果然,鄺振舟沉默半晌,出聲說:「你這麽喜歡他,我恨不能殺了他。」


    沈姣心裏猛地一慌,悄悄倒吸了一口涼氣,緊接著道:「外公,您說其他事兒都可以,唯獨江東,我信他。」


    鄺振舟別開視線,左手拇指和食指間捏著並不存在的東西,像是恨得牙根癢癢,良久也沒出聲,隻是再次打開抽屜,又從裏麵掏出一個袋子,放到沈姣腿上。


    沈姣沒想到還有東西,心理壓力本就極大,這一份一壓上來,她有種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的窒息感。


    鄺振舟見她沒動,出聲說:「原本我不想告訴你,有些事兒不必髒了你的眼,還傷了你的心,但外公沒辦法照顧你一輩子,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這麽耍你。」


    沈姣沒看鄺振舟的臉,自顧打開第二份檔案袋,這裏麵裝的東西比上一個厚,裏麵除了一遝厚厚的照片之外,還有很多帶頭像的資料,一如應聘時的簡曆,沈姣一張一張翻,照片對照資料,剛開始還能做到麵不改色,可是越往後看,漸漸的臉就白了。


    鄺振舟道:「江東找人寄來林敬害你的證據,我叫人查了,那幫沒名沒姓的殺手,尤其是死的那幾個,的確跟林敬脫不了幹係,我把林敬叫迴夜城,他不承認,後來我讓人抓了他身邊的小華,小華沒開口,林敬突然不見了,在夜城裏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就算有人想抓他要挾鄺家,也不會至今都沒有消息。所以隻有一種可能,他自己躲起來了。」


    「我不相信林敬,同樣也不相信江東,你現在手裏拿的照片,就是那天在機場裏的第二撥人,也就是除了林敬之外,江東也派人去了,他從來沒想過讓你離開深城,你能確定那天是誰的人開了槍嗎?還能信誓旦旦的篤定,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義無反顧的替你擋了槍嗎?你還相信他為你擋槍是因為喜歡你,不是誤以為自己人開槍,隻想做個苦肉計給你看嗎?」


    沈姣沒覺得自己有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隻看到手裏的照片上,突然多了兩滴眼淚,後知後覺,原來是她在流淚。


    鄺振舟滿眼心疼,「傻孩子,你把人心想得太簡單了,肯為你流血受傷的人,就一定不會騙你嗎?如果騙你的利益足夠大,一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麽。」


    沈姣低著頭,聲音低低的:「他把我留在深城,對您做了什麽?」


    這是現階段,沈姣唯一解不開的結。


    鄺振舟說:「江家背後是向家,向家此前一直持中立態度,前陣子突然在背後捅了我一刀,很合時宜的落井下石。」


    沈姣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很努力的想要從中找出一些漏洞,一些還能替江東說話,替他翻盤的理由,隻可惜,沒有,他在她要離開的那晚,派人去了機場,就算不是他的人開的槍,也許他誤以為是自己人開的槍,所以沒多想就衝上去了呢?


    她有必須要留在深城的理由,因為江家背後的人也要出手對付鄺家,哈,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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