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聽後,臉上出現了特別耐人尋味的表情,像是嘲諷,又像是自嘲,他終於明白在別人眼中,他是什麽樣的人,雖然已經經濟獨立超過十年,可在所有人看來,他永遠都是江悅庭的兒子,正因為是江悅庭的兒子,所以無論他努力與否,都是投胎投的好,像是換個智障生在江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沉默半晌,江東道:「說得比長得還漂亮,恍惚間我都覺得你是開在鄺家的一朵白蓮花,出淤泥而不染。」


    沈姣道:「你不能指望我從一出生開始就自力更生,人的三觀也需要慢慢建立和養成,是不是我生在鄺家就是原罪?」


    江東一眨不眨,「生在鄺家不是原罪,企圖將親情和利益拆分才是自作聰明的犯罪,你從懂事開始就不花家裏的錢,因為你在自保,但你每年又要迴去探望鄺振舟,你以為不摻利益的親情就很純粹了嗎?你當做長輩孝敬的人,在很多人眼裏就是個順他者昌逆他者亡的暴君,他的承歡膝下,是用別人的家破人亡換來的,在我看來,你讓這種人享受天倫之樂,都是助紂為虐,所以你有什麽資格說跟你沒關係?」


    江東沒有生氣,隻是通程犀利,沈姣麵色淡淡,口中的三明治卻是怎麽都咽不下去,這麽多年,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終於還是等到這一天,有人當麵,親口戳破所有障眼法,讓她無所遁形。


    良久,沈姣喉嚨翻滾,吞下幾乎沒嚼的食物,出聲說:「好吧,我承認我沒辦法跟鄺家徹底劃清界限,但你想用我要挾鄺家人,我勸你省省吧,首先我們家裏人的關係沒你想像的那麽親,你用我也要挾不到任何人,再者,在不在乎和喜不喜歡是兩碼事,你把主意打到我頭上,對你和你朋友沒有任何好處,這不是威脅,是忠告。」


    江東說:「誰想用你要挾鄺家了?我能把你怎麽樣?你家裏人又沒把我朋友綁起來,我還能綁架你,要挾他們以後離我朋友遠一點?要多遠有多遠?」


    沈姣已經吃不下了,放下半塊三明治,看著江東道:「那你找我幹什麽?」


    江東笑了笑,「能幹的那可多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覺得我們之間最有可能幹什麽?」


    江東本想看沈姣的笑話,也在沈姣臉上看出思忖之色,隻是沒想到她想了一會兒,突然說:「反正你不會想跟我發生實質性的肉體關係。」


    江東挑眉,「從何可見?」


    沈姣理所當然的表情說:「你不是有男朋友嘛。」


    江東驚了,「誰是我男朋友?」


    沈姣說:「你朋友不就是你男朋友,楚晉行。」


    江東聞言,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自己平時開慣了這種玩笑,外麵也有人懷疑,但當他麵說出來的,沈姣還是頭一個。


    相請不如偶遇,解釋不如誤會,江東邊笑邊說:「你看出來了?」


    沈姣說:「千裏迢迢跑到紐約來找我麻煩,這年頭親情友情都靠不太住,我唯一能想到讓人如此衝動的,就是愛情。」


    江東一字一句的道:「現在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嗎?我、男、朋、友,一直在被你家裏人欺負,我很不舒服。」


    沈姣望著他,目光真誠的道:「我很抱歉。」


    江東說:「我能一直為難你,然後再跟你家裏人說一句『我很遺憾』嗎?」


    沈姣覺得江東陰測測的,讓人看不懂出牌套路,跟這種人相處,與其雲山霧罩,不如開門見山,她問:「我有什麽能幫你的?你想讓我跟我外公說,叫他們離你男朋友遠點兒?」


    江東道:「你幫我還是坑我?你前腳說完,後腳你外公就得叫人把楚晉行往死裏整。」


    沈姣越發看不懂江東的路數,隻本能覺得他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話,她警惕的問:「那你是什麽意思?」


    兩人連過多招,終於還是到開門見山的這一刻,江東麵色溫和的道:「早就跟你說了,想跟你交個朋友。」


    沈姣不語,擺明了沒覺得江東說話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江東翹腿坐在沈姣的沙發上,不動聲色的問:「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沈姣說:「什麽樣的朋友?朋友也分很多種。」


    江東說:「青梅竹馬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我們這種半路出家的朋友,也就剩下吃喝玩樂和互相利用,當然,你要強烈要求想跟我走走心,我也不是不能配合,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沈姣很上道,秒迴:「謝謝你資助我現在的項目。」


    江東莞爾,「不客氣,朋友的事業,當然要支持一二。」


    沈姣看著江東,他坐在沙發上,定製的襯衫將他的身材勾勒的嚴絲合縫,他不光身材好,臉更漂亮,沒錯,已經不能用帥來形容,而是精緻的漂亮,傳說中的過目不忘。


    第一次知道江東的身份時,沈姣並沒有太過在意,以為他要的不過如此,整不了鄺家,就來整她,但直到這一刻,沈姣才知道什麽叫金玉其外,壞水其中,江東已經把她打探的足夠清楚,包括她這些年的生活軌跡,甚至是她對家裏人的態度,最高級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是把對方做過的壞事再做一遍,而是真真正正的誅到對方的心。


    楚晉行的新聞很容易打探到,之前丟掉的項目,如今也都迴來了,加上江東的反應,肯定是鄺家在背後打著交朋友的名義,又在威逼利誘,所以現在江東也要跟她交個朋友,什麽叫朋友,有種朋友叫做沒得選,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沈姣太煩這種被逼無奈的感覺,可她分不清,到底是討厭江東,還是討厭把江東逼到這裏來的鄺家。


    短短幾秒鍾的安靜,沈姣出聲問:「喝點兒東西嗎?」


    江東隨口說:「好啊。」


    沈姣從冰箱裏拿了瓶果汁遞給江東,江東擰開瓶蓋,臨喝前道:「先問清楚,朋友之間不會互相傷害的是吧?」


    沈姣道:「你不用害怕,我這人很講原則,別人不傷害我,我肯定不會傷害別人。」


    江東道:「我能接受仇家和陌生人坑我,不能接受朋友坑我,不然我會很生氣的。」


    沈姣暗道,說的跟大家真是朋友似的,遞過手中的杯子,沈姣說:「一人一半。」


    江東把果汁倒了一半出來,兩人又順勢碰了下杯子,江東眼睜睜看著沈姣喝了,他才勉為其難的喝了一小口,如果沈姣再敢給他下毒,他發誓會去鄺家門口說:不好意思,我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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