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叮感覺自己頭皮麻了,胳膊上汗毛豎起,忍不住問:「你喝酒了嗎?」


    榮一京說:「我太惜命了,酒駕這種事不適合我,更何況你還在車上。」


    他行雲流水,丁叮芒刺在側。


    榮一京道:「車裏悶不悶?要不要下去走走?」


    丁叮一片空白,自己也沒什麽主見,點頭下車,本意是別在密閉空間裏待著,結果等到下了車,榮一京直接走到她身邊,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臉。


    丁叮無處可躲,慌得恨不能一頭紮進海裏,「……要不還是上車聊吧。」


    榮一京笑出聲:「好了,不鬧你了。」


    他率先轉身往前走,丁叮看著他的背影,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緩緩落下,兩人隔著半米多的距離,走著走著,榮一京率先出聲:「學校裏很多人追你嗎?」


    丁叮小心又謹慎的迴答;「沒有。」


    「我見過你跟一個戴眼鏡有點胖的男生在一起,不止一次。」


    「他是別的係的。」


    聽著丁叮顧左右而言他的話,榮一京言簡意賅,「他是不是喜歡你?」


    丁叮道:「我跟他說過,我不喜歡他。」


    「現在是朋友關係?」


    「嗯。」


    「這種關係其實蠻危險,對我而言。」


    丁叮看向榮一京,「你又想說我移情別戀。」


    榮一京唇角勾起好看弧度,「把追求者歸於朋友一類,等同於把易燃物堆在火葬場。」


    丁叮說:「你不也一直把我當朋友?」


    榮一京說:「所以現在出事了。」


    丁叮一時間難以反駁。


    榮一京說:「有人每天近水樓台,又會見縫插針的獻愛心,形勢對我很不利。」


    丁叮脫口而出,「我又不喜歡他。」


    榮一京說:「那你有多喜歡我?」


    丁叮低著頭,垂著視線,很不好意思,逼迫自己開口:「我每天都在想,要是我很優秀就好了,要不然就很漂亮,總之站在你身邊,不會讓人覺得很突兀。」


    「誰會這麽覺得?」


    「很多人。」


    「你說那些跟我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看人不是門當戶對就是男才女貌的那群人?這種人自己談沒談過戀愛,是不是過得很幸福都未可知,所以才有閑心管別人搭不搭配不配。你已經很好了,上了想上的大學,選了想學的專業,不知道多少人都隻靠想像活著,思想在杜拜購物,身體在逃避現實,然後堂而皇之的對別人的生活指指點點,好像大家都一起不幸,才能掩飾他的不幸。」


    丁叮每次聽榮一京說話,都有種自信心冉冉升起的感覺,不由得說:「以前在烏斯特上學的時候,我們初中班主任是教英語的,我英語很差,拉了平均成績,她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說我,你要是能學會,傻子少根弦的都能學會,當時我也掛不住臉,但又沒辦法,誰讓我就考這點分,橫都沒道理,現在我知道了,能讓別人瞧得起的辦法隻有一個,用結果堵住他們的嘴,所以我想變得好一點,這樣就少點不好的聲音。」


    榮一京說:「你有這種想法沒錯,但你也要知道,從第一百名變成二十名,很多人都會誇你,但從二十名變成第一名,就會有更多人嫉妒你,找你的茬,挑你的毛病,就連你原來的優點,也能變成你的缺點,你樂於助人說你裝,你不幫忙說你高高掛起,沒人追說你不夠漂亮,有人追說你肯定背地裏愛跟男生勾搭,找個不帥的說你圖錢,找個帥的說你膚淺,找個又帥又有錢的,說你不配。如果每個人的聲音你都要聽,那你到底做自己,還是做個六根清淨的普通人?」


    丁叮無法反駁,某一刻醍醐灌頂,「是不是越努力,反而承受的壓力越大,就像閔老師,她都這麽好了,還是有人diss她借著家教的名義嫁入豪門,陸老師也很好,有些人根本不認識他,但張口閉口都是一些惡毒的話。」


    榮一京道:「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努力和嫉妒,有多少拚命努力的人,就有多少旁觀嫉妒的人,你看到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很少,不是願意吃苦的人很少,而是努力又內心強大的人不多,很多人都不怕吃苦,隻是咽不下委屈,能咽得下多少委屈,就享得了多大的榮耀,這句話送給你,我不希望你受委屈,除非你有一天能站在高處,對那些曾經嘲笑你的人不屑一顧。」


    丁叮這種自卑的人,太需要榮一京這盆黑紅的雞血,她聽完幾乎原地滿血複活,甚至有種跟這個世界拍案叫囂的衝動,除了她自己,誰也不能瞧不起她,不對,她自己也不能,隻要她足夠努力,她就會最大限度的減少失望,失望的次數越少,自信就會越多。


    我去,感覺自己要逆天改命了。


    榮一京側頭看了眼丁叮,「你在想什麽?」


    丁叮道:「你是不是從小到大失望的時候很少?」


    榮一京如實迴答:「確實。」


    丁叮道:「尤其在戀愛方麵。」


    榮一京眼帶警惕,丁叮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想印證自己的想法對不對。」


    榮一京道:「自信是雙刃劍,太過就容易自負,我以為你不會跟我生氣,結果還不是說不理就不理。」


    他話鋒轉得比海浪還快,丁叮說:「我以為你喜歡阮文螢。」


    榮一京說:「我親眼看見你跟小胖子走在一起,其他同學都在後麵保持距離,擺明了撮合你們兩個。」


    「什麽時候?」


    「還不止一次是嗎?」


    「不是…」


    「我今天很不開心。」榮一京目視前方,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丁叮喜歡榮一京,又有些怕他,其實榮一京很溫柔,丁叮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麽,可能怕他不高興吧。


    憋了一會兒,丁叮開口:「以後再有什麽事,我會問你。」


    榮一京不冷不熱的『嗯』了一聲。


    丁叮想了想,又說:「除非你明確告訴我,你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不是我,不然我不會喜歡別人。」


    榮一京說:「我喜歡你。」


    丁叮定在原地,榮一京也停下來,旁邊十米不到就是沙灘,海麵微微泛著波瀾,兩人麵對麵站著,榮一京看著丁叮,丁叮看著地麵。


    「我喜歡你。」榮一京又說了一遍。


    「我喜歡你。」


    「我喜…」


    「我知道了。」丁叮終於忍不住開口。


    榮一京問:「然後呢?」


    然後?丁叮肉眼可見的緊張,緩緩抬起頭,看著榮一京說:「你知道我喜歡你。」


    「知道。」


    「你想下一步怎麽辦?」


    榮一京有種被丁叮給問懵了的感覺,漂亮的眸子裏帶著清晰的狐疑,慢半拍說:「如果深城和烏斯特風俗沒有什麽太大差異的話,兩情相悅,下一步是不是該聊聊談戀愛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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