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天佐看著程雙進了小區,十分鍾後打給她,程雙掛斷,再打,她直接關機,確定她現在安全到家,他轉身打車迴住處。


    小顏跟他住同一棟,在冼天佑樓下,冼天佐站在她家門口,按門鈴,沒人開,他打了電話也沒人接,微信上是小顏一個多小時前發給他的消息:【在家嗎?】


    她平日從不會無緣無故去他家裏,除非去找藥和醫用品,冼天佐沒囉嗦,輸了密碼,打開房門,客廳的燈是亮的,冼天佐往裏走,半路看見跑過來的血糕,想到程雙,他心頭酸軟,明明想讓她開心,卻又惹她生氣了。


    彎腰,冼天佐單手撈起血糕,目光在客廳中搜尋魚丸的身影,一層沒有,冼天佐來到二層,二層沒開燈,他也沒挨個房間找,而是直接來到某扇門前,出聲說:「哪不舒服?」


    門內沒人應,冼天佐說:「我叫人過來。」


    話音落下,小顏的聲音傳來,「我不看。」


    冼天佐說:「我把藥箱給你,狗在哪?」


    鴉雀無聲,半晌,冼天佐道:「我喜歡程雙,現在在一起,以後也會結婚,你要什麽都行,不能搶她的東西,狗在哪?」


    門內還是沒人迴應,冼天佐二話沒說,直接推開房門,房間一片黑暗,他卻如履平地,徑直走到床邊,那裏背身側躺著一具身影,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冼天佐道:「把狗給我。」


    他聲音不兇,隻是一貫的淡漠,但態度是不容置喙的,幾秒後,隻聽得小顏道:「你喜歡她什麽?」


    冼天佐說:「跟她在一起,我很高興。」


    小顏沉默良久,依舊聲音很平,不辨喜怒的問:「我哪不如她?」


    冼天佐說:「我不喜歡你……很多年前就說過。」


    小顏道:「我可以跟她一樣。」


    冼天佐說:「你就是你,你也變不成她。」


    「我能為你死,她能嗎?」


    哪怕是談到生死,小顏依舊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模樣。


    冼天佐說:「我不需要她為我死,如果她有需要,我可以為她死。」


    小顏的聲音終於有了些波瀾,那是壓抑到極致下的微微失控,不敏感的人甚至不易察覺,「你對她這麽好,她值嗎?」


    冼天佐說:「她也喜歡我,這一點就夠了。」


    小顏道:「我要是動她,你也要動我?」


    冼天佐說:「我跟你是家人。」


    隻六個字,無需多說其他,他們都是無父無母,從小吃過大苦的人,被至親拋棄,販賣,親情於他們而言,原本比紙薄,比刀鋒,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想要,嘴上說著不想要,隻因為嚷了也得不到。


    他們因為各種原因來到秦家,秦家人護短,他們用了很多年才開始相信,人和人之間是可以彼此照拂,彼此信任的,秦占更是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們的存在都有不可替代的價值,他們是朋友,是家人,家人之間不可以背叛,更不能傷害;正因為是家人,冼天佐才包容她,沒在程雙麵前讓她難堪。


    良久,小顏攏在被子下的手伸出來,手裏揪著魚丸的脖頸,魚丸睡著了,迷迷瞪瞪哼了幾聲。


    冼天佐把魚丸接過來,出聲道:「哪不舒服?」


    小顏微弓著身子側躺,閉著眼睛,眼淚從濃密的睫毛下湧出,胃裏翻攪似的疼,她不確定眼淚是出於心疼還是胃疼,咬緊牙關,她強撐著道:「你走吧。」


    她不想再跟冼天佐說話,因為越來越難偽裝無事。


    冼天佐輕車熟路的找到床頭燈開關,打開,他從來沒來過小顏的臥室,準確的說是二樓,但小顏依賴他依賴得明目張膽,整個房子連格局帶擺設全都一模一樣,他來她這裏,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燈亮,冼天佐看清小顏的臉色,出聲說:「我叫醫生。」


    小顏閉著眼睛,低聲道:「我胃藥吃完了,你給我拿點。」


    她胃病挺重,但能疼到讓她變了臉色的地步,屈指可數,想到早前就有胃穿孔的經曆,冼天佐說:「起來,去醫院。」


    小顏想說不去,讓冼天佐去給程雙還狗,可這樣的話終究是說不出口,他們是親人,是朋友,是戰友,卻獨獨不是那種關係,她剃頭挑子熱了這麽多年,冼天佐明確拒絕過一次,她沒再提,兩人一直相安無事,她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別人,但他說他以後會結婚。


    他向來說一不二,小顏此時的心如刀絞,是提前看見冼天佐跟程雙結婚的那一天,除非程雙不要他了,不然他不會失言,心底疼到極致,可她仍舊想,如果程雙要是負了冼天佐,她一定會殺了她。


    ……


    程雙氣得一晚上沒開機,不想聽冼天佐說任何話,也不想自己神經病似的看手機,然後逼迫自己裝作沒看見,一個人胡思亂想,想個屁!就算冼天佐把理由說出花兒來,她也有理由生氣。


    都說眼不見心不煩,可是眼睛沒看,心裏也沒招消停,程雙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從房間出去,程春生坐在客廳裏看電視,第一句話問:「血糕和魚丸呢?」


    程雙早就想好了說辭,「放冼天佐家裏了。」


    「放他家裏幹嘛?」


    「讓他幫我訓訓狗,他家裏養了兩隻大德牧。」


    程春生說:「你可真會給人找活,天佐那麽忙,哪有時間幫你訓狗,我這成天在家閑著沒事做,剛給自己培養點愛好,你還把根源給掐了。」


    程雙說:「就是怕你累著,看電視不香嗎?」


    程春生瞥眼看向程雙,見她眼睛裏有血絲,不由得道:「眼睛怎麽了,沒睡好?」


    「嗯,想血糕和魚丸想的。」


    「想就接迴來,打聲招唿就行了。」


    「不行,說好了嚴格訓練,慈母多敗兒,馬上就要高考了,人是高級動物,都要這麽拚命,狗也得努努力,總不能混吃等死吧?」


    電視裏放著新聞,後天就是一年一度的高考日,程雙順嘴胡掰,倒也把程春生給糊弄過去了,他說:「高考結束,薑西也能休息休息。」


    程雙道:「今天周幾?」


    「周日。」


    「薑西放假,我去給她打個電話。」


    放下靠墊,程雙起身迴臥室,拿起手機時才想起自己關機了,不想開機看見某人的消息,她拿起一旁的ipad,準備在qq上唿叫閔薑西,現在人大多數用微信,也不曉得閔薑西能不能收到。


    打開qq,裏麵亮起一排紅色的未讀消息,程雙一眼就看見傑仔的頭像,他說:【老闆,在嗎在嗎?】


    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四十三分。


    程雙怕有什麽急事,迴道:【剛看見,什麽事兒?】


    傑仔迴的倒快,【老闆你手機怎麽了?我給你發微信你沒迴,打電話關機,我看你顯示ipad在線。】


    程雙道:【沒電關機了,充電忘了開。】


    傑仔:【嗐,嚇我一跳,搞得我這通猜,以為你手機丟了,或者讓人給搶了。】


    程雙:【就你戲多。】


    傑仔發來一張騷氣蓬勃的表情包,而後道:【老闆,你猜我要跟你說什麽?】


    程雙:【看你這樣,也不像是壞事兒,不然你不能這麽嘚瑟,說吧,是不是簽了什麽大單?】


    傑仔立馬發來一張驚恐的表情包,而後說:【沒有沒有,這個真沒有,而且我簽單也不能半夜三更吧,那豈不是讓人誤會我出去出賣色相去了。】


    程雙:【放心,你的色相很助於別人清心寡欲。】


    傑仔發來一個老和尚敲木魚的圖片,兩人互相鬥圖幾輪,程雙說:【趕緊的,wifi不花錢啊?】


    傑仔道:【我昨晚陪朋友去醫院,你猜我看見誰了?我看見你緋聞前男友了!】


    程雙乍看還是懵的,很快打字道:【你看見陸遇遲了?】


    傑仔說:【遇遲哥不是你前前緋聞男友嘛,我說的是冼天佐。】


    看見這三個字,程雙心底猛的一揪,真是躲過了電話,躲過了微信,竟然折在qq上了,還不等她迴答,傑仔又發過來一句話:【他陪個年輕女孩一起來的,那麽晚,估計是女朋友,長頭發,瘦瘦的,看側臉挺漂亮,怪不得你突然就不跟他組cp了,原來他名草有主啊。】


    程雙反覆看著屏幕上的字,生怕自己錯看漏看一個,可是看了很多遍,還是一樣,原來隻有她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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