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開著鮮紅色的法拉利衝出家門,卻在剛到機場時,被自家保鏢攔住,他氣紅眼,當眾跟保鏢打起來,最後還是敗在了敵眾他寡,被保鏢帶迴江家,重新看到江悅庭,江東豎起渾身倒刺,紅著的眼睛裏充滿恨意,一剎那,江悅庭滿心無力,終究是報應。


    摒除外人的空曠房間,父子倆四目相對,江悅庭問:「你要怎樣才能答應?」


    江東挑釁又決絕的說:「除非你跟我斷絕父子關係,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江悅庭目不轉睛,沉默半晌後道:「你說的沒錯,我在你媽媽身上學到了很多道理,以前我對不起她,現在不想再對不起別人,如果沒遇到真正喜歡,想要照顧一輩子的人,我不會告訴你真相,就讓你媽媽在你心裏永遠完美無缺,但你對她的愛傷害到別人了,閔婕沒做錯什麽,是我一開始沒告訴她我的家庭情況,是我自私的以為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後來又是我執意想要給她一個家,給她一個女人完整的家庭,你可以恨我不負責任,但有些人是無辜的,你不能傷害她。」


    江東心如刀絞,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疑問,如果當年江悅庭像愛閔婕一樣愛南月,結局還會是這樣嗎?


    他問不出口,因為結果顯而易見,南月不是閔婕,三十幾歲的江悅庭也不是現在的江悅庭,有些人的『成熟』,終究要熬爛別人的屍骨,南月隻是很不幸,沒在對的時間裏出現。


    江東突然沉默,持續良久的沉默,江悅庭害怕,低聲道:「我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爸爸,你媽媽去世前幾年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善良開心,可這些年你從我身上隻學到了自私和冷漠,我知道,這些都是我的報應,但是能不能,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我也想學著當個好丈夫,好爸爸。」


    江東低著頭,麵無表情的開口:「你說這番話,是為了閔婕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嗎?」


    江悅庭道:「你是我兒子,沒人能改變這個事實,我不會為了任何人丟下你。」


    江東以為自己很平靜,可他看到落在兩腳之間的一顆水滴,為什麽要流眼淚呢,為什麽一點點的好就會滿足呢,活了二十幾年,終究還是那個什麽都有,卻什麽都沒有的無知少年。


    「我要去漢城。」江東開口。


    江悅庭一聲不吭,房間裏隻有死一樣的安靜,這時手機鈴響,打破了這份壓抑的沉默,江悅庭看了眼來電人,起身出去接。


    房門外,江悅庭劃開接通鍵,「薑西。」


    閔薑西道:「您好江叔叔,您那邊現在方便講話嗎?」


    江悅庭道:「什麽事,你說。」


    「不知道您跟江東談得怎麽樣,如果他想來漢城,您別攔著他。」


    江悅庭愣了一下,慢半拍道:「我正在跟他談,他一時半會還難以接受,我不會讓他去漢城打擾你們。」


    閔薑西道:「您不用擔心,我小姨現在情緒很穩定,我們下午也聊過了,不管您跟江東談的順利與否,都該讓我小姨和江東見一麵,有些話也隻適合他們兩個麵對麵聊,我知道您的顧慮,但現在不光江東有話跟我小姨說,我小姨也有話跟他說,能不能成一家人靠的是緣分,但有些事沒必要鬧到仇恨的地步,您說呢?」


    江悅庭沉默片刻,「你小姨也同意嗎?」


    閔薑西道:「我們家向來民主,她不願意的事我不會逼她做。」


    江悅庭早看出來了,閔婕跟閔薑西誰是長輩還真不是按照年齡算的,閔婕知道自己懷孕最初,第一個怕的是江東,第二個怕的就是閔薑西。


    思忖半晌,江悅庭道:「我帶著江東一起去漢城,如果到時他哪裏說錯做錯,請你們多包涵,是我沒在中間處理好。」


    閔薑西道:「我小姨有心理準備,這是選擇的代價,大家都是成年人,為自己負責是最基本的義務。」


    「好,麻煩你照顧好她,我們這邊盡快過去。」


    掛斷電話,江悅庭重新推門進去,江東還坐在原位,連姿勢都沒變過,江悅庭輕聲說:「我們一起去漢城。」


    江東沒抬頭,聲音很淡,「報備過了?」


    江悅庭道:「我們多少年沒像今天這樣說過這麽多的話?你知道我剛才晃神想到什麽,我覺得有點開心,以前怕吵架,都快忘了你說話是什麽聲音。」


    江東咬緊牙關,想諷刺江悅庭故意賣慘示弱,可他開不了口,因為喉間滿是酸澀,哪怕江悅庭是假的,可他還是忍不住認真,在嘲笑對方之前,他還要先嘲笑自己。


    江悅庭說:「剛剛是薑西打的電話,她說閔婕想跟你見麵,你有什麽話可以當麵跟她說。」


    江東終是忍不住嗤笑,「不怕見完我之後流產?你確定她懷孕了嗎?孩子是不是你的?」


    這話要是放在今天之前,江悅庭肯定會抄東西,可現在,他也隻是平靜的站在原地,慢半晌道:「我們每個人都會犯錯,哪怕死前的最後一秒,隻要誠心悔過都不晚,你媽媽早就不怪我了,我也不怪你媽媽,那些我們來不及善待的人,他們一輩子都會在我們心裏,不會被忘記,能不能給現在活著的人一次機會,我們都善良一點,活得開心一點。」


    江東不痛不癢,一聲不吭,餘光瞥見江悅庭在他麵前站了很久,最後很輕的說了句:「你早點休息,我們明天去漢城。」


    視線裏的那雙褲腿和皮鞋沒有了,房門開了又關,江東一動不動,沒有心如刀絞的痛感,也沒有想像中的怒焰滔天,他腦海裏不受控製的盤旋著一個念頭,他今天跟江悅庭說過的話,比過去幾年加在一起的還要多,更別說眼淚,南月死後,這是他第三次在江悅庭麵前流淚,前兩次都是十年之前。


    血緣這個東西,有時詭異的讓人頭皮發麻,就像他繼承了南月的偏激和執拗,又複刻了江悅庭的冷漠和無情,他十幾年如一日的反抗著,自以為是的覺著自己是在替南月捍衛身份,其實,他隻是在證明自己的存在感,證明自己在江悅庭心目中的地位。


    自私,可悲,又特別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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