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恪心情正煩躁,突然又聽到有人敲門,沒抬頭,蹙眉說了聲:「進來。」


    辦公室房門開了又關,一杯咖啡擺在他麵前,丁恪抬眼,看見麵前的陸遇遲,下意識換了個輕鬆點的表情說:「是你。」


    陸遇遲看著兩個客椅問:「她剛才坐哪個了?」


    丁恪笑了下,「她一直站著。」


    聞言,陸遇遲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看著對麵喝咖啡的丁恪問:「求和?」


    丁恪淡淡道:「請假,說她媽生病。」


    陸遇遲道:「讓你出錢治病?」


    丁恪道:「讓我跟她迴家。」


    陸遇遲眉頭輕蹙,「要人比要錢更過分。」


    丁恪說:「睜眼之後我越發覺著自己以前瞎了眼。」


    陸遇遲說:「是你太善良。」


    丁恪眼皮一掀,「你直接說我蠢,我心裏會更好受一點兒。」


    陸遇遲目不轉睛的說:「人善被人欺,從來沒說人蠢被人欺。」


    丁恪說:「沒區別。」


    陸遇遲道:「區別大了,我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好多人都愛把受害者推到蠢笨傻的立場,被騙財是蠢,被劈腿是笨,就連被偷錢都得扣上個『為什麽不偷別人專偷你,肯定是看你傻』的帽子,像是這世上所有的原罪都不是犯罪者的錯,而是受害者的過,你覺得說得通嗎?」


    丁恪道:「我說三個字,你說一堆,真把我當你學生了?」


    陸遇遲神色認真,「別因為一個歪瓜裂棗就對愛情失去信心,好人多得是,她不珍惜,有人還求之不得呢。」


    丁恪道:「何曼怡要是知道我倆是因為這種原因分的,指不定要笑成什麽樣。」


    他以為陸遇遲口中求之不得的那個人,是何曼怡。


    陸遇遲有口難言,丁恪道:「晚上有沒有空,有空一起吃飯。」


    陸遇遲毫不猶豫,「有。」


    丁恪道:「你不是喜歡吃牛排嘛,我訂pipette,下午我有事兒,你上完課直接過去。」


    「好。」


    從丁恪辦公室裏出來,陸遇遲去茶水間拿喝的,正巧碰見倪歡跟其他同事在聊天,同事說:「明天你生日,打算怎麽過啊?」


    倪歡說:「都這麽大年紀了,還過什麽生日。」


    「你才多大?而且你不想過,大老闆也要給你過。」


    陸遇遲就在身後,倪歡不得不說:「你們別總把我和大老闆放在一起說,大家都是同事關係。」


    同事道:「行行行,同事關係,我們都是同事關係。」


    陸遇遲倒了杯咖啡後離開,有些人看見都會心煩,他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丁恪,這樣都忍著沒開她,也算丁恪夠意思,沒有公報私仇。


    陸遇遲下午上完課後一秒都不耽擱,馬不停蹄的趕去餐廳,報了丁恪名字,店員帶他進了包間,丁恪還沒來,他一個人邊玩手機邊等,不多時外麵有人敲門,他說了聲:「請進。」


    進來的人是餐廳經理,拿著酒和托盤,微笑著說:「丁先生囑咐如果客人先到,給您準備甜點。」


    陸遇遲頷首,淡笑道:「謝謝。」


    經理跟丁恪熟悉,多說了一句:「丁先生這麽細心,我還以為他約了女朋友過來。」


    陸遇遲說:「看見我還挺失望的?你可以把我當他女朋友。」


    經理跟他說笑兩句,轉身離開,陸遇遲拿著叉子吃甜點,丁恪微信上發語音給他:「我這邊臨時有事兒,還有半小時才完,你餓了先叫東西吃。」


    陸遇遲拍了張甜點的照片過去,說:「半小時扛得住。」


    丁恪說:「我盡快。」


    法國餐廳的甜點就隻有那麽一口,陸遇遲卻吃了十幾分鍾,不是精緻,是捨不得吃,丁恪給他點的,他要仔細品味。


    丁恪趕到時,陸遇遲正叼著叉子打遊戲,他邊往裏走邊道:「餓了吧,我剛讓他們準備上菜。」


    陸遇遲放下手機和叉子,「不餓。」


    丁恪說:「我餓了。」


    「給你叫塊兒蛋糕?」


    「不用。」丁恪拿起醒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仰頭喝下。


    陸遇遲說:「空腹喝酒對胃不好。」


    丁恪道:「還說空腹吃飯對胃不好呢。」


    陸遇遲笑了下,陪丁恪聊天,兩人最近時常泡在一起,無論是高檔西餐廳喝紅酒,還是路邊燒烤店喝啤酒,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不醉不歸,丁恪心裏還是不痛快,憋著一醉解千愁,陸遇遲捨命陪他,背地裏吐得昏天暗地。


    兩人喝了四瓶半紅酒,中途陸遇遲去洗手間偷著吐了一次,隻要丁恪不喊停,他絕對不倒下。


    手機響,兩人不約而同的做了個掏手機的動作,連姿勢都一樣,結果是陸遇遲手機響,程雙打來的,江湖救急,喊他去裝男朋友。


    陸遇遲問:「在哪兒?」


    程雙報上地址,陸遇遲說:「我現在過去。」


    電話掛斷,丁恪問:「什麽事兒?」


    陸遇遲道:「程二,客戶要送她迴家,她說男朋友來接她。」


    丁恪笑道:「成天給人裝男朋友,想沒想過假戲真做?」


    陸遇遲抬眼,「誰?你說我跟程二?」


    丁恪說:「男才女貌,門當戶對,又知根知底兒,多好?」


    陸遇遲說:「你這幅樣子像極了逼人盲婚啞嫁的媒婆。」


    丁恪道:「薑西你不喜歡,程雙你也不喜歡,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酒壯慫人膽,陸遇遲說:「我不喜歡女的。」


    丁恪笑容更大,「之前你在山上就說過。」


    「我沒跟你開玩笑。」


    丁恪看著陸遇遲,慢半拍問:「真的?」


    陸遇遲一眨不眨的迴視他,「真的。」


    丁恪目光柔和,溫聲說:「喜歡就是喜歡,管他是男是女。」


    陸遇遲看著丁恪,差一點兒就把心裏話講出來,丁恪卻別開視線,把最後一口酒分別倒進兩人杯中,拿起自己的酒杯道:「喝完你去接程雙。」


    陸遇遲說:「那你呢?」


    丁恪道:「我迴家。」


    陸遇遲說:「方向不同,我不能送你,你到家發個微信。」


    丁恪道:「搞得我跟女人一樣…」


    兩人在街邊分道揚鑣,各自打車去目的地,陸遇遲還沒下車就接到丁恪的微信,他到家了,兩人聊了幾句,丁恪說去睡覺,陸遇遲跟他說了晚安。


    車子在某會所門口停下,陸遇遲下車往裏走,正微信上跟程雙說到了,一抬眼,對麵走過來一行人,其中挽著某年輕男人手臂,一臉笑意的女人,正是倪歡。


    倪歡也看見陸遇遲,眼底的意外一閃而逝,別開視線,裝沒看到,雙方即將擦身而過,陸遇遲眉頭一蹙,轉身一把扯住倪歡的胳膊,力氣之大,直接把她扯得一個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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