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繆尋輕輕動一動扳機,子彈就會射穿嚮導的喉嚨和後腦,在牆麵留下大塊噴射狀血跡。


    這是表麵的退讓,實際的逼進。


    薛放心跳聲混亂,他也在賭。


    槍口更加兇猛得捅進他喉嚨,他不得不盡力張大嘴,在鋼金屬的夾縫中猛烈唿吸。


    繆尋湊近了,觀察人類在危機時放大的瞳仁。


    結束一個嚮導的生命,隻需要0.01秒;背著屍體逃出馬戲團,不過3分鍾;因殺死綁定伴侶而精神域崩塌倒下,不超過60分鍾。


    他和這人的帳,是短短一個小時就能算完的嗎?


    「騙子……!」他咬牙切齒,恨不得用牙撕開薛放的肉。


    薛放在精神域裏低喃引誘:「你現在不殺我,以後都沒機會了。」


    持槍的手腕在收緊。


    「不要猶豫。」嚮導溫柔的聲音,仿佛惡魔低語。


    「朝我開槍啊……」繾綣輕柔,將人引向深淵,「射穿我,用你的槍。」


    「唔!」他被狂怒的哨兵一個膝擊踹倒,毛巾綁住雙手,置於背後。


    拽掉金邊眼鏡,一腳踩得粉碎!成年哨兵的體重壓上來,所有能活動的關節都被卡住,擱淺的殺人鯨撲在地毯,扒掉魚皮,等待宰殺。


    殺了他,殺了目中無人的容少爺!他有什麽資格決定別人的人生?


    「啊……」痛到聲線顫抖,「不要槍,要你的,你的……」


    殺手換上自己的槍,無數次摧毀過嚮導身心意誌的槍。持槍的角度,換膛的力度,在平日的恰到好處之上,瘋狂推上失控的懸崖。他揪住嚮導的黑發,強迫他朝後昂起脖子,完全陷入貓科的本能,亮出雪白牙尖,狠狠咬上脆弱暴lu的脖頸。


    那裏有在戰鬥中還未痊癒的傷口,他用利齒加深了它,喝他的血,啃他的肉,至死不休!


    虎鯨的皮肉鑿搗成泥濘,壓抑住鯨嘯,因為走廊不遠處就是他母親的房間,他被殘忍吞噬,更要小心保護。兇殘的貓可以在他背上抓撓啃咬,不能被他人拔掉鉤爪。


    「嗚……嗚嗚……!」咬住獵物死不鬆口的大貓發出低低嗚鳴,似威脅,又好像發泄不出的悲戚。


    「咪咪,小咪……」薛放下意識喚他,「小咪小咪。」


    「嗚嗚嗚……!」


    薛放掙脫毛巾,順著小野貓緊繃的腹部,摸上他的臉,觸手全是冷汗。


    貓尾巴又開始脫離主人意誌,偷偷摸摸,委委屈屈纏上他腳踝。


    薛放被他從後麵咬住脖子,反覆嚼咽,隻要有想掙脫的意圖,「貓」就會嗚嚕嗚嚕,嘶嘶用嗓子發出警告。


    「繆繆……唔……」他朝後撫摸著小野貓淩亂的頭發,隨著越來越急促的頻率,大口唿吸,「小貓咪……我的小貓咪,鬆口。」


    最後兩個字不是命令。繆尋卻心髒漏跳一拍,被難以言喻的心慌攥住。


    低下頭,曾經混亂視線逐漸清晰,滿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好肉,咬痕抓痕遍布背脊,大多數腫起來,粉緋一片,再被嚮導沙啞的嗓子一薰陶,更是曖昧:


    「咪咪過來……到我懷裏來。」


    繆尋心跳如擂鼓。他的嚮導用手腕撐起上半身,側轉腦袋時,一縷鮮血從脖頸蜿蜒流下,淌過收緊的肩胛骨,掠過密布的牙印,順著脊溝勾畫出令人心顫的畫麵。


    仿佛是什麽邪虐的祭典,覬覦他已久的魔鬼,反過來獻出身軀,想呑掉他的靈魂。


    「繆繆……」薛放嘴角溫柔,朝他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欺身上去,「繼續啊,我還沒有死……你沒使出全力,是對我不滿意嗎……小貓咪真的很難滿足,換我來吧,繆繆……小咪……看著我。」


    繆尋動蕩的視線撞入薛放眼睛。


    幽深漆黑,深不見底,唯一看得見的波瀾,泛著「貓」的影子。


    一如當年那個看似溫潤的少爺,表麵光風霽月,實則深藏著扭曲的占有欲。


    ……………


    容渙對兒子周末輾轉迴來看「貓」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學院的年級主任向他遠程匯報:「容放還是控製不住精神力,畢竟是遠遠超出正常嚮導的力量,孩子掌控不住也正常。」


    容渙語氣冷淡:「他還有兩歲就成年了,不是孩子。」


    年級主任:「……總之請您別著急,我們全體教師團隊都在為之努力。而且容放這學期開始也沒有再攻擊過同學,是好現象,好現象!」


    一連強調兩次,卻沒有得到容議長的誇讚。


    稀有的攻擊型嚮導,又承載著超出ss級的精神力,強到不符合自然規律,力量在他身體裏亂竄,如果他不能統治精神力,精神力就會毀掉他。


    因此,容放長久壓抑著自己。壓強過高暴亂,就需要發泄,發泄的途逕往往直接而不留餘地——「洗幹淨」任何他不想看到的東西。


    不喜歡的同學,「洗」成傻子,有汙點的教師,「洗」成植物人。對此,當容渙質問兒子時,容少爺撫摸著窗前植物的葉片,背對著他說:


    「當植物不好嗎?無憂無慮的。」


    那種獨斷冷血,自視甚高,天生將自己視為主宰,隨意決斷他人命運而沒有絲毫道德感的性格,是容渙夢寐以求的「政場培養皿」。


    容渙覺得,容放一定會爬得比自己更高,走得更遠。


    所以兒子需要發泄,他就縱容。不襲擊同學,把多餘精力宣洩在一個男孩身上,他也當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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