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被綁在刑柱上已是皮開肉綻,不用想也知道是受了不少苦。


    沈兵帶來了一壺酒,一進來就給荊軻倒上了一杯遞到他嘴邊。


    荊軻也是好酒之人,一聞酒味當即咬著杯沿然後便一飲而盡。


    沈兵心下有些不忍,說道:


    「使節見諒。」


    「我不為你鬆綁並非擔心你害我性命,而是擔心你自盡。」


    「到時我可擔當不起!」


    這時荊軻才認出了沈兵,立時便瞪大了眼激動的說道:


    「是你?你總算來了!」


    沈兵不等荊軻開口就說道:


    「其實你我都知道,使節不可能招供。」


    「所以使節又何必多問?」


    荊軻啞口無言。


    這也是聰明人之間無話可說的原因。


    楊端和還抱著希望讓沈兵來交談一番就能讓荊軻招了,但沈兵卻知道這不可能。


    所以,沈兵為何又要解荊軻心中之惑?


    沈兵說:


    「我想使節也該明白。」


    「其實招與不招,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荊軻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還是不甘心的瞪著沈兵,問:


    「我隻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圖中藏著短刃?」


    「莫要欺我,你在進門之前便知內情!」


    沈兵知道荊軻說的是什麽意思。


    那是一種感覺,雖然沒有證據但卻能感覺到。


    比如沈兵的目光第一時間就鎖定包袱。


    又比如沈兵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包袱和地圖,目標明確到令人發指。


    荊軻是說什麽也不相信沈兵是猜出來的。


    沈兵當然不會告訴他真相。


    就算告訴荊軻真相隻怕他也不會信:


    我是未來人,聽過你的故事,所以早就知道你把短刃藏在圖裏了。


    這麽一說不被荊軻當作瘋子就是被認為是胡扯騙他。


    所以沈兵不答反問:


    「這很重要嗎?」


    「難不成,使節直到現在還是執迷不悟以為你的選擇是對的?」


    荊軻隻是「哼」了一聲沒迴答。


    他當然不迴答。


    因為一迴答就相當於招供了。


    不過沈兵可沒有騙供的意思,他不以為意接著說道:


    「我想,那太子丹必是告訴你,若殺了秦王便能使燕國幸免於難百姓免遭荼炭吧?」


    「事實果真如此麽?」


    「使節可曾想過,若你成功害了秦王,燕國將麵臨什麽?」


    被沈兵這麽一說,荊軻眼裏就露出些震驚,他之前的確沒考慮過這些。


    沈兵繼續說道:


    「六國合縱?」


    「當年莊襄王駕薨秦國可曾亂過?六國可曾因此打敗秦國過?」


    「如今六國已去其二。」


    「且楚國在南燕國在北,中間隔著隻思自保的魏齊,又如何能合縱攻秦?」


    沈兵說的是事實。


    雖然秦軍身處三郡的確危險,四國如果同心協力也有希望打敗秦國。畢竟還有一個綜合實力十分強悍的楚國在那。


    問題就在於四國未必能齊心抗秦。


    其它的不說,當年燕國自己還乘趙之危數次興兵攻趙呢,此時又如何能號令四國組織起合縱?


    如果是楚國幹了這事然後站出來組織還差不多。


    燕國……還是算了吧,沒人會把它放在眼裏,也不相信它能成功,當然也沒人跟它一起幹。


    於是,最終的結果更可能是燕國獨自麵對秦國複仇的怒火。


    荊軻還是沒說話,但沈兵卻知道他聽進去了。


    因為他眼中的堅定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懷疑、困惑,和痛苦。


    沈兵繼續說道:


    「所以,使節更應該關心的是這個。」


    「而不是我如何確定地圖內藏有短刃!」


    說到這沈兵就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他朝荊軻拱了拱手說聲告辭轉身就走。


    還沒走幾步,就聽荊軻在後麵問了聲:


    「你是何人?」


    這一點沈兵還是可以滿足他,沈兵頭也沒迴的迴答道:


    「在下砲師沈兵!」


    荊軻在後頭喃喃低語:


    「沈兵,原來他就是沈兵!」


    ……


    沈兵有些奇怪,便連荊軻也知道他的名字了?


    傳播得這麽迅速?!


    沈兵沒想到的是,他發明了水車、翻車雖說百姓還沒能熟知,但像荊軻這樣時刻關注秦國準備行刺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他。


    迴到砲師後沈兵心情有些沉重。


    這荊軻確是個在生死麵前毫無畏懼的好漢。


    自己剛才那麽做似乎有些殘忍,直接摧毀了他的信念讓他對自己所做的產生懷疑……


    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帶著謊言英勇就義還是知道真相報撼而亡?


    沈兵不知道也無法決定。


    沈兵隻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要讓自己置身於需要做這種選擇的境地。


    這天之後,事情便有如石沉大海,所有人都當沒發生這事。


    王翦這時心下稍定。


    他原以為嬴政會第一時間暴怒並馬上下令發兵燕國。


    要知道這可不是好時機,便是發兵也要先取魏國。


    否則秦軍的戰線並有如長蛇陣般平攤在魏國麵前處處是破綻。


    到時隻要魏國北上一擊,秦軍便會全線潰敗……


    不想嬴政什麽反應都沒有。


    這可不像王翦熟悉的那個大王。


    但嬴政從來都難以捉摸,或許此時的他已更成熟穩重了呢?


    想到這,王翦心下也就釋然了。


    然而再過了幾日王翦複又緊張了起來。


    因為王翦聽說嬴政已派出使者去魏國打點,又派出使者以趙國旱情為由去齊國購糧。


    這……難道說是先穩住魏國再購買要開戰的軍糧?


    齊國那購糧應不是問題。


    齊國一直與秦國交好……其實是秦國收買了大批的齊國大臣成天在齊王建那說秦國的好話。


    再加上齊國多年沒有戰事所以國庫充盈。


    此時秦國滅趙又與齊交界,威逼利誘一番這買賣齊國是不想做也得做。


    隻是這魏國能說得動嗎?


    就算是說動了,也難保魏國不會在關鍵時刻變卦。


    就在王翦在明思亂想時,突然從鹹陽傳來了消息:


    「大將軍,大事不好!」


    「燕國使節行刺,大王身負重傷。」


    王翦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特麽的是怎麽迴事?


    燕國使節不是被抓住了嗎?


    明明還在大牢裏關著,怎麽又跑到鹹陽行刺去了?


    而且大王還負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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