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等右等也等不到許應,正在眾人疑惑時卻見一名騎兵飛馬來報:


    「大將軍,治粟內史已至。」


    「不過內史堅持先到城外視察耕地,著我前來通報大將軍。」


    王翦與楊端和對望一眼,暗道還是許應靠譜,知道時間緊迫農期不等人。


    王、楊二人想的沒錯,許應此行可以說一刻鍾都沒有耽誤。


    許應接到嬴政命令時正身在平陽(今山西臨汾一帶)。


    他二話不說隻帶著幾名弟子取上一些食物便坐上馬車往邯鄲趕。


    農家的作風就是極簡,他們通常以普通農民的身份來要求自己,所以也不會有多少行李。


    平陽距邯鄲八百裏,他們一行人星夜趕路總算在第三天趕到了目的地。


    王翦前來迎接的兵士已候在十裏外,按理說許應應先迴城客套一番再吃頓飯接風洗塵。


    但許應卻對兵士說:


    「請務必轉告大將軍。」


    「農期將至百姓翹首以待,許應不敢有半點拖延。」


    「此行就不進城直去耕地了。」


    「稍後再向大將軍賠罪。」


    於是連城門都不入就直奔耕地而去。


    等王翦一行尋著蹤跡追上來時,許應已站在耕地旁皺著眉頭視察旱情。


    王翦與楊端和老遠就走下馬車,領著眾人恭恭謹謹的上前施禮:


    「見過內史,我等有失遠迎,請內史見諒。」


    許應趕忙還禮,迴道:


    「是屬下禮數不周,請大將軍、將軍不與屬下一般見識。」


    王翦再客套了下,就有些擔憂的問道:


    「如內史所見,三郡旱情嚴重無法灌溉屯田。」


    「內史可有方法引水?」


    許應沒有說話,逕自走到河邊遠眺了一會兒,才搖頭迴答道:


    「若是有時間攔河築壩,倒是可以使水位上升灌溉至農田。」


    「但此時距農期不過一月,築壩卻是來不及了。」


    「而且,若用一、兩年時間築壩,卻不知有多少百姓要因此餓死。」


    「不行,不行……」


    王翦趕忙迴答:


    「內史所言甚是。」


    「築壩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許應沿著河岸一路往前走,眾人也就一路在後頭跟。


    兩名主薄則在旁一手執筆一手抓著竹簡,身邊還有幾個下人,有的挑著竹簡有的端著墨盤,神情十分緊張生怕出什麽差錯。


    也難怪他們會是這樣的表現,甚至就連王翦這大將軍都要賠小心。


    農業在現代的地位或許不高,但在古代那就是一切。


    是死是活看農業,國家是否強大看農業,能否東征西討還是看農業。


    於是像許應這樣的農業大家在這時代差不多可以說是一種信仰。


    比如現在,如果許應能解決灌溉問題……那就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了。


    許應似乎已習慣了這一切,他繼續在前頭邊走邊說:


    「為今之計,便隻有兩種方法或是可行。」


    「其一,我等可沿水源高位往低處接通溝渠。」


    眾人不由「哦」了一聲。


    這果然個好方法。


    正所謂「水往低處流」,水會流到這裏就說明上遊更高。


    所以隻要往上遊尋找,總會找到比下遊耕田更高的水源,然後將其往下引就可以了。


    但許應隨即又搖了搖頭。


    「然此法同樣耗時耗力。」


    「若是開渠引水隻怕便無法屯田。」


    「若要屯田又無從開渠……」


    王翦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這也是他想說的,如果有時間還好。


    一個月不行就兩個月,兩個月不行就四個月……


    但現在是逼著就要一個月內同時開渠屯田,哪有那麽多人手?


    於是王翦問:


    「那麽另一種方法呢?」


    許應迴答:


    「另一種方法,便是以桔槔(jié gāo)引水。」


    王翦奇道:


    「這桔槔……又是何物?」


    許應迴答:


    「那是我等屯田時無意間發現的取水物事。」


    「此物可從低水位往高田取水,而且更快更省力。」


    王翦大喜:


    「竟有這等物事?」


    「內史可否讓我等一開眼界?」


    眾人也紛紛附言。


    許應點頭道:


    「自當如此。」


    「大將軍可命人取來幾根圓木,我等到上遊製幾個桔槔來。」


    「也可讓工匠隨我等一同製作,也可省了傳授的功夫。」


    一說起工匠王翦馬上就想到了沈兵。


    於是王翦轉頭就下令道:


    「沈兵,沈兵呢?」


    「快去把砲師工師叫來!」


    屬下應了聲上馬就要去找,但還沒走幾步就迴來了:


    「大將軍,沈兵正在河裏。」


    說著就朝前方不遠指去。


    王翦順著部下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就見沈兵帶著砲師一行人正脫得隻剩褲衩(犢鼻),有幾個甚至幹脆赤身裸體。


    一行人在河裏敲敲打打的不知在忙著什麽。


    蒼對正在做的東西表示懷疑:


    「師兄,這物事能行嗎?」


    「它真能自行將水從低處舀上高處?」


    「你莫不是拿我等尋開心……」


    胖子屯打斷了蒼的話:


    「工丞,師傅何時騙過我們了?」


    「每趟都是我等不信,最終卻不得不信。」


    「今趟又怎會例外?」


    蒼抓了抓頭,迴答:


    「我也明白。」


    「隻是,這要讓水自行往高處流,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剺一邊揮著斧子用力將一個木楔敲了進去一邊罵道:


    「哪那麽多廢話?」


    「做出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沈兵剛要解釋,就聽岸上有人叫道:


    「工師沈兵,大將軍有請。」


    沈兵抬頭一看,乖乖不得了,不知什麽時候岸上已站著一大堆大官了。


    於是趕忙丟下短斧踩著河水上岸。


    澮也看到了那群人,接著就吃驚的說道:


    「為首的那位……莫不是許應?」


    眾人不由一驚,紛紛起身往岸上看去。


    過了一會兒蒼就點頭道:


    「確是許應,隻怕是受邀到此治理旱情的。」


    也難怪他們會有這般表現。


    先秦百家中,若將墨家視作手工業者的代表,楊朱學派作為小土地私有者的代言人,那麽農家則是站在底層為普通百姓尤其是農民說話的。


    因此農家在百姓中的影響極大,甚至就連儒家也有許多弟子轉投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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