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晚上兩人彼此互打啞謎開始,他們重歸於好, 棠棠對他的溫柔體貼不是作假, 她看向他的眼神, 是有著喜歡和傾慕, 為什麽會到這般田地?他控製不住傷害她,眼睜睜看著她痛, 而他更痛。


    玄燁心情十分複雜,望著葉棠棠蒼白的臉,心疼無奈不舍膠合一起, 讓他不由自主伸手輕撫少女的彎彎的秀月眉,緊緊闔上的水杏眼, 他動作十分輕柔, 憐惜滿滿。


    從知道那個為旭存在開始, 他這些時候一直在煎熬中, 他是大清的少年天子, 他對那個女子巴心巴肺, 把自己從不肯輕易顯露的心捧到她的麵前, 他對她百依百順,他寧可為難自己也不捨得讓她傷心。


    他第一次這般喜歡上一個姑娘,少年心事裏, 那個如海棠花一樣的少女,讓他歡喜無限,又讓他愁緒萬千,見到她,他歡喜無限,見不到她,他心亂如麻,帝王該有的喜怒不形於色,在她麵前如泰山崩潰,再無冷靜。


    可是她竟然琵琶別抱,她喜歡的是那個清貧沒用的教書匠,是真的喜歡吧,願意為了那個教書匠棄他這個天子於不顧,哪怕他是這大清高高在上的帝王。


    為了那個男人,她用盡心機欺騙他,騙他為她做盡一切事情,然後逃之夭夭,而他卻像個傻瓜一樣,半條命隨她去了,為了她心力憔悴。


    玄燁的手指在葉棠棠白皙滑膩的臉頰上劃過,喝了太醫令開得湯藥後,她睡得很沉,可是好看的眉依然微微蹙著,是在夢裏還想著那個男人嗎?


    他馬上去殺了那個男人,把她永遠囚禁在這裏,他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玄燁的臉色難看起來,縮了縮手,指尖落空的感覺讓他的心也猛然一空,正想拂袖離去,榻上原本昏昏沉沉睡著的葉棠棠,突然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玄燁以為葉棠棠醒來,冷冷迴眸,見她杏眸緊閉,淚水從眼角滑落,滑在白玉枕上,雙手無意識的揮舞著,眉頭緊鎖,淚痕斑駁。


    「棠棠,怎麽了?」玄燁原本想轉身離去,終究不忍心,坐在榻上握住葉棠棠的手。


    她眼淚落得更兇,聲音又小又啞,哭得直抽氣,似乎一口氣上不來那般,依然閉著眼睛,雙腿無意識的踢著錦被。


    玄燁明白了,葉棠棠還在熟睡,恐怕是被噩夢魘著了,她究竟做了什麽夢,哭成這樣,是關於那個為旭嗎?


    他不想待在這裏自取其辱,又不忍心離開,猶豫良久,隻能將葉棠棠摟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朕在這裏,沒事的,不哭。」


    少女嘴裏含含糊糊逸出一抹低低的泣聲,似乎在說著什麽,玄燁將耳朵側了上去,不連貫的話語,「玄燁……玄燁,我想迴家……想迴家。」


    小皇帝一怔,棠棠想著迴家?她沒有想讓他饒恕那個為旭,卻想著迴家,是不是在她心裏,那個為旭也不是很重要?


    「棠棠,你的家在哪裏?」


    含含混混的聲音,帶著委委屈屈,「我的家不在這裏,玄燁,送我迴家。」


    玄燁的心突然一軟,懷裏的這個少女,總是能輕易突破他的心底防線,讓他步步後退,潰不成軍。


    感情博弈裏,先輸的總是用情最深的那一方。


    他不忍心離去,見她摟在懷裏,細心的為她蓋上錦被,蓋得嚴嚴密密,右手輕輕拍著她,柔聲安慰著,「好,我送你迴家。」


    葉棠棠的唿吸漸漸平穩,眼角淚痕紅艷俏透,縮在他的懷裏,眉頭舒緩起來。


    東窗未白曉夜暗,五更時分,門外的趙昌低聲輕喚,「皇上,要早朝了。」


    玄燁一夜未眠,保持同樣的姿勢,雙手有些麻,他挺直身體,活動下僵硬的肩膀,不想這個動作卻驚醒了葉棠棠,她揉了揉惺忪睡眼,茫然四顧,正對上小皇帝烏黑的鳳眸,嚇得啊了一聲,猛然起身抱著錦被縮在一角。


    「你怎麽在這裏?」聲音帶著顫音,柔柔弱弱的十分動人。


    玄燁有些無語,任誰被當作一晚上抱枕工具人,天亮就被無情扔開,都會不高興。


    輕哼一聲,「棠棠,你可真是翻臉不認人,昨晚做噩夢的時候,抱著我大哭不止,如今不需要我了,就是為何在這裏?」他不自覺將自稱從朕到我,一如以往。


    葉棠棠一愣,她向來警覺,昨晚不知為何,小皇帝在她身邊,她卻一覺到天亮,帶著戒備的問道,「我抱著你哭?那我說什麽了嗎?」


    小皇帝並不迴答,隻是伸開手臂,「過來,到我懷裏,我就告訴你。」


    葉棠棠瞪大眼睛,縮在一角不發一言,這些天的事情讓她心有餘悸,伴君如伴虎,小皇帝把她關在屋裏的情形曆曆在目,她又不是抖m,這麽快就忘記前塵往事?


    玄燁一臉無奈,伸手一撈,就將葉棠棠摟在懷裏,葉棠棠拚命掙紮,奈何他力氣很大,壓根掙脫不開。


    冷冷一笑,語氣清冷,「皇上,你能抱著我一輩子,那我就死不了。」


    往日嬌弱如海棠花的姑娘,卻有這樣決絕倔強的一麵,玄燁覺得自己似乎從來不了解這個姑娘,轉念一想,當初在鰲拜府邸,她也是這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棠棠,你若敢再尋死,我會殺了宋為旭。」玄燁雙手一緊。


    葉棠棠一聲嗤笑,「請便,我早說過,我根本不記得這個人,他的死活自然也與我與關。」


    玄燁鳳眸深沉起來,幽幽望著她,「是你的肺腑之言,還是想繼續騙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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