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年前,曾在德克蒙特發生的事情。


    身材高大的青年推開酒吧大門,熟門熟路地在吧台落座,將頭頂的帽子摘下,放到一邊。


    正在調酒的酒保看了他一眼,熟稔地打了聲招唿:“好久不見了,查理。”


    克維爾·查理迴以微笑:“好久不見。”


    “還是老樣子?”


    “嗯,麻煩了。”


    克維爾從口袋裏摸出幾枚硬幣,沿著吧台推了過去。


    酒保將其收下,很快便端上來一杯啤酒,放到了克維爾的麵前。


    “最近怎麽樣?”酒保順口問道。


    “就那樣,臨近新年,委托都變少了。”克維爾喝了口啤酒。


    酒保笑道:“也正常,就算是那些大人物,也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外麵鬼混,總是要花費一定時間來維係婚姻的。”


    克維爾也笑笑,沒有接話。


    他看了眼人滿為患的酒吧:“你這裏倒是沒怎麽受到節日的影響。”


    “大都是東區的工人,剛發了工錢,趁著手裏還比較寬裕,難得過來消費一下。”


    酒保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聽說你最近新招了一個助手?”


    “……你消息還挺靈通。”


    “那當然,我們可是全東區規模最大的酒吧之一。”酒保擠擠眼睛,“女孩子?”


    “啊,剛被密大特招的高材生,聽說家裏條件不是太好,所以利用課餘時間出來打工賺錢。”


    “大學生?年紀不大吧?”


    “好像剛過十六歲。”


    酒保吹了聲口哨:“你這玩的還是養成?”


    克維爾目含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嗎……有客人來了,我先去忙。”


    克維爾擺擺手,示意他趕緊滾。


    待酒保走後,他隨手抽出旁邊架子上的報紙,一邊喝酒一邊翻看。


    突然,旁邊響起了一道清澈的女聲:“德克蒙特日報?是最新的嗎?”


    克維爾抬頭看了一眼日期:“嗯,你要來一份嗎?”


    “謝謝。”


    “不用。”


    克維爾從架子上又抽了一份,遞出去時不可避免地掃了一眼麵前女孩的長相。


    好熟悉……像是剛剛才在哪裏見過一樣。


    克維爾的視線不自覺地轉向了手中的報紙。


    頭版是有關著名畫家伊麗莎白·坎貝爾的報道,旁邊登載了一張黑白照片,是伊麗莎白和她作品的合照。


    克維爾看一眼照片。


    再看看對麵的年輕女孩。


    他緩緩張大了嘴巴:“……伊麗莎白·坎貝爾小姐?”


    女孩輕點了下頭。


    “伊麗莎白小姐,您的雞尾酒。”


    酒保遞上一個玻璃杯,態度殷切,“請問還有什麽能夠幫到您?”


    “暫時沒有了,謝謝。”


    “我應該做的!”酒保連忙迴道。


    伊麗莎白禮貌地欠了欠身以示感謝,轉身朝酒吧的角落走去。


    從她離開吧台,到在椅子上落座,酒保的眼神就始終沒有從她的身上挪開過。


    克維爾實在有些看不過眼:“你現在的表情,簡直像是餓了三天才領到救濟糧的流浪漢。”


    “……你不懂!”


    說是這麽說,酒保卻很誠實地收迴了目光,“那可是伊麗莎白!年紀輕輕就身價百萬!知道她剛剛給了多少小費嗎?”


    酒保神秘兮兮地張開手掌:“五鎊!說是身上沒有零錢了,所以直接給了五鎊!”


    “咳咳……”


    聽到這麽個極具衝擊力的數字,克維爾差點被啤酒嗆到。


    不愧是大戶人家,出手就是闊綽……


    他心中吐槽:“以她的身份,怎麽會來這裏?”


    東區是被單獨劃分出來的工業區,別說是身價百萬的富戶,就連一些中產階級都常常避而遠之,除非有什麽要緊事。


    “聽說是剛從海外迴來,距離這裏不遠的地方不是新建了一個碼頭嗎?”


    “這樣。”


    怪不得總覺得她身上有股鹹味……


    克維爾沒有多問,繼續低頭喝酒。


    沒過一會。


    耳邊又傳來一道陌生的嗓音:“這位偵探先生?”


    克維爾驚訝抬頭,認真打量著對麵的年輕男子。


    長相普通、身材頎長,身上的黃色風衣樣式古舊卻整潔幹淨。看著不太像東區的工人……記者?還是同行?


    不怪克維爾會這麽想,畢竟他的偵探事務所剛開張沒多久,自己的能力在人才濟濟的德克蒙特也不算太搶眼……這種情況下,也隻有這兩個職業的從業者能一眼認出他的身份。


    他斟酌著開口道:“你是……”


    年輕男子沒有說話,隻微笑著遞來一張傳單。


    克維爾滿臉疑惑地接過,發現上麵什麽都沒寫,隻在紙張正中心印了一枚黃色的奇怪圖案。


    數個三角形彼此相連,組成了一個不太標準的圓……這是什麽邪教標識嗎?


    克維爾剛想說一句自己不信教,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卻發現那個身穿黃風衣的年輕男子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不會真被邪教盯上了吧?”


    克維爾莫名打了個冷顫,將手中的傳單折了幾下,隨手扔進了遠處的垃圾桶。


    “休。”


    他朝酒保的方向招了招手,“再來一杯啤酒。”


    畢竟剛遭遇了這麽可怕的事情,必須得好好安撫一下自己才行。


    “好嘞!”


    ……


    克維爾的目光掠過麵前神態各異的邪教徒們,轉而向上,望著被水汽籠罩的夜空。


    如天鵝絨一般厚重的幕布上,零星點綴著幾顆星星,稀疏卻明亮。


    就連天空正中心的那輪皎潔明月,都無法奪走獨屬於它們的璀璨光輝。


    為什麽……


    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那時候的事呢?


    他的心中莫名湧現出了這樣的念頭。


    ……


    另一邊。


    遲愈正準備動手,卻敏銳捕捉到了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她按下動作,循聲望去。


    緩緩走入她視野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她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模樣,五官並不出挑,但很是柔和耐看。雖然同樣穿著黑色的長袍,但相較於那些滿臉寫著野蠻的邪教徒,她的身上莫名有種知性的氣質。


    不由得吸引遲愈多看了兩眼。


    見遲愈望來,女子大方一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露西,當然,你也可以稱唿我的另一個名字——詩寇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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