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遲愈沒有一點意外。


    ——賽恩斯·索羅亞德的身上處處都是疑點,別說是再牽扯上一條人命,就是十條、百條,遲愈都能平靜接受。


    不過,這樣一來,索羅亞德當初邀請琳·佩德拉的原因就顯得無比重要了。


    從繆斯之前的迴答來看,琳·佩德拉這個人本身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既然如此,那索羅亞德是看中了她的哪一點特質?


    年齡?性別?長相?


    亦或者是……職業?


    如果沒記錯的話,琳·佩德拉好像是一位很有名的古生物學教授。


    古生物學……


    正想著。


    叩叩叩。


    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遲愈從沉思中迴神,將懷裏的繆斯放到一邊,起身去開門。


    終於重獲自由的繆斯靈活一躍,跳到了柔軟的枕頭旁,舒舒服服地窩了下來。


    “克維爾?”


    遲愈看著門外的青年,“有什麽事?”


    “從老板娘那知道了幾個有意思的消息,來跟你分享一下。”


    克維爾抬了抬下巴,“進去說?”


    “好。”


    兩人在沙發的兩邊落座。


    憑借著良好的記憶力,克維爾完整複述了自己與老板娘的對話。


    最後,他總結道:“也就是說,在我們眼中詭異、可怕的變異,對於奧維斯島上的原住民……或者說,深藍教會的那群虔信徒來說,連一種病都不算。”


    “他們甚至認為那是神明的恩賜,是他們獲得超凡力量的唯一途徑。”


    “盡管聽起來有些不太合理,但我懷疑那座詭異的雕像與深藍教會信仰的海洋之神有關……二者代表的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不對,應該說同一個‘神’。”


    雖然隻是猜測,但克維爾的語氣卻十分的篤定,“老板娘說賽恩斯·索羅亞德與深藍教會的關係一般,沒有太多交集,可在我看來,至少在雕像這件事上,兩方達成了某種共識。”


    “另外,還有幾個疑點。”


    克維爾掰著手指,“第一,索羅亞德為何如此鍾愛伊麗莎白·坎貝爾的畫作?”


    “第二,除了雕像以外,達克等人的異變是否還有其他的誘因?如果有,是什麽?”


    “第三……索羅亞德將異變後的達克幾人接到火種診所的目的為何?”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克維爾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究竟是怎樣不可調和的矛盾,讓本該是忠實粉絲的索羅亞德,親手導致了偶像的死亡?”


    遲愈輕聲道:“殺死伊麗莎白的兇手,不一定就是賽恩斯·索羅亞德。”


    “但他必然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不是嗎?”


    這次遲愈沒再否認。


    出於對委托人的信任,二人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伊麗莎白是自殺的可能性。


    既然確定了是謀殺,那7月4號的淩晨,幾位警察在伊麗莎白的家中發現了她的屍體那一幕……無疑就是兇手演的一場戲。


    卷宗中提到的與恐怖分子有交易的火種診所,身為伊麗莎白唯一摯友的安娜·瓊斯,與安娜有關的深藍教會……都可能是參與其中的演員!


    集所有人之力,隻為了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


    遲愈從中嗅到了異常濃鬱的、名為“陰謀”的味道。


    她突然抬頭,看向麵前的搭檔:“迴去吧。”


    “嗯?”克維爾沒反應過來。


    “我說,迴去吧。”遲愈認真道,“迴德克蒙特。”


    “怎麽突然……”


    “查到現在,能找的線索都已經找過了,依然無法確定伊麗莎白真正的死因。就算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賽恩斯·索羅亞德,但以對方的警惕,我們很難再找到更進一步的線索。”


    克維爾下意識看了眼躺在枕頭邊上的黑貓。


    意思很明顯——這隻貓不是還發現了一個不正常的房間嗎?


    遲愈毫無障礙地理解了他的動作語言:“誰知道那座房間裏究竟藏著什麽東西?再說,如果我是賽恩斯·索羅亞德,是謀害伊麗莎白的真兇,在決定了要隱瞞伊麗莎白死亡真相的前提下,我絕對不可能將決定性的證物藏在那麽顯眼的地方。”


    “就算那座房間裏沒有證物,火種診所依然有調查的價值。”


    “什麽?”


    “手術室。”克維爾道,“安放安娜、達克和另一位變異漁民的手術室。”


    遲愈怔了怔。


    克維爾興致勃勃地繼續說道:“你難道不好奇嗎,好奇索羅亞德接診達克幾人的原因,好奇他會提出怎樣的治療方案。隻要我們能順利潛入診所……”


    “等等。”遲愈皺眉,打斷道,“這和伊麗莎白的死沒關係吧?”


    “嗯……”


    克維爾卡了下殼,“你之前不是說過嗎?伊麗莎白當初報案的重點並非‘恐怖分子’,而是‘交易’。也許正是因為親眼目睹了索羅亞德對異變漁民所做的一切,她才會被後者殘忍殺害……”


    迎著遲愈那越發嚴肅的目光,他迅速敗下陣來,“好吧,我承認,是我自己在好奇。”


    遲愈強行忍下吐槽的欲望。


    她深吸一口氣:“迄今為止,我們所做出的一切假設都如無根浮萍一般,隻是無憑無據的臆斷而已。我覺得沒必要再查下去了。”


    “可委托人那邊……”


    “把調查到的一切全部如實告知即可,實在不行就把罪名都推到賽恩斯·索羅亞德的身上。”


    “這不好吧,感覺有悖於我作為一名偵探的職業道德……”


    克維爾嘀咕一聲,抬頭笑道,“不過,既然你堅持,那我們就迴去。”


    “我可是一位會充分聽從下屬意見的好老板。”


    他靠在不算舒服的沙發上,“你說的有道理,目前我們的所有推論都毫無根據,為了驗證這些猜想去深入接觸賽恩斯·索羅亞德,接觸深藍教會那樣的危險分子,實在是沒太大的必要。”


    “反正坎貝爾先生已經付了定金,按照我們事務所的規矩,定金一旦給出,概不退還……大不了尾款不要了。雖然稍微有那麽點心疼,但是……嗯,還是命比較重要。”


    克維爾笑道,“我們買哪天的船票?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吧,越早離開越好。”遲愈道。


    “好嘞。”


    克維爾站起來,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這個時間點,碼頭的售票處應該還有人值班……我們現在過去?”


    “……你去吧,我就算了。”


    “好……”


    話音未落,克維爾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停下腳步,有些驚訝地看著遲愈:“你就算了……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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