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蘇苒之和秦無就察覺到了敖慶的氣息。


    兩人一路尋過去,直到夜幕降臨,最後在群山最中間的一處低矮峰頭斷了線索。


    秦無眉目間全然都是冷肅認真:「氣息是突然消失不見的,看樣子是被山神抓起來困住了。」


    不然敖慶不管飛天遁地,都會有氣息殘餘。


    至於被抓去哪兒了,很顯然,隻有一個答案。


    蘇苒之踱踱腳,說:「有石有土。」


    這樣的地方不適合施行土遁術。


    怎麽進去成了問題。


    這一點秦無有經驗,而且十分簡單粗暴:「打穿。」


    蘇苒之:「……」這確實是最有效的方法,但在山神身上打洞,會不會有點太囂張了?


    秦無也在思慮,所以並未直接動手。


    蘇苒之蹲下身,手掌按在地上,她有點想在山神的地盤上『閉目而視』。


    這樣,在自己可以看到的範圍內,都能凝手出來給敖慶傳達消息。


    上迴是她和秦無翻山越嶺尋找居所,那會兒的他們不知道此處有山神。


    不過當時並未發生任何異動,想來可能是蘇苒之修為低,動靜輕微,山神並未注意到。


    但這迴……快要凝出十二根功德金線的蘇苒之不免有些捉襟見肘。


    畢竟,暫時還不適合給山神透露身份。


    可敖慶如果是循著他氣息來這兒的,蘇苒之又不能放任不管。


    夜晚的涼風吹起她的發梢,蘇苒之就著蹲下的動作,昂頭跟秦無商量:「昨晚,在宴客廳,見麵後山神並未認出我們。那麽……」


    她眨眨左眼:「直接跟山神打招唿吧。」


    隻要不動用『閉目可見』的能力,山神感知不到『被掃視過』的威壓,應該不至於意識到她的身份。


    秦無聽出了苒苒的下一層含義:「先禮後兵。」


    如果山神執意要困住敖慶,他們也隻能打一個小洞,將敖慶撈上來了。


    之前在天問長那邊的荒山進土地廟的時候,蘇苒之將功德凝聚在身上,一腳就步入了那看似狹小低矮的廟舍。


    現在嘛……


    蘇苒之從九刺中掏出之前行走時買到的酒釀,由秦無執手,澆在一處較為平整的山頭。


    ——請山神喝酒。


    這跟給灶王爺嘴巴上貼糖餅是一個道理。算是對尊神最基本的尊敬。


    鑑於蘇苒之給灶王爺嘴巴上貼過的糖餅會無緣無故消失,這給山神倒酒的禮,還是秦無來做了。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地下果然有些異動。


    但動靜太過瑣碎,看起來不太像是山神。


    過了一會兒,一直毛色純白,耳朵大又蓬鬆的兔子跳出來。


    她口吐人言:「這、這是酒嗎?好香啊。」


    蘇苒之挑了挑眉,這裏的土質可不適合兔子打洞。


    那麽兔子既然能出現在這裏,應該是得到山神許可的。


    兔子見蘇苒之和秦無都看著她,卻並不驚慌,一雙眼睛紅彤彤的。


    有點像哭過,可兔子眼睛本來也有紅色的,一時半會兒分辨不出來。


    兔子又說:「酒、酒別一下倒完,給我點可以嗎?我用金子買!」


    說著,她柔軟的肚皮下蹦出一顆顆的金豆子。


    蘇苒之:「……把金豆收起來,這酒不值那麽多錢。」


    「不不不,你們能在這時候給我送酒喝,白妹……我感激不盡。」


    秦無已經將酒放在兔子旁邊,聽到這話後,他壓低眉頭:「你叫什麽?」


    兔子趴在地上隻有小小的一團,她一反常態的不怕人……不,準確來說,她在秦無蹲下的時候依然瑟縮了一下,但卻強梗著沒有遁走。


    這會兒見秦無問話,兔子又抖了抖:「白、白妹。」


    ……


    最終,這隻叫白妹的兔子卸去所有妖力,將蘇苒之和秦無九刺中的酒喝了個精幹。


    醉到癱軟成泥,趴在一堆酒瓶中間。


    而蘇苒之和秦無則被迫聽她念叨自己和那位道貌岸然的忘年長者的戀愛史,直到天亮。


    「他知道很多東西,博、博學,對,就是這個意思。」


    「他辦事從來一絲不苟。」


    「他像我年少時遇到的師長一樣溫潤……」


    最終化為一句:「可原來他都是裝出來的。一切都是假的。」


    真實的他就是一個貪生怕死、道貌岸然的糟老頭子。


    當東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蘇苒之給白妹灌入一絲靈力,解了她的酒。


    白妹朦朧的醉眼恢複清醒,眼神卻空蕩蕩的。


    哀莫大於心死。


    她反應有些遲鈍,從酒瓶中爬出來,看著蘇苒之和秦無,說:「你們是好人。」


    昨夜她毫不設防、醉成那樣,這兩人有無數種法子能殺了她。


    蘇苒之搖搖頭:「我們不過是有所求。」


    不然也不會給白妹當一晚上聽眾。


    畢竟聽人醉酒訴苦算個技術活。


    除了最開始還能說話,之後漫長的一晚根本聽不出她說了啥,反而是一個勁兒的哭和嚎叫。


    蘇苒之和秦無還幫她攔了不少被吸引過來的狼。


    「你們要我做什麽?隻要不害人,我都答應。」


    白妹訴完了苦楚,心中絕望不減,卻感覺舒坦了很多。


    情傷沒有那麽容易排解,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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