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姨娘微微垂首,臉上抹著脂粉,濃眉細目,姿色談不上很好看,她穿著連枝海棠刺繡鑲領煙霞紅竹菊紋樣對襟褙子,月白撒花馬麵裙,綰著圓髻,斜斜的插著兩根蝴蝶簪子,模樣甚是溫順乖巧。


    陳滿芝忙阻止了她,「姨娘不必如此客氣,恆哥兒是我弟弟,我自是疼愛的。」 她落了座,周媽媽忙倒了茶遞給她,「畢竟是主子,以後除了父親母親,他不需要跪別人。」


    「謝謝四姐。」恆哥兒躲在賈姨娘身後,怯怯的望著她,一身墨藍綢麵直裰,以帶束腰,腰間繫著白玉墜珠子,看這兩人的穿著打扮,沈氏至少對她們比對芳庭院和元姨娘她們要好。


    賈姨娘麵露尷尬,看著陳滿芝有些恍惚,確定了眼前的人就是林氏所生的四娘時,她緩了緩道:「四娘子果真是好了,奴婢心裏真是百感交集,想著夫人那時候好好的突然就……」她噎住了,頓了好一會才道:「奴婢該死,不應說這話。」


    「人各有命,你也別多想了。」陳滿芝指著旁邊的位置,「坐吧,我這兒沒那麽規矩。」


    周媽媽看到她手中的茶蠱已經見底,又忙著給她添上。


    「是,隻是有些惋惜,夫人本是好好的一個人,怎麽突然說病就病,說走就走。」賈姨娘扶著恆哥兒落了座,她自個站在了一邊。


    「那姨娘可還記得我母親那時候的事?」陳滿芝抬頭看著她問道。


    賈姨娘微怔,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子,您說的是何事?」


    周媽媽忙給念平使了眼色,念平忙出去看了一番,而後將門窗關起。


    「就是我母親自溢之前的事,你看她可有什麽異常,又或者是你覺得反常的事?」陳滿芝道。


    「我覺得反常的事?」賈姨娘垂首嘀咕一聲,隨即抬頭,「您要說覺得反常,那就是老爺加官的事了。」


    「如何說?」陳滿芝起身,走到她邊上。


    「那時候老爺才除服,他原本的差事早讓人頂了,可突然一下就能任職了,能不奇怪嗎?」


    「興許是父親在職間考績評了優呢?」陳滿芝反問。


    「娘子說的也是,反正奴婢覺得這怪怪的,老爺什麽人奴婢還是知道的。」賈姨娘脫口而出,片刻才驚覺說錯話,便捂了嘴。


    「你繼續說吧。」


    賈姨娘想了好久,才緩緩道:「後來吧,就知道消息那天,老夫人安排家宴,可是那晚夫人卻稱病缺席了,第二日我去請安時也沒能見到她,這事大家都清楚,隨後夫人就一直這麽病著,再後來我見到夫人的時候就已經是她生病的模樣了。」


    「當時我就覺得很怪異,老爺晉官這麽高興的事情,夫人連麵都不露,你說是不是更奇怪?」


    陳滿芝頷首,林氏的怪異周媽媽曾經說過,她如今再問,不過想看看其他人是否有線索,「那可還有其他異常?」


    「好像……沒有。」賈姨娘想了想,猶豫道:「那幾日,我好像感了風寒,所以有好些日子沒去請安,不過楊姨娘應該是去了。」


    聞言,陳滿芝心底有些失落,她在這具身體裏住的時間越長,她對林氏和林家的感情就越發控製不住,有時候她自己也分不清這些情感到底屬於誰。


    她坐迴了自己的位子,對賈姨娘說道:「方才我去薑府,薑夫人賞了一些布料,你看看可有恆哥兒喜歡的顏色,便挑了去做身衣裳。」


    「可使不得。」賈姨娘嚇了一跳,又是幫了恆哥兒的忙又是送東西的,她一下有些適應不了。


    「是給恆哥兒的,有什麽使不得。」陳滿芝摸了摸恆哥兒的頭,他皮膚粉嫩,眉清目秀的長得很漂亮,模樣隨了陳仲海。


    恆哥兒有些害羞,他身子微微有些僵,低聲道:「謝謝四姐。」


    陳滿芝笑著放開了自己的手。


    「姨娘若是想起什麽,你再過來跟我說罷,四娘感激不盡。」陳滿芝給她施了半禮,「今日你我對話,還望姨娘您替四娘保密。」


    「四娘子若有事問奴婢便是,可不用行這麽大禮。」賈姨娘點了點頭,拉著恆哥兒起身,挑了其中的一匹料子,又道了謝就迴了自己的院子。


    待賈姨娘走後,陳滿芝打發了念平,她托著腮慢慢的迴想著賈姨娘方才的話,林氏的病和陳仲海升官有什麽關係?隻可惜自己手上沒有能用的人,不然倒是可以去查一下被遣散丫鬟婆子的下落。


    而培養一個心腹,也並非易事,如若不然,反被蝕。


    「周媽媽,你上次說葛媽媽嫁了京裏的人,可知道住在哪?」陳滿芝收了手,抬頭問周媽媽。


    周媽媽想了一會才道:「我記得她成親的時候我們添了妝,還去了男方家裏,路倒是很遠的,好像就在古順那一帶,具體的住址倒記得不清楚了,當時她男人好像是租的那房子,她男人姓什麽我一時忘了……」


    現在離葛媽媽成親已經過十三年了,而後她們也沒再去過那邊,「現在不知道她是不是還住在那裏。」


    「她的樣貌,你可還記得?」陳滿芝看著她道。


    「老奴自然是記得的。」周媽媽疑惑,「娘子是打算要找葛媽媽嗎?」


    陳滿芝頷首,葛媽媽是林氏身邊最近的人,想必她可能會知道一些東西。


    第二日一早,陳滿芝去了春暉院,請安過後,沈氏遣散了其他人,陳悅穎移步走到陳滿芝邊上,低低的喊了一聲小寡婦,陳滿芝的抬頭看著她那掛著嘲諷的麵容,笑道:「三姐,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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