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卻從心底裏感覺到了他的改變。


    他曾經是盡是鋒芒稜角的石頭,但柔軟的水將他滌蕩,收住他的鋒芒,增添他的柔軟;但他從未改過內裏的堅持和篤定。


    是怎麽迴事呢?原來愛一個人到深處,這份愛也會曆久彌新。


    不然現在的他,怎麽如此讓自己心動。


    不知道江勉有沒有發現自己的注視,他兀自看著鑲嵌在窗框裏的銀盤,「今天,可不可以霸占月亮了?「


    她貼上他光潔幹淨的臉頰,以吻迴答。


    他們迴到主臥,就是片刻的事情。


    江勉把橫抱的女人放下,輕輕去褪她的睡裙;昏黃的檯燈照在堆疊的衣衫,散漫的光線把人影揉得散亂。


    當他的吻落到那一處疤痕,任渺渺心尖微顫了一下,忙用手去捂住。


    江勉把她的手撥開,「一年了。」


    但還沒完全恢複,縫合的痕跡隱約可見。


    「醜……別碰。」


    他卻問:「還疼不疼?」


    任渺渺輕輕搖頭,「不疼,但是你別看了。」


    但是他已經親吻下去,帶著萬分的心疼與憐惜。


    迴想起那時候,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隻能僵坐在手術室門口死死地盯著那盞刺眼的燈。


    流血、受傷,再拉扯傷口縫合,想想都令人心尖發麻。


    可她這樣一個平日怕疼的小姑娘,卻無比勇敢地躺上手術台,把乖巧又可愛的小葡萄帶給他。


    任渺渺不知道江勉的心裏活動。


    因為她的理智已如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沒有方向地飄蕩、零落。低頭睜開眼睛,隻能看到散在腹上的短發微微翕動,攫取她每一寸,每一分。


    夜色伴著晃眼的燈光都更加濃重。


    這是一次,徹徹底底的色令智昏。


    ……


    月亮繞到正中央。


    江勉套好t恤,起身拉開窗簾,月光驟然頃瀉進來。


    床上的女人翻了個身,拿被子倉皇地掩住自己,「幹嘛啊……」


    他已經躺迴床上,將她拉進懷裏,抬眸看了看天,又垂眸看她。


    「天上的,不如懷裏的漂亮。」


    「去你的。」


    這麽些年,任渺渺已然對他的騷話免疫得七七八八。但話雖這麽說,她還是向江勉懷裏靠了一靠,悠然地閉上了眼睛。


    江勉撥開她額前的碎發,「謝謝你,渺渺。」


    「謝我什麽?」她慵懶地嘟囔。


    「謝謝你,把小葡萄帶來這個世界。」


    小葡萄不是天賜的禮物,而且她給予他的禮物。


    任渺渺仰起下巴,噙著笑瞧了他一眼:「這話說的,好像我一個人就能生似的。安啦……你別搞產後抑鬱了。」


    「任渺渺,」江勉語氣一凝,「你平時不是最喜歡在床上煽情嗎?今天壞我氛圍?」


    「不敢不敢,打擾江教授講課,您繼續!」


    他懲罰似的揉了一把她的頭發,才開始說起。


    從孕育小葡萄到出生,她都比他承擔了太多生理與心理上的困難,也會比他麵對更多來自旁人,甚至是同性長輩的閑話和指點。


    要是知道,她是母親,但也曾是被捧在掌心疼愛的女兒。娶她的時候,他還答應了任教授,不教她受一點點委屈和傷害。


    結果僅生孩子這件事,她就為他挨了無妄一刀。


    「所以,」江勉吻了吻她微微濕潤的鬢發,「謝謝你,渺渺。」


    他會用往後餘生好好守護她,還有他們的葡萄。


    他斂了幾分情緒,語氣放鬆道:」對了,昨天葡萄的生日,但我也給你準備的東西。「


    原本有些氤氳的眼睛忽然一亮,任渺渺撐起身子,「什麽?」


    江勉笑了笑,轉身去床頭的抽屜翻找,遞給她一個牛皮信封。


    沉甸甸,有點厚度,她拆開郵戳,不出所料果然是一本書。


    米白色的銅版紙燙著黑色的書名,清楚地寫著《星河情詩》,任渺渺能感到從心跳奔湧而出的熱血滾過她的手指。


    「翻開看看。」江勉說。


    遲疑著,她垂下了眼眸,扉頁大麵積留白 ,右下角一行引語赫然入目:


    「克卜勒曾窮奇一生丈量穹宇」


    「但渺渺才是我的宇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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