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有點太極端了


    醒神會屬於瀛洲登記在冊之外的非正式宗教團體。


    如果考慮到他們的行事風格,用更淺顯的方式表達,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邪教組織。


    但類似的組織其實在瀛洲並不少見。


    林原修曾經通過網絡搜索,專門了解過相關的信息。


    據統計,瀛洲共有將近兩千多個宗教團體。


    它們大多數與傳統佛教、神道教、基督教的信仰相關聯,自稱教會團體的教義不具備危害性,但實際上這些都是它們用於掩飾自身的遮羞布。


    洗腦信徒,教唆他們捐出大部分家產,再向四周傳播教義,以宗教名義大肆斂財……


    經過數十年的發展。


    瀛洲最為興盛的邪教組織,麾下信徒已經超過一千萬,擁有多達六百個國內分部,更在全世界將近一百二十個國家和地區推廣壯大。


    乍一聽似乎不可思議。


    畢竟這種規模不僅超越了許多跨國企業,甚至論支持者,都可以藐視大多數瀛洲的在野政黨了。


    按照常理是難以想象的。


    其中一個原因在於,宗教是人類心靈的寄托。


    越是物質豐富與精神貧瘠對比強烈,生活壓力沉重的國家,類似的宗教也就越有流行的空間。


    麵對規矩森嚴的社會與令人絕望的貧富差距。


    人們往往會在喘不過氣的時候,尋找另一種形而上的解決方式。


    合不合理反而是次要的。


    另一個原因,則是法律的缺陷……


    或者說特色?


    “沒錯,就像林原君你了解的那樣,瀛洲政府基本不幹預宗教事務。”


    都島淺嵩品了一口茶,悠然道。


    “最開始製定這樣的措施,一方麵是出於尊重民眾的信仰與結社自由;另一方麵,小型教堂的收入來源主要依靠信徒捐贈,再交稅它們就得倒閉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就能看到這樣的現象:社會上存在一個既不受規模限製、又享受稅務免除待遇、還無需定期對外公開財務狀況的團體……”


    除開名義上還是宗教組織。


    論實際形式,這已經是一種比傳統企業高效黑心數倍的利益團體。


    信徒向教會捐贈一百萬円,教會就擁有這一百萬円的完全支配權,不需要交一分錢稅,也不需要在意這筆錢的來源是否合法透明。


    就算警察上門搜查,麵對精神狂熱的信徒往往也無從下手。


    更何況這些邪教還會跟政治人物互相輸送利益,用高額的政治獻金換取各方麵的庇護與支持,從地方知事到市縣級議員,甚至深入內閣。


    它們的腐化看似溫和,卻無處不在。


    “難道醒神會也是這樣的組織?”


    林原修眉頭微皺。


    “那倒不是。”


    都島淺嵩斟酌著用辭。


    “他們在邪教團體當中……屬於較為特殊的那一支。”


    經典的邪教組織,都是依靠一套傳銷+洗腦的方式,滾雪球般迅速壯大。


    醒神會卻從來不向外招收信徒。


    沒有固定的集會地點,沒有緊密聯係的上下級關係。


    特安科搜集情報得來的部分醒神會幹部名單,嚴格意義上隻是根據他們擁有的力量,判斷這些人在醒神會內部的地位絕對不低。


    具體負責什麽事務就是一片空白了。


    包括醒神會的教義,也幾乎無人知曉,屬於不折不扣的秘密團體。


    但他們搞出來的事可一點都不小。


    “這幾份記錄,是關於醒神會三年前行動的總結。”


    都島淺嵩向旁邊招手。


    示意屬下將一個平板送到林原修手中,順便提醒道:


    “其中一部分案件可能是特安科無法偵破後,扣到醒神會頭上的黑鍋,畢竟他們總不能跳出來大聲反對。但大部分描述都是準確的。”


    林原修依言接過平板。


    翻動幾頁後,感覺眉頭直跳。


    因為這些案件,小到某些手段極其殘忍且怪異的分屍、連環殺人、隨機行兇,大到往某個地標建築物裏麵塞炸彈,製造毒氣和炸彈,綁架滿載乘客的列車或飛機,造成數十乃至近百人的傷亡……


    曆史橫貫近五十年,數量多達百餘件。


    這哪還是秘密團體?


    林原修不禁暗自咋舌。


    讓中東那群綁著頭巾的兄弟們看到,估計都得直唿醒神會有點太極端了。


    “三年前,醒神會陷入沉寂。”


    都島淺嵩接著說道。


    “不過從他們近期的動向來看,那似乎隻是一場更大災難的準備時間。”


    醒神會出手一貫隱秘。


    他們既有著去中心化的任務模式,也有任務失敗後立刻清除執行者的特殊能力,長期以來他們一直依靠這種手段避開特安科的追查。


    但近段時間醒神會不僅頻頻出動。


    更是因為某位異軍突起的神秘人物,接連吃了好幾次大虧。


    都島淺嵩將視線轉向林原修,眼神意味深長。


    幾周前被林原修抓住丟給黑雲會的那位牧詭人,算是這幾年難得活著送到拷問室裏的特例之一。


    也正是得益於此。


    黑雲會才能夠通過那些從牧詭人口中撬出來的信息,與保持低調的醒神會搭上線進行合作。


    “那你們還選擇在今天背刺醒神會?”


    林原修無辜攤手。


    他隻是恰好將一個用不上的東西換成了有點作用的情報罷了。


    而且根據他的判斷,黑雲會並不像是道德底線太高的組織,難得搭上線開始合作,應該得撈到第一筆好處再考慮是否背刺才對。


    這其中顯然有貓膩。


    相比之下,雖然特安科的立場同樣堪憂。


    但至少他們屬於政府部門,類似秘密警察的特殊機構,表麵上還是要裝一下的。


    “因為醒神會,大概也準備好了在今天背叛我們。”


    都島淺嵩將目光投向遠方。


    無形的電磁波在夜空中交匯,除開阻截詭異的戰鬥成員,黑雲會的其他人手已經將幸存的特安科成員,安全運送到了神川中學最外圍。


    而在那裏,明明沒有收到任何參與任務的成員通知。


    特安科的另一支救援部隊卻已經全副武裝地趕到了。


    如果黑雲會真的按照承諾的那樣,老實合作將整個校園清空,那麽即將迎接他們的就是特安科的反包圍。


    醒神會的高級幹部,固然可以利用詭秘難測的能力找機會脫身。


    黑雲會動輒數百名大活人,可沒辦法立刻消失。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


    都島淺嵩補充道。


    “曾經在十幾年前,我就想過這個問題:醒神會這種資曆最早、紮根瀛洲最深的邪教組織,既有超乎尋常的特殊能力,又有令行禁止的強大行動力。”


    “然而他們並不大肆斂財,發展勢力,反而整天琢磨著進行犯罪活動。你覺得是他們真的全員瘋狂了?還是說他們有著更遠大的目標?”


    假設醒神會是一群毫無理性的瘋子。


    那麽跟瘋子合作,無疑是把絞死自己的繩索交到他人手上。


    假設醒神會有著某種隱秘的遠大目標……


    那麽他們打破了數十年來從未違背過的低調原則。


    自然也就意味著,最危險的時刻即將到來。


    “或許兩者都有。”


    林原修一語雙關。


    醒神會瘋狂且可怕,但黑雲會同樣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不錯,現在迴歸我們最初的話題。”


    都島淺嵩話鋒一轉。


    “林原君,通過對那位牧詭人的審訊,我了解到了一些關於醒神會的核心教義。”


    都島淺嵩神色逐漸嚴肅。


    “伱是否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片與現實完全獨立的夢境世界?”


    “當然。”


    林原修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夢境遊戲。


    表情微妙,有種開服老玩家被雲玩家質問是否了解遊戲設定的感觸。


    “那麽你應該會更理解他們的瘋狂。”


    都島淺嵩微微點頭。


    “現實事物無法自由進出夢境,夢境卻能誕生違背常理的詭異,由詭異化作的詭物更能無損帶入現實。這不僅僅是對物理法則的顛覆,在他們看來還代表著另一個究極的問題——”


    “這個世界夢境與現實,究竟哪一邊才是【真實】的世界?”


    “醒神會認為,那片夢境並不止是人類的夢境,還是某種特殊高級存在的棲息之所。或者用更淺顯的說法就是無所不能的神明。”


    “而他們的使命——或者說遠大目標,就是將這位神明喚醒,讓真實的世界降臨。”


    “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高樓下方,密集的槍彈洗禮當中。


    詭異與死者的殘骸不斷分崩離析,試圖抵擋並突圍,又不得不在數量級的壓製下破碎。


    最終隻剩下一個麵容腐朽,軀殼與體表皮膚密密麻麻嵌滿了混入詭異粉末的黃銅彈頭,整個骨架卻始終屹立不倒的身影——


    那正是醒神會高級幹部之一的【悼亡者】。


    在黑雲會飽和式火力覆蓋,外加少部分自殺式襲擊的麵前,它已經堅持到了十分鍾之長。


    還要繼續射擊嗎?


    彈頭恐怕要比屍體還重了吧?


    仿佛感受到了前線人員心中的疑惑。


    都島淺嵩富有節奏地輕敲桌麵,將響動通過指揮無線電通訊傳遞到戰鬥一線,使得火力暫時息止。


    安靜下來的校園裏,頓時飄蕩著刺鼻的火藥味,以及令人雙眼不適的顆粒煙霧。


    然而悼亡者依舊沒有死亡。


    它顫顫巍巍地試圖向前挪動,每走一步,就有如雨般的金屬彈頭從身上掉落在地,相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可它已經不能再複生了。


    入目之處,盡是被操縱之物的殘骸。


    於是此時此刻,最後一縷意識也將被痛苦消磨殆盡的它。


    終於開始哀悼自身的死亡:


    “黑雲會……我……必將……喚醒……”


    噠——


    都島淺嵩再次用力叩擊了一次桌麵。


    於是似曾相識的彈雨再次落下,將悼亡者僅剩的身影完全淹沒。


    林原修望向眼前浮現的夢境遊戲提示。


    搖頭感歎道:


    “確實是不折不扣的狂徒,不過——”


    他按著腰間長刀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模仿都島淺嵩之前敲擊的節奏,再次命令前線停火。


    同時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


    “總會長,槍彈對這些玩意未必一直管用。”


    “畢竟他們最後還能變個大的出來,所以這種時候,還是讓我上場吧。”


    ……


    ……


    黑雲會,郊外莊園。


    牧野遙探頭探腦地張望著四周,提著身上那件淺藍色晚禮服的裙擺,蠢蠢欲動的好奇心似乎即將勃發。


    好在將她接到這裏的鬆枝明美及時說道:


    “牧野小姐,請不用擔心,大小姐和林原先生很快就迴來。”


    “真的假的?”


    牧野遙保持懷疑。


    大約三十分鍾前,已經遲到大半個小時的她在這位保鏢小姐的專車護送下,飛馳般趕到了宴會現場。


    可還沒進場牧野遙就愕然發現:


    不知從何時開始,莊園外圍竟然被黑雲會提前布置的人手完全封鎖了。


    某些察覺到不妙氣息的賓客,當即委婉地表示想要離場。


    然而迎接他們的隻有一句冷冰冰的‘抱歉’,以及若有若無的暴力威脅,就算聚集抗議者形成了數十人的蜂擁之勢也絲毫不為所動。


    這哪裏是宴會?


    分明是東方古國曆史中記載的鴻門宴嘛!


    牧野遙的外國史成績很好,因此更加提起了興趣。


    她不僅拒絕了鬆枝明美利用大小姐保鏢的特權,暫時送她離場的建議,還興致勃勃地衝進去準備找都島雪繪和林原修,詢問他們今晚有什麽刺激的事發生。


    結果尷尬的狀況在於:


    她想要尋找的兩人,早已在她抵達之前離開莊園辦事去了。


    “哼!”


    牧野遙不爽地叉起一塊甜點,嘴裏碎碎念道:


    “一男一女,深更半夜,出去還能辦什麽事?還有什麽事可辦?肯定是去找——咳哼!反正他們總不能去坐東京迪士尼的摩天輪吧?”


    “……”


    鬆枝明美欲言又止。


    她也隻是大概知曉今夜行動的規模,具體目標是完全保密的。


    不過看這位牧野小姐的模樣。


    似乎不像在吃醋,反而更像是在氣惱,那兩位有什麽活動不帶她一起玩?


    兩女一男進行的深夜活動……


    鬆枝明美不知不覺捏住袖口,冰冷嚴肅的外表下,富有想象力的心髒已經開始砰砰直跳了。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鬆枝小姐,晚上好。”


    “嗯?晚——您迴來了?林原先生!”


    鬆枝明美愕然轉身。


    發覺推開會場大門,大步走入場中向她打招唿的,赫然是牧野遙剛才還在念叨的林原修。


    而在他的身後。


    幾位看樣子剛剛飽經血火洗禮、麵色古板且嚴肅的極道高級成員,正簇擁著她的大小姐都島雪繪,與神秘的總會長大人緩緩進場。


    等、等等!


    林原先生居然走在那兩位之前?


    相比大部分不明覺厲的賓客、還有場地邊緣一位再次震驚的年輕人,完全知曉雙方身份的鬆枝明美,反而一時間神智更加混亂了。


    然而身為總會長的都島淺嵩,此時已經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向四周講話安撫各位賓客。


    伴隨重新奏響的舒緩管弦樂,都島雪繪也開始接任平時的工作,低聲調動外圍過於緊張的莊園防務布置。


    隻有走到近處的林原修依舊保持隨意的態度。


    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


    “打擾一下,鬆枝小姐,宴會開場前有什麽吃的嗎?忙了一個小時實在有點餓了。”


    “有!這邊。”


    旁邊的牧野遙一掃失落,接過話茬興奮地舉手道。


    “我提前藏了幾個蛋糕和冷餐拚盤在那邊的桌上——但,林原同學!”


    牧野遙話鋒一轉。


    “前提是你得如實交代,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好玩的事。”


    “當然。”


    林原修聳肩道。


    “不過……那就是一個有點漫長而且無趣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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