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大小姐的婚約者
急促的腳步聲先至。
隨後是一股混合著止汗劑與男士香水的氣味，最後才是男人充滿熱情的搭話聲。
“你是？”
林原修轉身，避過了對方初次見麵就想要握手的舉動。
“哦，在下安田恭平，目前就職於富士財團的銀行部門。因為從遠處就一眼看到了閣下的氣度不凡，龍行虎步，所以非常希望能結識一番。”
自稱安田恭平的年輕人連忙解釋道，同時帶著敬語雙手遞上名片。
整體表現出來的態度十分低調。
仿佛他手中的名片，不屬於瀛洲四大壟斷財團之一的富士財團，而是某家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
“林原修，普通人。”
林原修略略一點頭，並沒有跟一個陌生男人詳談的意思。
但看到名片上不明覺厲的頭銜和精致的做工。
想了想，姑且還是禮節性地接了過去。
同時內心有些納悶：
難道瀛洲的上流社會，都是見麵第一句話就互相塞名片的嗎？
殊不知安田恭平猛地鬆了一口氣。
按照正常的社交規矩，還有他奮鬥一整個下午的交際過程，那當然是得根據對方表現出來的身份，提前設計好對應的開場白。
金融家就跟對方聊不良資產和債權，政治家就跟對方聊選票和黨派爭鬥，地產家就跟對方聊最近的地稅和幾塊優質的地皮拍賣花落誰家……
然後聊個十幾分鍾再說。
雖然表麵上，大家都清楚這是逢場作戲的扯淡。
但也隻有聊得投機了。
等到互相有個基本印象之後再交換名片，才能算是真正拓展了一次交際網。
否則再精美的名片，事後也隻能落得丟進垃圾桶的結局。
不過今天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安田恭平完全沒有把林原修自稱‘普通人’的台詞聽進去，而是感慨自己猜想的沒錯，麵對這種黑雲會的極道成員果然得開門見山。
兩句話講明來意，遞上名片。
而不是拖拖拉拉地寒暄一大堆社交術語。
現在就算不清楚具體職位，至少也獲知了對方的名字，屬於還不錯的開局。
“林原君，你好你好！”
安田恭平試圖握手的舉動再次被避開。
表情也完全不惱，反而繼續熱情地攀談道：
“抱歉，我還是第一次受邀來參加這種規模的宴會，有些激動了。果然東京的大勢力就是不一樣啊！可惜黑雲會對外的表現，實在是太神秘了。”
“不過林原君作為高級幹部，對於今天慶祝都島小姐生日的宴會，肯定知道有哪些值得關注的地方吧？”
當著黑雲會幹部的麵打探大小姐的信息。
旁人看來，這種行為可能不亞於撩撥虎須般危險且愚蠢。
但安田恭平深諳交際之道。
首先黑雲會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尤其是在不涉及具體事務、關於未來繼承人方麵的情況，各種派係的意見分歧向來十分嚴重。
如果能冒險試探出這位高級幹部的立場，那麽接下來的攀談也就有了大方向，變得更加穩妥。
其次稍微犯錯也不用怕。
隻要提前準備好道歉的誠意與豐厚的賠禮，有時候適當冒犯，反而能將危險轉變為機遇，在對方心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然而林原修與他想象的情況稍有出入。
不僅是因為他根本不算黑雲會成員，更因為他剛剛才知道安田恭平口中所說的情況。
“生日宴啊……”
林原修沉吟片刻，表麵不動聲色，像在考慮是否要透露消息。
實際思維快速運轉起來。
都島雪繪的生日宴？
在剛才那句話之前，他從未聽過這個消息。
這代表著兩種可能：
第一種，都島雪繪和黑雲會對他有所隱瞞。
林原修畢竟沒有太過靠譜的情報來源。
跟隨在身邊的瑪麗小姐，雖然能讓他每天收獲一份‘非定向’的隨機秘密，但他也不可能用這個秘密去獲取某個女生的私人情報。
所以都島雪繪的生日對他而言，確實是個未知的情報。
但也僅此而已了。
換做普通的女生，說不定確實會因為害羞或者交情不夠，對其他人隱瞞生日。
可都島雪繪……
隱瞞生日是為了惡作劇？事後譴責他補上一份生日禮物？
那大概是牧野遙才幹得出來的事。
林原修搖了搖頭。
他今天赴會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與黑雲會商談合作對付醒神會與特安科。
在雙方沒有達成合作關係與信任基礎之前。
任何細微的猜疑，都可能發展演變成一場衝突的導火索，都島雪繪與黑雲會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所以第二種可能就十分明顯了：
宴會用於對外宣傳的‘慶祝都島大小姐生日’，其實是一個掩蓋真相的借口。
至於他們的真正意圖……
恐怕要等自己見到都島雪繪，乃至她背後的那位總會長，才能從中知曉一二。
“抱歉，這件事不能對外討論。”
念及於此。
林原修對著滿臉熱情的安田恭平迴以冷漠的拒絕，看了一眼時間。
按照對方的內心猜想。
擺出了一副真正的極道高級幹部的態度，眼中露出一絲殺氣道：
“這位先生，伱的問題太多了。”
“如果你是來賓還請盡快入場，免得耽誤了宴會開始的時候。如果不是，那請你好自為之吧！”
這番話的聲音並不小。
所以之前那位阻攔直村美佳的敬業保安，也發現了林原修貌似不耐煩的狀況。
於是快步小跑過來。
表現出十足的小弟風範，擋住了還想攀談兩句的安田恭平。
“交給你了。”
林原修隨意拍了拍保安的肩膀。
同時甩了安田恭平一個不屑且冷漠的表情，轉身大步離開。
“請您放心！”
保安腰杆筆直，自我感覺仿佛是一堵為大哥擋下槍林彈雨的忠誠之壁。
至於是哪裏的大哥……
他搞不太清楚，但之前看那位安保總監的態度，想必這位年輕男人的來頭不小，而且接人待物的舉止都十分像是高層的大人物。
總之他表現出忠誠就對了。
另一邊。
像是被嚇到的安田恭平愣在原地，半晌沒有動彈。
直到車上不放心的保鏢雄二趕到身邊：
“少爺？少爺！您沒事吧？”
“沒——沒事。”
安田恭平這才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同時看向林原修離去的背影，臉上沒有半點怨恨之色，反而盡是猜想得到驗證的興奮。
“果然！我的想法一點都沒錯。”
那種冷漠高傲、仿佛視人命如草芥般的態度，還有區區一個威脅的眼神，就在無聲中道盡了世間腥風血雨的強烈壓迫感。
這還能不是黑雲會的高級幹部？
普通人，甚至可以說大多數資本家與政治家，誰又能具備這種桀驁氣度？
假如最開始見麵時隻是禮節性寒暄。
那麽此時此刻，安田恭平的內心是真的認為這位黑雲會高級幹部，來曆絕對是相當不凡了。
還好他抓住機會遞出了名片。
後麵那番攀談，也算成功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相比之下，因為廢話太多而被口頭威脅兩句‘勿謂言之不預也’壓根算不得什麽代價。
這波是他安田恭平的大獲全勝啊！
“呃，少爺。”
保鏢雄二欲言又止。
“您的態度是否有些……”
雖然拓展交際圈時，要保持態度恭謙。
但這樣被狠狠威脅了之後還甘之若飴，同樣可能讓人看不起，覺得隻是一介沒骨氣的小人。
又或者少爺會不會有些特殊的愛好？
“等等，你說得對。”
安田恭平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忽略了雄二的後半句猜想。
他放低身段拓展交際圈的大方向是不會有錯的。
但具體細節，因為還不算熟練，初出茅廬的安田恭平難免會有時候用力過猛，把姿態放得太低。
這一點確實需要反省。
畢竟再怎麽年輕，他也是正兒八經考上東京大學、以滿分績點畢業的優秀生。
背後還站著富士財團這種放眼全瀛洲都算龐然大物的勢力，更是富士銀行部門在職的高層管理，對外說出去前途無量的精英人才。
極道的頂點也隻能困在小小的東京，他走到最後卻能蒞臨整個瀛洲乃至世界。
這樣看來，他哪還有必要去費盡心機討好區區一位黑雲會的高級幹部？
“嘶，不能膨脹，不能膨脹。”
安田恭平迴想起家族內部激烈的內卷與鬥爭，將開始膨脹的內心安定下來。
穩妥一些總是沒錯的。
不過剛才落下的場子就算不找迴來，也得跟那位林原先生重新談一談，免得真像雄二說得那樣，既丟了麵子也沒交到朋友。
安田恭平在腦海中思索著，如何向對方重新表露自己的強硬態度而不引起糾紛。
同時示意雄二找來邀請函，將門口那位忠心耿耿的保安趕走。
然而沒等他走進莊園幾步。
跟在身後解決麻煩的雄二就發現，自家少爺的腳步再次停了下來。
“少爺？”
雄二順著安田恭平的視線望去。
目標還是那位姓林原的黑雲會高級幹部，隻不過對方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身著晚禮服、容貌令人驚豔的年輕少女。
此刻正挽著林原的手，笑意盈盈地介紹著什麽。
“雄二……”
安田恭平深吸一口氣。
他從沒親眼見過黑雲會的大部分高層，但幾位真正主事的決策者，總會在一些正經的媒體報道中現身。
所以看到這一幕後，安田恭平剛剛提起的硬氣頓時破滅地連灰都不剩。
表情震驚且尷尬：
“你覺得，對於一位很可能是黑雲會大小姐婚約者的幹部，咱們要準備什麽規格的賠禮？”
……
……
林原修並不知曉自己身後掀起了怎樣的波瀾。
他隻知道在遞出邀請函走入莊園後，還沒等他閑逛幾分鍾，盛裝出席的都島雪繪，就變魔術般從某個隱秘的小徑走了出來。
“晚上好，修君。”
都島雪繪還是一如既往地主動。
伴隨腳步翩然浮動的裙擺，映襯著莊園中瑰麗明亮的燈火。
遠處用於請宴的場館中飄來縷縷輕盈的弦樂。
仿佛要順著燈光上升，代替沉落的夕陽成為新一輪彎月的陪伴。
與此同時，都島雪繪也像往常那樣帶著溫柔的笑意，不動聲色地挽住他的手。
似乎正在順應這種氛圍，表達出兩人之間關係的親密。
“晚上好，都島同學。”
林原修手臂微微僵硬，沒有被那份帶著體溫的柔軟同化。
他一般不會慣著都島雪繪的舉動。
但想到今天畢竟是黑雲會的主場，參加宴會跟女方挽手同行也很正常，就沒在這方麵多計較。
而是率先打開話題道：
“今晚有什麽好吃的？”
“嗬嗬，瀛洲傳統的風味，還有世界各地的美食，都采用的是最新鮮最高檔的食材，交由大師烹飪。想必不會讓修君失望的。”
“那你們黑雲會，派去接牧野遙的車什麽時候到？”
“牧野同學……她還要再晚一些。”
都島雪繪的目光有些幽怨。
可惜林原修直接忽略了這點細節。
見四周無人後，立刻將話題引迴正軌：
“聽說今天舉辦的是你的生日宴會，你生日真的是在今天？”
“這……”
“我知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神川中學今天被特安科全麵搜查了一次，包括學生會各個社團的檔案。你這邊有什麽頭緒嗎？”
林原修打斷了都島雪繪的辯解。
將直村美佳心心念念的關鍵情報說出來後，卻沒有發現都島雪繪的臉上有太多驚訝，溫柔表情依然如精致的雕塑般美麗。
這時他才終於能斷定。
果然，黑雲會是在利用宴會的名義幹些什麽。
“修君的頭腦還是那樣敏銳呀。”
都島雪繪低聲讚歎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賣關子了。”
“戴上麵具互相演戲的交際晚宴，修君想必是不怎麽感興趣的。”
“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話……”
都島雪繪向外招手。
莊園陰影處幾道模糊的人影隨即點頭，像是得到了某種命令，進行一番操作後，連帶著周邊綠意盎然的園林景色也悄然變動。
最終顯露出一條通往隱秘處的小徑。
“修君，”都島雪繪眨了眨眼，“趁宴會開場之前，不妨一同去見見黑雲會的總會長吧？”
急促的腳步聲先至。
隨後是一股混合著止汗劑與男士香水的氣味，最後才是男人充滿熱情的搭話聲。
“你是？”
林原修轉身，避過了對方初次見麵就想要握手的舉動。
“哦，在下安田恭平，目前就職於富士財團的銀行部門。因為從遠處就一眼看到了閣下的氣度不凡，龍行虎步，所以非常希望能結識一番。”
自稱安田恭平的年輕人連忙解釋道，同時帶著敬語雙手遞上名片。
整體表現出來的態度十分低調。
仿佛他手中的名片，不屬於瀛洲四大壟斷財團之一的富士財團，而是某家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
“林原修，普通人。”
林原修略略一點頭，並沒有跟一個陌生男人詳談的意思。
但看到名片上不明覺厲的頭銜和精致的做工。
想了想，姑且還是禮節性地接了過去。
同時內心有些納悶：
難道瀛洲的上流社會，都是見麵第一句話就互相塞名片的嗎？
殊不知安田恭平猛地鬆了一口氣。
按照正常的社交規矩，還有他奮鬥一整個下午的交際過程，那當然是得根據對方表現出來的身份，提前設計好對應的開場白。
金融家就跟對方聊不良資產和債權，政治家就跟對方聊選票和黨派爭鬥，地產家就跟對方聊最近的地稅和幾塊優質的地皮拍賣花落誰家……
然後聊個十幾分鍾再說。
雖然表麵上，大家都清楚這是逢場作戲的扯淡。
但也隻有聊得投機了。
等到互相有個基本印象之後再交換名片，才能算是真正拓展了一次交際網。
否則再精美的名片，事後也隻能落得丟進垃圾桶的結局。
不過今天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安田恭平完全沒有把林原修自稱‘普通人’的台詞聽進去，而是感慨自己猜想的沒錯，麵對這種黑雲會的極道成員果然得開門見山。
兩句話講明來意，遞上名片。
而不是拖拖拉拉地寒暄一大堆社交術語。
現在就算不清楚具體職位，至少也獲知了對方的名字，屬於還不錯的開局。
“林原君，你好你好！”
安田恭平試圖握手的舉動再次被避開。
表情也完全不惱，反而繼續熱情地攀談道：
“抱歉，我還是第一次受邀來參加這種規模的宴會，有些激動了。果然東京的大勢力就是不一樣啊！可惜黑雲會對外的表現，實在是太神秘了。”
“不過林原君作為高級幹部，對於今天慶祝都島小姐生日的宴會，肯定知道有哪些值得關注的地方吧？”
當著黑雲會幹部的麵打探大小姐的信息。
旁人看來，這種行為可能不亞於撩撥虎須般危險且愚蠢。
但安田恭平深諳交際之道。
首先黑雲會內部並不是鐵板一塊，尤其是在不涉及具體事務、關於未來繼承人方麵的情況，各種派係的意見分歧向來十分嚴重。
如果能冒險試探出這位高級幹部的立場，那麽接下來的攀談也就有了大方向，變得更加穩妥。
其次稍微犯錯也不用怕。
隻要提前準備好道歉的誠意與豐厚的賠禮，有時候適當冒犯，反而能將危險轉變為機遇，在對方心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然而林原修與他想象的情況稍有出入。
不僅是因為他根本不算黑雲會成員，更因為他剛剛才知道安田恭平口中所說的情況。
“生日宴啊……”
林原修沉吟片刻，表麵不動聲色，像在考慮是否要透露消息。
實際思維快速運轉起來。
都島雪繪的生日宴？
在剛才那句話之前，他從未聽過這個消息。
這代表著兩種可能：
第一種，都島雪繪和黑雲會對他有所隱瞞。
林原修畢竟沒有太過靠譜的情報來源。
跟隨在身邊的瑪麗小姐，雖然能讓他每天收獲一份‘非定向’的隨機秘密，但他也不可能用這個秘密去獲取某個女生的私人情報。
所以都島雪繪的生日對他而言，確實是個未知的情報。
但也僅此而已了。
換做普通的女生，說不定確實會因為害羞或者交情不夠，對其他人隱瞞生日。
可都島雪繪……
隱瞞生日是為了惡作劇？事後譴責他補上一份生日禮物？
那大概是牧野遙才幹得出來的事。
林原修搖了搖頭。
他今天赴會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與黑雲會商談合作對付醒神會與特安科。
在雙方沒有達成合作關係與信任基礎之前。
任何細微的猜疑，都可能發展演變成一場衝突的導火索，都島雪繪與黑雲會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所以第二種可能就十分明顯了：
宴會用於對外宣傳的‘慶祝都島大小姐生日’，其實是一個掩蓋真相的借口。
至於他們的真正意圖……
恐怕要等自己見到都島雪繪，乃至她背後的那位總會長，才能從中知曉一二。
“抱歉，這件事不能對外討論。”
念及於此。
林原修對著滿臉熱情的安田恭平迴以冷漠的拒絕，看了一眼時間。
按照對方的內心猜想。
擺出了一副真正的極道高級幹部的態度，眼中露出一絲殺氣道：
“這位先生，伱的問題太多了。”
“如果你是來賓還請盡快入場，免得耽誤了宴會開始的時候。如果不是，那請你好自為之吧！”
這番話的聲音並不小。
所以之前那位阻攔直村美佳的敬業保安，也發現了林原修貌似不耐煩的狀況。
於是快步小跑過來。
表現出十足的小弟風範，擋住了還想攀談兩句的安田恭平。
“交給你了。”
林原修隨意拍了拍保安的肩膀。
同時甩了安田恭平一個不屑且冷漠的表情，轉身大步離開。
“請您放心！”
保安腰杆筆直，自我感覺仿佛是一堵為大哥擋下槍林彈雨的忠誠之壁。
至於是哪裏的大哥……
他搞不太清楚，但之前看那位安保總監的態度，想必這位年輕男人的來頭不小，而且接人待物的舉止都十分像是高層的大人物。
總之他表現出忠誠就對了。
另一邊。
像是被嚇到的安田恭平愣在原地，半晌沒有動彈。
直到車上不放心的保鏢雄二趕到身邊：
“少爺？少爺！您沒事吧？”
“沒——沒事。”
安田恭平這才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同時看向林原修離去的背影，臉上沒有半點怨恨之色，反而盡是猜想得到驗證的興奮。
“果然！我的想法一點都沒錯。”
那種冷漠高傲、仿佛視人命如草芥般的態度，還有區區一個威脅的眼神，就在無聲中道盡了世間腥風血雨的強烈壓迫感。
這還能不是黑雲會的高級幹部？
普通人，甚至可以說大多數資本家與政治家，誰又能具備這種桀驁氣度？
假如最開始見麵時隻是禮節性寒暄。
那麽此時此刻，安田恭平的內心是真的認為這位黑雲會高級幹部，來曆絕對是相當不凡了。
還好他抓住機會遞出了名片。
後麵那番攀談，也算成功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相比之下，因為廢話太多而被口頭威脅兩句‘勿謂言之不預也’壓根算不得什麽代價。
這波是他安田恭平的大獲全勝啊！
“呃，少爺。”
保鏢雄二欲言又止。
“您的態度是否有些……”
雖然拓展交際圈時，要保持態度恭謙。
但這樣被狠狠威脅了之後還甘之若飴，同樣可能讓人看不起，覺得隻是一介沒骨氣的小人。
又或者少爺會不會有些特殊的愛好？
“等等，你說得對。”
安田恭平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忽略了雄二的後半句猜想。
他放低身段拓展交際圈的大方向是不會有錯的。
但具體細節，因為還不算熟練，初出茅廬的安田恭平難免會有時候用力過猛，把姿態放得太低。
這一點確實需要反省。
畢竟再怎麽年輕，他也是正兒八經考上東京大學、以滿分績點畢業的優秀生。
背後還站著富士財團這種放眼全瀛洲都算龐然大物的勢力，更是富士銀行部門在職的高層管理，對外說出去前途無量的精英人才。
極道的頂點也隻能困在小小的東京，他走到最後卻能蒞臨整個瀛洲乃至世界。
這樣看來，他哪還有必要去費盡心機討好區區一位黑雲會的高級幹部？
“嘶，不能膨脹，不能膨脹。”
安田恭平迴想起家族內部激烈的內卷與鬥爭，將開始膨脹的內心安定下來。
穩妥一些總是沒錯的。
不過剛才落下的場子就算不找迴來，也得跟那位林原先生重新談一談，免得真像雄二說得那樣，既丟了麵子也沒交到朋友。
安田恭平在腦海中思索著，如何向對方重新表露自己的強硬態度而不引起糾紛。
同時示意雄二找來邀請函，將門口那位忠心耿耿的保安趕走。
然而沒等他走進莊園幾步。
跟在身後解決麻煩的雄二就發現，自家少爺的腳步再次停了下來。
“少爺？”
雄二順著安田恭平的視線望去。
目標還是那位姓林原的黑雲會高級幹部，隻不過對方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身著晚禮服、容貌令人驚豔的年輕少女。
此刻正挽著林原的手，笑意盈盈地介紹著什麽。
“雄二……”
安田恭平深吸一口氣。
他從沒親眼見過黑雲會的大部分高層，但幾位真正主事的決策者，總會在一些正經的媒體報道中現身。
所以看到這一幕後，安田恭平剛剛提起的硬氣頓時破滅地連灰都不剩。
表情震驚且尷尬：
“你覺得，對於一位很可能是黑雲會大小姐婚約者的幹部，咱們要準備什麽規格的賠禮？”
……
……
林原修並不知曉自己身後掀起了怎樣的波瀾。
他隻知道在遞出邀請函走入莊園後，還沒等他閑逛幾分鍾，盛裝出席的都島雪繪，就變魔術般從某個隱秘的小徑走了出來。
“晚上好，修君。”
都島雪繪還是一如既往地主動。
伴隨腳步翩然浮動的裙擺，映襯著莊園中瑰麗明亮的燈火。
遠處用於請宴的場館中飄來縷縷輕盈的弦樂。
仿佛要順著燈光上升，代替沉落的夕陽成為新一輪彎月的陪伴。
與此同時，都島雪繪也像往常那樣帶著溫柔的笑意，不動聲色地挽住他的手。
似乎正在順應這種氛圍，表達出兩人之間關係的親密。
“晚上好，都島同學。”
林原修手臂微微僵硬，沒有被那份帶著體溫的柔軟同化。
他一般不會慣著都島雪繪的舉動。
但想到今天畢竟是黑雲會的主場，參加宴會跟女方挽手同行也很正常，就沒在這方麵多計較。
而是率先打開話題道：
“今晚有什麽好吃的？”
“嗬嗬，瀛洲傳統的風味，還有世界各地的美食，都采用的是最新鮮最高檔的食材，交由大師烹飪。想必不會讓修君失望的。”
“那你們黑雲會，派去接牧野遙的車什麽時候到？”
“牧野同學……她還要再晚一些。”
都島雪繪的目光有些幽怨。
可惜林原修直接忽略了這點細節。
見四周無人後，立刻將話題引迴正軌：
“聽說今天舉辦的是你的生日宴會，你生日真的是在今天？”
“這……”
“我知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神川中學今天被特安科全麵搜查了一次，包括學生會各個社團的檔案。你這邊有什麽頭緒嗎？”
林原修打斷了都島雪繪的辯解。
將直村美佳心心念念的關鍵情報說出來後，卻沒有發現都島雪繪的臉上有太多驚訝，溫柔表情依然如精致的雕塑般美麗。
這時他才終於能斷定。
果然，黑雲會是在利用宴會的名義幹些什麽。
“修君的頭腦還是那樣敏銳呀。”
都島雪繪低聲讚歎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賣關子了。”
“戴上麵具互相演戲的交際晚宴，修君想必是不怎麽感興趣的。”
“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話……”
都島雪繪向外招手。
莊園陰影處幾道模糊的人影隨即點頭，像是得到了某種命令，進行一番操作後，連帶著周邊綠意盎然的園林景色也悄然變動。
最終顯露出一條通往隱秘處的小徑。
“修君，”都島雪繪眨了眨眼，“趁宴會開場之前，不妨一同去見見黑雲會的總會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