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把了許久的脈,久到康熙關注,視線盯著他。


    在冷厲的視線下,太醫皺著眉頭,半晌才問:「敢問一聲,薑貴人小日子……?」


    他話音還未落,白蒲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呆呆迴答還有兩日功夫,隻一直不大準,會往後推兩日,故而也不確定。


    太醫神色中透出一抹瞭然,見康熙的視線愈加鷹隼一樣,倒是不怕了,隻笑著道:「許是有喜了,不過日子淺,脈象隱隱約約,還不能確定,這些日子注意些,過幾日再診脈,便什麽都知道了。」


    他這話一出,康熙就挺高興的,瞧薑貴人還睡的舒坦,就壓低聲音道:「朕知道了。」


    東偏殿的奴才登時喜氣洋洋,個個高興的跟什麽似得。


    明知道一時半會沒有是正常的,可總想著趁皇上還衝著她,早早的生了兒女才是。


    如今太醫這麽說,那就穩當了,隻不過這月份太淺,不能明說罷了。


    康熙溫柔的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仔細的給她掖好被子,這才轉身走了。


    等迴到幹清宮,想想她還睡著,又忍不住搖頭失笑,衝著梁九功招了招手,這才輕聲道:「吩咐下去,薑貴人享嬪例,到時候冊封排位……」康熙沉吟一瞬,紫檀木的摺扇柄敲了敲手心,這才溫聲道:「排第一吧。」


    她值得疼著寵著,給了臉麵也接得住,再說他就愛她這一口,別人有的牌麵,她也要有,甚至要更多。


    想想張氏素來愛在她跟前挑事,他便又道:「張氏的擼了,安在郭絡羅氏身上。」


    省的位份上來了,覺得自己有儀仗,豈不是跳的更歡實,這位份抹了,她也得好生想想,到底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老人又如何,那也不能把他這個皇帝都給排到後頭去。


    後宮諸人,向來以他的意誌為意誌,這般挑戰他,著實不能忍,若是旁的也就罷了,好在事情做圓滿一點,而不是這般空口白牙的汙衊。


    甚至連栽贓陷害都用上了,縱然還未查出幕後主使是誰,但是這宮裏頭就這麽幾個人,慢慢排查,就是很快就能


    摸出來的。


    後宮平靜許久,現下又開始鬧麽蛾子,是打量著他慈悲為懷不成。


    眸色深沉的看了一眼,他又捧著手中的《水經注》看,以前看過的,他見薑照皊時時翻看,不時又拿出《夢溪筆談》看個不停。


    他知道她為了研製出玻璃方子,日日殫精竭慮,從不曾停歇。


    原本是給她拿來玩的,見她真真上心,他難免想要替她解憂,一個女人家,見識自然是不及他的,可他看來看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有類似相關。


    絲毫摸不到頭緒。


    他耐著性子讀,薑貴人把書都快翻爛了,古書上也沒有類似玻璃的記載,他就往差不多形製上看,仍舊不得其法。


    現下對方懷著身孕,估摸著又沒空琢磨這個了。


    他想了想,將相關書籍全都整理出來,還沒有來得及自己看,就聽梁九功道,說是翊坤宮那邊要書。


    「薑貴人醒了?」他問。


    梁九功點頭:「田田那小子說醒好一會兒了,這會兒又要書來看。」


    康熙擺了擺手,腳下跟踩了風火輪似得,直接往翊坤宮沖,他有過很多孩子,也期盼過無數次,可沒有任何一個孩子,能讓他心中踏踏實實的,不圖是兒不圖是女,隻想著是他倆的孩子。


    這種陌生的感情,讓他心中慰貼,卻又不得其法。


    當見到薑貴人盈盈眉眼的時候,又忍不住笑,他上前一步,將那嬌軟的小身子往懷裏摟了摟,這才輕聲問:「現下覺得如何?」


    薑照皊看著他的樣子,就這麽怔在原地,他向來像高山像深海,總是不動聲色的,不管是氣還是笑,都教你猜不透是真是假,是裝扮還是真情緒。


    像今兒這般柔和了眉眼,就連那雙眼眸中,也盛滿了溫柔,瞬間就覺得心中一動。


    「並沒有什麽感覺。」


    薑照皊仔細感受了一下,確實沒感覺,跟她說她肚子裏揣了崽,她是一萬個不信的。


    就算愛睏愛睡,蔫噠噠的,這苦夏的時候,誰不是這樣。


    康熙就忍不住笑,平日裏總是神采飛揚的,這下子老老實實的,一舉一動都小幅度,規矩的有些不像她。


    「剛開始,哪裏這麽快就有感覺了。」


    他笑,看著她頭上插戴著絹花之類,便


    又問:「賞你的首飾怎麽不戴?」


    女兒家不都喜歡那些花裏花哨的裝飾,頭上不戴點金玉都難受。


    她現在戴的越來越少了。


    說起這個,薑照皊還有些沒注意,剛開始她是真喜歡,滿頭熱熱鬧鬧的,小兩把頭都給插戴滿了,什麽金玉寶石,隻要好看能配,一個勁的往上招唿。


    摸了摸頭皮,她一臉惆悵道:「金玉首飾雖好,到底重了些,壓的頭皮疼。」


    再叫上像玉簪等,都不太防滑,要頭發繃很緊才成,這樣下來,晚上散了頭發,那真真舒服。


    康熙知道她喜歡,有了新鮮物件就要賞過來,她那庫房裏頭,光是首飾就占了一小半,許是見多了,反而沒那麽上心,隻挑了喜歡的擺在妝奩裏頭賞玩,這頭上就簡單輕鬆就好。


    絹花多輕,跟沒有似得,她怎麽能不愛。


    「隨你去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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