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南宮月吟麵色微變,咳嗽出聲,白紗之上頓時染上了幾分血色。


    她原本星皇境後期的修為此刻已經徹底跌落,堪堪維持在了星王大圓滿的水平。


    她整個人無力地躺在小床之上,原本傲人窈窕的身姿緊緊地蜷縮著,似乎這樣可以更好地壓製襲遍全身的疼痛。


    她的紫眸略微有些失神,流露出幾分迷惘之色,神思不屬,一麵強忍著身體上傳來的蝕骨疼痛,一麵似乎又暗自想著其他的東西。


    神月裏麵的黑氣著實怪異。


    哪怕她沒日沒夜,夜以繼日地全力壓製,也根本攔不住其對神月的侵蝕。


    黑氣在侵蝕神月之後,不僅沒有變弱,反而愈發的強盛起來。


    她的修煉本就與神月有關,這個秘境也是依靠神月的力量在維持。


    神月被黑氣蠶食,她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黑氣。


    這黑氣屬實難纏,不僅完全無法清除,連驅逐出體內都是格外艱難。


    星力隻要一靠近它就會被其立馬吞噬,成為其壯大自身的養料。


    沒有辦法,南宮月吟隻能忍著神魂撕裂之疼,切割出部分神魂包裹住黑氣,阻止裏它在自己體內進一步擴張蔓延。


    但割裂神魂,哪怕她是星皇境強者也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神魂重創,氣息變得紊亂,意識有時候也會格外的迷離。


    她紫眸隱約之間,似乎看到了黃泉之路浮現在自己眼前,牛頭馬麵正向著自己招手。


    “要死了嗎?可是神月的傷勢還未被處理掉。”


    南宮月吟望著冰冷的牆壁,低聲呢喃,語氣沉沉的,話音低迷。


    哪怕是在傷重之際,南宮月吟心頭依舊放不下自己發誓要一生侍奉的神月。


    南宮月吟感覺自己的意識越發的混沌起來,迷迷糊糊地。


    神魂上的割裂之疼,身體上的蝕骨之感,讓她原本白皙的臉色呈現出如死人一般的慘白色。


    滴滴冷汗自其細膩的皮膚之中滲出,撲扇的睫毛微微顫抖著。


    對了,自己還不能死去,自己死了的話,那家夥也會身受重傷的。


    南宮月吟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原本微微合起的眸子倏然睜開,原本清澈華貴的紫眸中蒙上了淡淡的白霧,但卻遮掩不住其眼中對生的渴望與堅定之色。


    季源與南宮月吟之前簽訂的月神之契是雙向的。一方身死,另一方也將受到雖不致命,但也是極為嚴重的波及。


    我愛你,所以我會拚命的守護你,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如若讓你受傷,便讓我也承受相同的痛楚。


    我愛你,所以我不願你因我身死而隕落,所以我希望你為自己,也為我好好的活下去。


    這大概就是月神之契的真諦吧。


    “師尊,這情劫,徒兒怕是渡不過了。”


    南宮月吟輕聲呢喃,語氣虛弱,臉上露出一個慘然卻淒美的微笑。


    如同經曆風霜吹打後,更顯豔麗絕倫的臘梅。


    誰能想到呢,聖潔高貴,清麗絕倫,本該是不染塵俗的淨月聖地大祭司,居然會因為情劫而倒在追尋大道的路上。


    從她與季源二人相遇開始,屬於二人的命運齒輪,情思劫難就已經悄然開始了。


    後續發生的種種,在南宮月吟看來都是情劫之中理所應當該有的考驗罷了。


    時至今日,她黑氣入體,月相崩毀,一身修為近乎於付諸流水。


    一切的種種,似乎都隱隱昭示著她渡不過這趟劫難了。


    朦朧間,她心間隱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溫暖,似乎是有人正在唿喚著她。


    她好像可以感知到唿喚之人的心情,他的心裏很著急,擔心,似乎還隱隱夾雜著責怪。


    南宮月吟一時之間想不起來究竟是誰會在這個時候還念著自己。


    父母嗎?早在自己成為淨月聖地大祭司那一刻,便似是斬斷了過去的種種,了卻了塵緣。


    他們應當在數十年前就已經辭世了吧。


    宗主嗎?


    雖然自己與宗主同為聖地的兩大掌權者,但自己素來在秘境清修,不插手聖地的管理事務。


    這百年來,與其交談見麵的時刻也是寥寥無幾。


    雖然有著幾分惺惺相惜,但此刻她應當還在閉關吧,又怎會念著自己呢。


    到底是誰呢?為什麽心間感覺到淡淡的溫馨,對於這股熟悉的氣息頗為親近呢?


    腦海的記憶碎片開始緩緩拚合組疊,形成了一幅幅熟悉而又感覺到絲絲陌生,隱隱不願想起的畫麵。


    那是在紫輪幻境中,一位凡人少年滿是憎恨仇怨地死死瞪著自己。


    那是在冰冷大石上,交頸糾纏的人影。


    那是在潺潺溪邊,戲水纏綿的鴛鴦。


    那是在秘境聖地,忘卻時間的相伴。


    南宮月吟心間神思萬千,紛繁複雜的情緒交雜在一起,怎麽理也理不清。


    有仇恨,有幽怨,有絕望,有安然,亦有絲絲別樣的情感。


    南宮月吟說不上來這到底是種什麽感覺,但在察覺到他的唿喚的時候,唇角卻是微微勾起。


    是了,原來是他呢。


    意識消失的最後一瞬,自己心間最後的念想似乎就是想要他來到自己的身邊。


    ······


    原本剛剛煉化完一池魔君之血,氣血充盈,狀態簡直好的不要再好的季源突然感覺心髒似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攥住了一般,從神魂深處傳來揪心剜骨的疼痛。


    季源臉色猛的一變,上一秒還紅光滿麵,下一秒便倏然蒼白如紙,整個背幾乎是在瞬間便被突如其來疼痛所招致的冷汗浸濕了個透。


    “怎麽迴事?!”


    季源眉峰緊蹙,眸子中神思複雜,大腦飛速地運轉著,思索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故。


    “我的心似乎隱隱能夠感覺到另一個人的心跳?”


    季源低聲喃喃。


    疼痛、難受、絕望、孤獨、思念······


    種種完全不應該在此時出現在季源身上的情感如潮水般噴薄而出,湧上季源的心頭。


    季源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另一顆心正飽受苦難的折磨,正殷切的唿喚自己的到來。


    “對了,月神之契!”


    聯想到南宮月吟和自己簽訂的古老契約,季源腦中一下子豁然開朗。


    難怪隱隱感覺到絲絲捉摸不定的命運氣息纏繞在自己的身上,原來是這個緣故。


    “這個蠢女人,不會又遭到神月的反噬了吧。”


    季源臉上流露出擔憂之色。


    依照南宮月吟的那個性子,但凡神月的情況惡化了,隻要有能夠暫時壓製其惡化的方法,哪怕是讓她付出自己的性命,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季源想起了通過月神之契,自己是可以傳送到南宮月吟身邊待上一個時辰的。


    感受到心間傳來的窒息般的疼痛,季源皺了皺眉,毫不猶豫地向南宮月吟發出的請求。


    這個月神之契的主動權掌握在南宮月吟手裏,無論是季源想傳到她的身邊,還是南宮月吟傳到季源的身邊,一切的決定權最終歸屬於南宮月吟。


    “蠢女人,你可別在這個時候犯蠢啊。”


    季源目光中隱隱閃爍著忐忑之色。


    季源生怕南宮月吟故作逞強,寧死不讓自己傳過去幫助她。


    好在下一秒,一陣月白色的光暈倏然間籠罩季源的身子,讓他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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