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時天放在餐桌上的手緊緊握了起來,他依然沒有搭理趙疏遙,起身擺脫趙疏遙的手,他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去哪兒?」趙疏遙拉住他的手腕。


    下一刻就被鍾時天甩開,他大步走向餐廳大門,似乎趙疏遙隻是上前搭訕並且惹他不快的陌生人。


    說是陌生人,其實也沒錯。


    走出大門,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壁畫旁,正低頭看手機的人。


    長發披肩,容顏秀美,不正是北原雲麽?


    久遠的畫麵在鍾時天的記憶中亮起來,紙門拉開,十七歲的趙疏遙出現在他眼前,而在他身後,調皮的少女攀附著他的肩膀,仿佛一對璧人。


    說不清的苦澀重新返了上來,鍾時天又感受到了當年的難堪,一秒都不想在這兒呆。


    北原雲抬頭一看,一個瘦削的年輕男人掉頭走開,接著趙疏遙快步追了上午,她叫了聲「餵影秀,你去哪?」


    「你先迴去。」趙疏遙頭也不迴地說。


    「什麽啊……」北原雲嘟囔了一聲,也沒糾纏,往電梯走去。


    鍾時天很快又被抓住,這次他甩不開了,趙疏遙幾乎把他拉進懷裏。


    「放開!」鍾時天低吼。


    「你變兇了。」趙疏遙小聲說。


    「放、開。」鍾時天咬牙道。


    趙疏遙不願意激怒他,隻好鬆開了手,「我隻是想知道你要去哪。」


    「關你什麽事。」鍾時天冷冷放下這句話,就不再給他發問的機會,走出酒店。


    他坐上一輛計程車,目的地是學校。


    在車上他終於放鬆下來,泄氣般靠著椅背。


    太多信息量了,他要慢慢梳理。


    首先,趙疏遙迴來了。


    其次,昨晚的那個人應該是他。


    第三,鍾時年知道趙疏遙迴來,卻沒告訴他。


    想至此,鍾時天有種被背叛的憤怒,他拿出手機給鍾時年打電話。


    這次總算通了。


    「餵?」


    「鍾時年!」鍾時天怒火滔天的直唿其名,「你怎麽能這樣?!」


    剛吃完晚飯,還在辦公司裏寫文書的鍾時年不解又無辜,「我怎麽了?」


    「那個人!」鍾時天固執不想說趙疏遙的名字,「他迴來了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疏遙啊,昨天他去接你了,驚喜嗎?」


    「驚喜個屁啊!」鍾時天感覺屁股很不舒服,「你不是說會來接我的嗎?幹嘛讓別人來?」


    「疏遙正好在旁邊,他說他去就行,那就讓他去唄。」鍾時年輕描淡寫,「怎麽,昨晚你們鬧不愉快了?」


    鍾時天話都說不出來,這可真是他的親哥,親手把他賣了的哥!


    鍾時年又說:「人家疏遙隔那麽多年迴來了,你多和他聊聊,以前你們關係很好不是麽?」


    「那是以前了。」鍾時天說,「我現在,煩他,嗯,就是這樣。」


    「都奔三的人了,還鬧小孩子脾氣。」


    「奔三?!」鍾時天瞪大眼,「你知道今天還有人說我像十五嗎?」


    「嘖嘖,把你厲害得。」


    鍾時天又是嘆息,「你是把我坑慘了,心累,我掛了。」


    迴到宿舍,鍾時天疲憊地躺在床上。


    他住的是雙人寢,室友林然是本地人,一個月有四分之三的時間是迴家住,所以現在隻剩鍾時天一個人,他可以盡情發泄。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翻滾大叫,又是捶又是踢,煩躁得要命。


    和前任重逢的第一天他就被睡了,有比這更狗血的故事嗎?!


    鍾時天現在就是酸苦辣鹹交雜在一起,是一種很重口味的心情。


    昨晚他醉了八分,還有兩分的情醒勉強記錄了一些情節,原本還能難為情的迴憶一會兒,現在根本不想記得,簡直太糟糕了。


    媽的!


    鍾時天開始升騰起破壞東西的欲望。


    他必須要鎮定,那種情緒被他人掌控的糟糕他已經體會過了,不能再重蹈覆轍。


    他決定做點什麽轉移注意,於是爬起來打開電腦,開始為下周的代課準備課件。


    才剛做完第一張,敲門聲突然響起。


    林然經常不帶鑰匙,鍾時天不疑有他,去開了門。


    「怎麽突然……」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門口站的是趙疏遙。


    鍾時天呆了片刻,才想起來關門,可已經來不及了,趙疏遙強勢擠進房間,門在他身後關上。


    「你!」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趙疏遙說。


    「我無話可談。」鍾時天說,「你出去。」


    「對不起。」趙疏遙看著他的眼睛說,「當年的事,我可以解釋。」


    「用不著。」鍾時天嗤笑,「我都快忘了。」


    「時天,是我的錯,那時候我太弱小了,沒有勢力,我保護不了你。」趙疏遙低聲說,「那些人就是披著人皮的野獸,為了財產和權勢,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我是風口浪尖的南野家少主,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的弱點。」


    鍾時天無動於衷,冷漠地說:「現在告訴我沒意義了,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趙疏遙感覺五髒六腑都燒灼了一般的疼,他低下頭,是示弱與馴服的姿態,「我一直都在想念你,這七年的每時每刻,包括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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