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當下的心情,十年, 童澈每天都在希望能夠見到當初救他的那個人,能夠好好和他說一聲「謝謝」, 能夠挺直腰板告訴他,自己堅持下來了,還過得很好。


    可直至今天,他才乍然發現, 這個人遠在天邊, 卻又近在眼前,甚至已經成為了他的愛人, 他的家人, 他的不可或缺。


    童澈以前從不信神佛, 現在卻覺得, 大概冥冥之中, 真的都自有註定。


    半晌, 他微微抬眼,看向穆晗風,輕聲問,「穆老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算早,」穆晗風大手覆上童澈的發頂, 輕揉了兩下,聲音與力道同樣溫緩,「去愛心電台那天知道的。」


    是了,童澈想起了自己那天說的話, 也想起了穆晗風當時的反常。


    「那你當時不告訴我,」童澈小聲咕噥,「還騙我。」


    「沒騙你,」穆晗風立刻糾正他,「我隻是講了一半,穆老師確確實實聽過你曾經的電台。」


    確確實實,被你拯救過。


    後麵這半句話,穆晗風沒說出來,卻像是都蘊在了眼神中,童澈看懂了,他耳朵尖又燙了燙,可還是忍不住問,「那你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


    「不想讓你迴憶起不好的過往,」穆晗風溫聲解釋,「也不想讓你覺得…」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輕笑一聲,才繼續道,「不想讓你覺得,我的信息素漠視症是因你而起。」


    童澈怔了怔,不好意思道,「現在知道,知道當時那個人是你了,就不覺得那是不好的過往了。」


    雖然當時真的很痛,可現在,卻能在這痛中,品出了兩分糖來。


    「不過,」童澈話鋒一轉,又垂下了腦袋,語氣染上愧疚,「你的信息素漠視症,確實是因我而起。」


    穆晗風知道童小貓的心結是什麽,也清楚該怎麽解,因此,他並沒有否認,反倒順著他說,「沒錯,確實因你而起,所以小貓,你負不負責?」


    童澈一頓,下意識抬頭,撞進穆晗風含著笑意的眼底,自己也就跟著放鬆了不少,他也露出個小酒窩,用力點了點頭,認真道,「負責,我負責!」


    穆晗風唇角勾起,得寸進尺,「用什麽負責?」


    童澈紅著一張小臉,湊到穆晗風耳邊,小聲迴答,「一輩子。」


    童小貓這麽上道,穆晗風實在忍不住,幹脆兜著他後腦勺,把人壓在副駕座椅上,好好親了個夠本,嘴上還不忘占便宜,「一輩子太長,先收個利息。」


    童澈被親得暈暈乎乎,開始時候還在想,等迴去要發消息問一問秦醫生,信息素漠視症有沒有辦法治好,不過很快就被親得腦袋空白了。


    左右,他們都信息素共生了,那大概沒什麽是沒辦法的。


    穆晗風直把童澈親得唿吸不穩,才意猶未盡放開他,攬著人輕拍後背順氣。


    童澈心緒漸漸平穩下來,忍不住又迴想了一下當年,想起什麽,他伸出手指戳了戳穆晗風的肩膀,語氣有些委屈,「穆老師,你當時把我送去醫院,後來就再不…」


    委屈了一半,童澈滯住了。


    他本想說,穆晗風後來就再不去看他,可這話沒說完,童澈忽然記起來,他分化那天正好是11月10號,穆晗風的生日。


    而10年之前的那天,正好是穆晗風18歲生日。


    穆晗風在成年當天,救了他,卻在成年第二天,就得知了自己母親去世的真相。


    之後,穆晗風說過,他就病倒了。


    童澈又忍不住替穆晗風難過起來。


    「其實我去了的,」穆晗風知道童澈在想什麽,笑了笑,語氣有些悵然,「我病了一周,病好之後的第二天就去了,不過被當時值班的小護士告知,你已經恢複出院了。」


    那時候的穆晗風畢竟自顧不暇,心力不濟,確認了自己救的小omega,已經健康出院,也就沒想再過問。


    可現在知道了,這個小omega竟然陰差陽錯,就是他的童小貓,穆晗風也難免有些遺憾,他嘆了口氣,低聲道,「如果我當時沒病那一場,早兩天去看你,或者就算去晚了,花些精力找你,也許我們就能早10年認識了。」


    也許他就能參與童澈的少年時期,也許童澈就不用去福利院了,也許,他們就能一起成長。


    穆晗風沒說出來的話,童澈也都能想得到,不過,他笑了笑,湊過去親親穆晗風的下巴,認真道,「不是都說有平行世界嗎?說不定另一個世界的我們,就是那樣的,那樣很好,我們現在這樣,也很好。」


    穆晗風迴神,也跟著揚起了唇角,「小貓說得對,我們這樣也很好,是我一時又犯了alpha的臭毛病,愛鑽牛角尖。」


    所有的話都說開,兩個人的心情都輕盈起來,穆晗風發動車,準備迴家,童澈卻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


    好像還挺重要的…


    童澈斂眉仔細想了想,在車要開出去的前一秒,他忽然叫了一聲,「穆老師!」


    穆晗風被他叫得一驚,踩了剎車,偏頭看過來,「小貓怎麽了?」


    童澈想起自己遺漏的點了,那就是秦醫生說了,他們可能是夢境連通的!


    迴想起自己從夢到穆晗風的第一天起,到現在,他都在夢裏做過什麽說過什麽…


    童澈就恨不得鑽到車子底下去!


    他懷抱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試探著問穆晗風,「就是…穆老師,你有夢到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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