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日,閩督鄭森開始揮軍對大治縣發起進攻。


    梯衝亂舞,四麵環攻,箭矢交加,城池上下,昏天暗地。


    首戰,即令清軍震撼。


    閩兵如狼似虎,前赴後繼,英勇不絕。


    鐵山之上,清軍參領唿尼牙羅和欲策應縣城主力,但被明軍王得仁率軍阻截。


    明軍攻勢之猛,超出了清軍的預計。


    陳泰遂發城中民壯,登城作戰,以消耗明軍。


    牆垛之後,血泥累累,城牆腳下,伏屍重重。


    鄭森親自走馬陣前,激勵各軍。


    陳泰也親自坐鎮城樓督戰,清軍奮起還擊,擊退了明軍全部的進攻。


    樊口。


    總兵金聲桓駐軍在此,堵禦武昌之敵,以防其南下支援大治。


    王得仁已經遣快馬送迴了前線軍情,金聲桓知曉閩督鄭森已經在圍攻大治,於是在樊口鎮加強守備。


    副將湯執中的戰死,令金聲桓萎靡多日,他知道是因為自己貪功冒進,被清軍抓住了戰機,以致湯執中殞命。


    金聲桓陷入了深深地自責之中,湯執中乃他左膀右臂,失之令人有錐心之痛。


    樊口鎮四周,有土牆環繞,金聲桓又督軍增築敵台四座,警戒四方。


    鎮外,有河流環繞,以為護城。


    清軍瓦爾喀部就屯於西北五裏,澤湖與長江夾道之地。


    兩軍斥候已屢屢交鋒,忽有勝負。


    瓦爾喀原本的任務是牽製金聲桓部,但現在,自金牛鎮撤離的參領蘇拜率部,已經與他匯合。


    蘇拜帶來了陳泰的部署,得知參領希福正率軍自黃東南向樊口進軍,瓦爾喀大喜,四萬人馬會攻樊口,他還是有信心拿下金聲桓的。


    十二日午時,瓦爾喀率軍出營,向樊口進軍。


    明軍夜不收第一時間發現了清軍動向,急忙迴報樊口。


    金聲桓得知清軍出動,心中一驚,匆忙調集兵馬,準備迎戰。


    他令參將宋奎光與劉一鵬領軍一萬,列於鎮西土牆之外拒敵。


    又令參將郭天才、何鳴陛、蓋遇時分率兵馬守備四麵。


    自己率部三千,列鎮西土牆之後,策應宋奎光與劉一鵬。


    斥候報敵軍約三萬之數,金聲桓便知道韃子敢來進攻,一定是因為增兵了。


    他變得謹慎起來,雖然韃子自西麵攻來,但還是在鎮子以東布置了三千人馬守備,以防萬一。


    明軍剛剛列好陣勢,清軍馬步軍便滾滾壓來。


    蘇拜領軍一萬在前,瓦爾喀領軍兩萬在後,三萬大軍,盡數出戰。


    明軍參將宋奎光與劉一鵬見敵強我弱,心中皆有動搖。


    金聲桓亦是麵色陰沉,敵眾我寡,且對方有一萬鑲黃旗精銳之師,此戰兇危,實難預料。


    但不論如何,他必須堅守住樊口。


    否則這部韃子若是南下,大治便有潰圍之機。


    金聲桓見部下有怯戰之心,於是傳令全軍,怯戰者有不赦之誅,拚死者有不吝之賞。


    他發親兵三百,前出督戰,又取金銀數萬,陳列土台之上。


    所部兵卒見狀,軍心遂定。


    清軍參領瓦爾喀見明軍意欲堅守樊口,心中盤算一番,覺得強攻不易。


    正發愁之際,參領蘇拜打馬而來,向瓦爾喀低聲密語一番,瓦爾喀大喜,遂從蘇拜之言。


    不久,觀望敵情的金聲桓發現,清軍竟臨陣分兵,主將大纛向南而去,陣前隻餘萬餘兵馬。


    金聲桓臉色鐵青,韃子這是在逼他出戰。


    他若是不戰,這兩萬韃子南下支援大治,局勢平添變數。


    他若是出戰,韃子兵強馬壯,己方恐非敵手,野戰有覆滅之險。


    清軍這一分兵,讓金聲桓陷入了兩難境地。


    陣前,參領蘇拜正密切注視著明軍軍陣。


    勒馬在陣前來迴走動,不久,明軍忽動。


    猶豫許久的金聲桓還是決定,出兵一戰,以求吸引清軍主力迴救偏師。


    哪知這一動,都在蘇拜預料之內,隻見蘇拜會心一笑,揮兵出擊。


    明軍參將宋奎光與劉一鵬並肩向清軍殺去嗎,兩人皆知韃子精銳,於是合兵進擊,猛攻韃子陣中,欲直取敵將。


    蘇拜見狀,也不畏懼,勒馬迎戰,很快便與兩人戰在了一起。


    宋奎光與劉一鵬聯手力戰,但也隻與蘇拜打了個平分秋色。


    兩人不禁心驚不已,這虜將竟如此勇猛!


    蘇拜以一敵二,爆喝連連,將宋劉二將嚇得連戰連退。


    清軍悍卒遠以長弓點射,近以清刀搏戰,配合默契,進退無間,宛如浪潮一般,摧枯拉朽,將明軍的攻勢輕易化解,並且反壓過去。


    金聲桓見己方兵馬非清軍一合之敵,心神大震,漸生惶恐。


    宋劉二將遊走力戰,蘇拜甚煩,遂麾下驍騎兩員,前去斬將。


    蘇拜自率兵馬前去,追逐明軍。


    宋劉二將被清軍驍騎校糾纏,左右援救不及,陷入了清軍圍攻。


    這時,戰場上的明軍被清軍氣勢壓倒,一觸即潰,就像是雞蛋碰上了石頭。


    金聲桓憤而捶牆,麵對清軍精銳八旗,自己的兵馬還是難支一戰。


    也隻有王得仁麾下的精銳或可有與清軍野戰之力。


    一萬明軍被蘇拜擊潰,在樊口守軍的弓弩掩護之下,退入了鎮子中。


    清軍沒有急追,而是適時收兵迴營,十分謹慎。


    宋劉二將血戰突圍,僥幸走脫,身負重傷迴到了鎮中。


    首戰大敗,明軍僅收容殘兵不足三千,實力大減。


    金聲桓再無出戰之力,也無戰心,於是下令各部堅守土牆,倚靠敵樓拒敵於鎮子之外。


    蘇拜陳兵於樊口之西,耀武揚威,十足挑釁。


    守軍皆憤慨,然無可奈何。


    就在金聲桓以為清軍得勝一陣,主力南下,便會善罷甘休,卻不想,正當他準備去看望重傷的宋奎光與劉一鵬時,鎮子東麵,傳來了攻殺之聲。


    金聲桓又驚,這時,鎮東守將何鳴陛遣兵來報,鎮東忽遭敵襲,十萬火急。


    容不得多想,金聲桓手下已無預備兵馬,倉促之下,隻能點起親兵三百,又召敢戰之殘兵數百,共千餘人支援何鳴陛。


    鎮子東麵,清軍已經殺上了土牆,正在與明軍爭奪。


    守將何鳴陛率軍血戰,短短一炷香間,土牆已經反複易手數次。


    明軍頑強抵抗,可清軍數量眾多,終是敵眾我寡,被迫退卻。


    金聲桓趕到時,何鳴陛正在率殘部與清軍巷戰。


    這時,鎮北守將蓋遇時率軍三千來援,開始從北翼襲擊清軍。


    清軍無備,稍顯慌亂,但很快便分兵反擊。


    不久,鎮南守將郭天才領軍來救,明軍萬餘,與清軍展開了纏鬥。


    這部清軍,正是從黃顙口鎮前來的清軍參領希福所部。


    希福明白大治形勢危急,必須速克樊口,於是趕到樊口東南休整了兩個時辰,便直接發起了進攻。


    恰逢明軍先敗了一陣,士氣低落,兵力不足,被清軍一鼓作氣,突破了土牆,殺入了鎮中。


    巷戰,拚兩軍兵卒之力,可希福所部,都是鑲紅旗老牌精銳,金聲桓久戰必敗。


    聞鎮子中的殺聲震天,蘇拜知道,一定是希福殺到了,於是抓住機會,自鎮西發起進攻。


    明軍守軍三千,膽氣已喪,再加上鎮東失守,見清軍殺來,直接潰逃。


    金聲桓聞親兵來報,鎮西崩塌,清軍正向後背殺來,悲憤大怒,連斬兩員虜兵,命諸軍匯合,向南突圍。


    參將蓋遇時主動留下斷後,領所部兵馬三千死死擋住了追擊的清軍。


    金聲桓與參將郭天才、何鳴陛攜殘兵敗走樊口之南,狼狽不堪。


    蘇拜領兵殺到,與希福合力攻殺明軍斷後兵馬。


    蓋遇時力戰而死,所部亦皆捐軀,樊口遂陷。


    金聲桓南奔,知鐵山有清軍把守,遂轉向西南,往澤湖東岸的樊港暫避鋒芒。


    當他一路奔逃,在黃昏抵達樊港之時,卻是愣住。


    樊港之外,清軍早已恭候多時。


    清軍參領瓦爾喀勒馬上前,對愣在原地的金聲桓遙遙喊道:“金督鎮,複降乎?”


    金聲桓聞言惡寒,兩肩微聳,低眉怒目,卻是半晌無聲。


    瓦爾喀的戲謔之言,令他心中羞愧難當,憤怒不已。


    去路被阻,斷無逃生可能,正好殘日照水,金聲桓長歎一聲,舉劍橫於頸上,大笑迴應道:“吾國尚在,豈能再降?”


    說罷,便揮刀自刎,死於樊港。參將郭天才、何鳴陛亦飲刀相隨,不肯屈膝。


    所部殘兵見主將自盡,遂降。


    瓦爾喀卻是不納,令麾下兵馬將明軍降卒盡數坑殺於樊港之南。


    於時,參領蘇拜率部守樊口,參領希福率軍南下鐵山,與參領唿尼牙羅和會師。


    阻擊鐵山之兵的王得仁部壓力驟增,便知有援軍到來,急報閩督鄭森。


    鄭森得知鐵山有敵援軍來,不知援軍虛實,於是急忙停止攻城,收兵迴營,以防不測。


    王得仁也收兵不戰,暫且觀望。


    敵軍援軍不知凡幾,貿然接戰,頗具憂患。


    陳泰見明軍退卻,北望鐵山,便知是希福與蘇拜二人得手,於是心中鬆了一口氣。


    至此,陳泰設計皆順利實施,各路兵馬如期而至,明軍不知虛實,便不敢全力進攻。


    為探明敵情,明軍廣派偵騎,十二日夜,王得仁部遊騎繞行澤湖方向準備往鐵山之後偵查。


    但卻在樊港之南,遭到了清軍攔截。


    清軍遊騎追殺數裏,明軍偵騎損失慘重。


    消息最終傳迴,王得仁知樊港亦有清軍,披衣驚起,立馬將軍情傳達友軍各部。


    閩督鄭森得報,心中疑雲更濃,難道是清軍主力援軍到了?


    樊港也發現了清軍駐軍,情況不容樂觀。


    一旦清軍大隊支援趕到,他便不能再繼續圍攻大治。


    焦璉主力西征,現在贛閩之地,就他這一支能夠機動的官軍主力,必須謹慎。


    敵情不明,權衡再三,鄭森雖心中不甘,但還是謹慎撤圍,全軍趁夜向西,與王得仁部共駐金牛鎮東北。


    退到金牛鎮東北山道前時,京營翁之琪部發現了己方大軍,急報翁之琪。


    稍後,兩軍取得聯絡,翁之琪這才知曉原來是閩督鄭森的兵馬。


    於是他將金牛鎮的戰況匯報給了鄭森,得知清軍金牛鎮守軍金蟬脫殼,鄭森頓時意識到,鐵山敵軍援兵,很可能就是金牛鎮之敵。


    這一夜,明軍為了探明情況,營中快馬爭馳,往來不絕。


    十三日天明,鄭森部夜不收終於探得實情。


    清軍兩萬,屯兵樊港,旗號為征南大將軍索尼。


    消息傳迴,明軍各部皆驚。


    閩督鄭森連夜聚將,商討進退事宜。


    夜不收探報,樊港之外,封鎖甚嚴,無法靠近分毫,隻能尋高處遠遠窺視,隻見港內船帆如雲,營帳連綿於澤湖東岸,樊港南北,長達數十裏。


    清軍大旗翻飛,軍容極盛,十分雄壯。


    鄭森總督大帳之內,諸將連夜來會。


    眾人皆麵色沉鬱,消息他們都已知曉,根據探報,看來是清軍派來了大軍。


    按照夜不收所說,來援的清軍起碼有十萬之眾。


    這樣的規模,已經足以威脅江西。


    征西大將軍焦璉率其主力遠走,眼下江西大地,戰力最強,兵力最盛的就是鄭森這一支。


    “諸位,敵援軍已至,眼下當務之急,是保全西征糧道以及江西全境。”


    “大治,已不宜再攻,我軍當速以陽新為天元,布陣設防,確保後路通暢,以為江西北部藩屏。”


    “諸位以為如何?”


    鄭森詢問諸將道。


    左副帥劉國軒沉思片刻,遲疑道:“若真是清軍援軍,那樊口的金總兵豈不是......”


    眾人默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金聲桓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王得仁暗暗握拳,心緒難寧。


    “偽征南大將軍索尼,此人少有聽聞,不知其用兵如何。”


    右副帥林勝出言道。


    索尼於努爾哈赤時任一等侍衛。皇太極時,屢從征戰,官吏部啟心郎,授三等甲喇章京。


    皇太極死,與兩黃旗大臣盟誓,力擁福臨即位,故命其監六部諸事,但卻深受攝政王多爾袞排擠。


    此後,索尼一直與多爾袞周旋於朝堂之上,鮮有出京從征,所以鮮為人知。


    “吾亦未曾聽聞,故不明其用兵之法,當慎之又慎。”


    “觀大治之敵,偽將陳泰,頗為難纏,用兵調度皆料算先機,可知偽朝此番用人,恐怕皆非等閑之輩。”


    鄭森向眾人正色提醒道,希望他們不要輕敵。


    觀陳泰所部,參領希福守黃顙口鎮,定南伯攻之受挫。


    參領蘇拜守金牛鎮,京營翁之琪合兵數萬,屢戰屢敗。


    部下尚且如此知兵善戰,難料其主將何等水平。


    鄭森的話,令諸將皆點頭認可。


    坐在鄭森之側的軍師鄭翼沉思許久,微微一歎,說道:“韃子援軍北來,意欲何為?重奪江西?”


    “或是控扼湖北,亦或是堅守河南。”


    左副帥劉國軒搭話道,清軍想以十萬精銳,再攻江西,可能性不大。


    畢竟江西各處留鎮兵馬亦不少,縱有不敵,也可堅壁清野,節節退守,將清軍拖死在江西境內。


    “那應當是要堅守武昌了,以阻我軍北進中原。”


    鄭翼點頭,自言自語道。


    眾人議論片刻,鄭森出言,拍板決定自大治撤離,開始在興國州布防。


    他令致書京營翁之琪,請京營四部堅守金牛鎮,又請定南伯方國安控扼黃顙口鎮。


    他親率主力八萬,退入黃坪山駐紮,總兵王得仁駐軍銀山,一旦東西有警,王得仁便率部馳援。


    諸將領命星散,連夜開拔轉進。


    鄭森率大軍於天明時,退入了黃坪山區。


    大治之圍,遂解。


    縣城城樓之前,陳泰按刀而立,遠望明軍撤軍,嘴角稍彎。


    樊港之內,中軍帳中。


    參領瓦爾喀正大口吃肉喝酒。


    忽然,有斥候自鐵山來報,明軍撤圍。


    瓦爾喀一愣,興奮的拍桌而起,眼中滿是欽佩道:“蘇拜真乃良謀,這瞞天過海之計,棋高一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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