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嘉興鹽政案(十二)


    寅時,大兇之時,長風浩蕩,月朗天清。


    杭州的長街之上,班頭小虎正帶著一幹兄弟巡夜。


    菜市河上,風吹水皺,小舟係在岸邊,有的烏篷中,還亮著光。


    這時,當道行來兩架馬車,將小虎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寅時出行,實在古怪,小虎當即打起了精神,帶著人攔了上去。


    “速速讓開,莫要擋道。”


    “爾等犯禁,還不速速停車!”


    小虎也不是好惹的,自從接了李班頭的職位,他更加恪盡職守,每日都會親自帶人巡夜。


    前車喊話的車夫見狀,臉上一副不屑神情。


    “車裏坐的可是戶部陳郎中,你們可想好了。”


    小虎一聽,心中咯噔一下,原來是部官的車,可是現在可是宵禁時間。


    後麵的衙役們見小虎沒有讓道,也硬氣地瞪著車夫。


    “敢問陳郎中,犯禁出行,所為何事?小的職責所在,迴去知府張大人問起,也好有個交待。”


    小虎不卑不亢,拱手行禮問道,杭州可是潞王腳下,容不得半點馬虎。


    若不是潞王保住了杭州,自己還能在這裏當差嗎?


    再想想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小虎便萬般感激潞王。


    這時,車窗的簾子掀起,一個腦袋探了出來,白皙光滑的麵龐在月光下十分清晰。


    “本官做什麽,還要向你一個小小的衙役匯報嗎?”


    “潞王已經取消了戰時臨製,你怎敢阻攔本官車駕?”


    “何人,給你的膽子?”


    車上之人的話,令衙役們臉色難看起來,心中怒火頓生。


    但小虎卻是輕輕一笑,緩緩抽出了刀,目光犀利的與這戶部郎中對視著。


    “按律,犯禁者,不論尊卑貴賤,身份高低,一律捉拿法辦。”


    “如遇反抗,就地格殺,勿罪。”


    “弟兄們,準備響箭。”


    小虎冷靜地說道,雖然潞王已經取消了戰時需要憑潞王令牌或總督令箭出行的律令,但杭州府,自有杭州府的宵禁規矩。


    衙役們紛紛抽刀,看上去就要動真格的。


    車中的官員也忽然動怒,大喝道:“爾等大膽!本官乃是戶部郎中陳之遴!”


    小虎一臉冷漠,根本不予理會,心想我可不管你是誰,犯了宵禁,先拿下再說。


    就在他準備動手之時,後車上急匆匆跳下來一個人,撩著袍子哭笑不得地跑了過來。


    “且慢且慢!”


    男子看上去很年輕,差不多三十多歲,身上穿著青色袍服,頭戴烏紗,一臉疲倦之象。


    小虎一擺手,示意麾下衙役們暫且待命。


    “本官是禮部主事,吳偉業,這位班頭,我二人乃是庶務繁忙,剛剛下值,正欲歸家。”


    “誤了宵禁時辰,是我等之過,還請如實記錄,稟報張知府。”


    吳偉業十分溫和的向小虎解釋道,他和陳之遴都是因部中事務過於繁忙,為了不積壓公事,所以一直處理到了深夜。


    戶部有多忙自然不用多說,禮部的事情可也不少,按正常來說,禮部有五個主事,但現在隻有他一個,所以他隻能全部包攬。


    “原來如此,吳大人為國事操勞,真是辛苦。”


    “哪裏,爾等夜巡城街保境安民,亦是為國盡忠,都辛苦,都辛苦!”


    “哈哈哈,吳大人快請歸家歇息,多有得罪了!”


    車上的陳之遴聽到了兩人說話,投來了嗤之以鼻的目光。


    他不明白為何吳偉業要與這般小人物解釋,真是有失身份。


    小虎收了刀,帶著人讓到了路邊。


    兩架馬車緩緩離去,小虎迴頭看了一會兒,心中記下了那個戶部陳郎中。


    “老二,迴頭查查他家住哪兒。”


    “得嘞,咱巡街這麽久,就沒見過這麽橫的,郎中怎麽了,閣老們咱也碰見過,人都是客客氣氣的。”


    小虎笑了笑,沒有說話,這個戶部郎中,架子的確是不小。


    犯了禁還這麽橫,原本好好解釋一句便沒什麽事了。


    今夜就算是當街將其格殺,小虎自認對簿公堂之時,也有話可說。


    兩架馬車在永寧橋附近分道揚鑣,各自歸家。


    吳偉業已經困得哈欠連體,在車廂中漸漸睡去。


    而另一邊,陳之遴坐在漆黑的車廂中,雙眼瞪得圓鼓鼓。


    馬車沒有按照正常線路返迴住宅,而是拐進了不知名的小巷,走了許久之後,停在了一處陰暗的角落。


    等了片刻後,馬車又再次緩緩啟動,朝著陳之遴的宅子駛去。


    ......


    與此同時,王府後花園之中,朱常淓坐在亭中,李寶領著一個穿著道袍的暮年文人走了進來。


    朱常淓輕輕出了一口氣,眼底帶著一絲絲疲倦。


    嘉興的消息黑冰台嘉興分司已經連夜送了迴來。


    情況之壞,遠遠超出了朱常淓的意料。


    這些地方的世族名門,吸血也就罷了,他們現在是在給大明挖墳。


    “殿下,人來了。”


    “罪臣,錢謙益,拜見監國!”


    錢謙益,字受之,原南京吏部侍郎,與愛妾柳如是出遊秦淮河時,在句容被焦璉俘獲,原本被送去麵見朱常淓,但是朱常淓下令將其軟禁,暫不允見。


    朱常淓班師迴朝之後,一直被軟禁的錢謙益受不了心中的折磨,三番五次請求麵君,但是朱常淓一直不允。


    今夜,得知潞王要見自己,錢謙益又驚又喜,跟著李寶匆匆趕來王府。


    “錢尚書,這些日子,過的可還舒心?”朱常淓問道。


    剛問完,錢謙益卻是重重一聲哀歎,撩著袖子擦了擦眼角,略帶哭腔道:“罪臣心中有愧,日日自省,不敢舒心。”


    “那你自省出了什麽,說來聽聽。”


    “額......南都傾覆,罪臣未能繼忠貞之節,承剛烈之風,屈膝投降,實在可恥。”


    “錢先生可是文人領袖,東林魁首,清名盛譽,遠播南北啊。”


    “罪臣有愧大明社稷,再無顏麵麵對天下士人,隻想再見殿下一麵,聊表心誌,便一死以謝天下。”


    錢謙益伏在地上,哭哭啼啼道。


    朱常淓站起身來,走出了亭子,站在了錢謙益麵前,笑問道:“那你為何活到現在?”


    “這......罪臣......罪臣......”錢謙益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緊張的直哆嗦。


    這般模樣,就連一旁的李寶眼中都稍顯厭惡之情。


    錢謙益低著頭,眼珠子左右晃動著,不敢麵對朱常淓那犀利尖銳的目光。


    “這亭子後的池塘,比錢尚書家中池塘的水要溫熱一些。”


    朱常淓站的筆直,雙手背後,藏在袖袍之中,風輕雲淡地說道。


    錢謙益愕然抬頭,瞄了一眼潞王,隻見月光下,潞王挺拔的身姿,是那般的威嚴。


    他聽懂了潞王的意思,看來自己當時想要跳水自盡,結果未遂的事情被潞王知曉了。


    錢謙益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就像是要從胸膛中迸發出來一樣。


    見錢謙益遲遲沒有動靜,李寶主動走上前,躬身說道:“錢先生,請吧。”


    尖細的聲音,客氣的微笑,令錢謙益毛骨悚然。


    恐懼,已經使他雙腿無力,見狀,李寶伸手去攙扶。


    錢謙益扭頭看向朱常淓,眼中充滿著求饒的目光。


    就這樣,李寶將錢謙益拉拽到了池塘邊。


    清澈的池水中,倒影著一輪明月,水麵上,漂浮著一些殘花落葉。


    錢謙益忽然迅速轉身跪地,衝著朱常淓道:“殿下,罪臣已經把辮子剪了,頭發也留出來了,再給罪臣一次機會吧!”


    朱常淓沒有理會,仰頭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錢謙益痛哭流涕,還想再分說幾句,畢竟當初南京淪陷的時候,誰又能想到大明的藩王裏,還能出一個潞王這樣的明主呢。


    他心中後悔極了,不過不是後悔當初向韃子投降,而是後悔自己那日為何要出遊秦淮河,結果落到了明軍手中。


    李寶沒有給錢謙益機會,忽然出手猛猛一推,防備不及的錢謙益尖叫著落入了池水之中,開始拚命的撲騰起來。


    錢謙益不會水,下意識的唿救,結果池水不斷的從口鼻中湧入,強烈的窒息感令他恐懼到了極點,手腳開始不聽使喚。


    站在岸邊的李寶冷眼相看,嫌棄的取出手帕擦了擦手。


    沒一會兒,池子中便沒了動靜。


    朱常淓轉過身,迴到了亭子中坐下,手指在石桌上不斷的敲擊著,似乎在猶豫什麽。


    李寶站在岸邊,看著朱常淓,靜靜等候著。


    “還是撈上來吧。”


    “是!”


    撲通一聲,李寶縱身躍入水中,很快就將錢謙益從水中撈了上來。


    這時,遠處候命的小內侍見狀,匆匆上前幫手。


    已經昏死的錢謙益被放在了亭子前的地上,鼓鼓囊囊的肚子看上去裝了不少池水。


    李寶差人喚來的王府的醫官,一番救治之下,錢謙益吐了一地的水,然後長吸一口氣,咳嗽著醒了過來。


    見自己沒死,他先是深深出了一口氣,然後爬行到亭子的階前,向朱常淓重重叩首答謝。


    “謝殿下不殺之恩,謝殿下,不殺之恩!”


    “水涼嗎?”


    “涼!”


    “涼的過人心嗎?”


    錢謙益沉默,羞愧的低下了頭,他身為大明士林魁首,可卻做了降臣,徹底寒了無數人心。


    人們尊敬他,他才有這麽大的名望,而他,沒有用人們給予他的地位與聲望去為國盡忠,反而用做投降的資本。


    “罪臣知錯了,願以殘生,為殿下做牛做馬!”


    “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錢謙益心中鬆了口氣,隻要有事要他做,他就能權且保住性命了。


    他知道,潞王不殺他,並不是心善,而是需要用他做事。


    “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本王任你為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巡撫嘉興府等處。”


    錢謙益一愣,有些發蒙,他還以為是什麽極為棘手的事情,沒成想是巡撫一府之地。


    他不禁疑惑起來,嘉興府發生了什麽,還需要專門派員巡撫。


    這時,幾名內侍端著托盤走了過來。


    錢謙益一看,竟然是官服與關防印信,心中不禁十分震驚,看來這事,不是一般的急。


    “連夜趕往嘉興坐鎮,全力配合那裏正在做事的官員,明白了嗎?”


    “罪臣明白,請殿下放心,臣必竭盡全力,不敢有失。”


    “起來吧。”


    “謝殿下。”


    錢謙益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目光看向了那火紅的官袍,以及那顆銅製關防,並沒有太多激動,反而心中充滿了疑惑。


    他這樣已經名聲有汙的人,巡撫地方,真的合適嗎?


    “那......臣這就出發!”


    “等等,迴去把頭剃了,有辮無辮,在心不在頭。”


    錢謙益被這話嚇得臉色慘白,看著朱常淓平靜深厚的眼睛,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什麽叫天威。


    為官這麽多年,皇帝見過,藩王也見過,可從沒有人能給他帶來這樣的恐懼與壓迫。


    他曾經身為東林黨魁的自傲與心氣,今夜,徹徹底底被粉碎。


    “臣......遵命......”


    說完,錢謙益便失魂落魄的退了下去,被園中的內侍送出府去。


    李寶換了一身幹衣裳,迴到了朱常淓身邊。


    “朝中的老鼠,查的如何了?”


    “迴殿下,已經鎖定了兩人,但還需甄別一番。”


    “平湖於家,就拿他們為新政祭旗吧。”


    “遵命。”


    ......


    錢謙益被專人送迴了軟禁他的宅子,就像是丟失了三魂七魄一般。


    柳如是見夫君這般模樣迴來,急匆匆上前攙扶,關切道:“先生,這是怎麽了?”


    “殿下委任我右副都禦史職,巡撫嘉興了。”


    “真的嗎,那真是喜事。”


    “嗬嗬嗬,可殿下令我剃發。”


    錢謙益衝著柳如是慘笑一番,柳如是默然無語。


    兩人都是聰慧之人,看懂了潞王此舉的意思。


    朱常淓這麽做,就是為了給天下人看。


    一來是體現朝廷的寬宏大量,讓淪陷區被迫投降的漢官打消重迴朝廷懷抱的擔憂和顧慮。


    畢竟連錢謙益這樣投降的尚書都能接納,遑論其他?


    這是攻心之計,也是在為日後北伐埋下伏筆。


    朱常淓深知,朝廷無能,許多人看不到希望隻能被迫投降,這些人效忠清廷的心思並不堅定。


    現在己方勢弱,自然是要用盡一切手段削弱敵人,壯大自己。


    清廷能用降臣,自己為何不能用?隻要加以防範監督便可。


    同時,他令錢謙益剃發留辮,在朝中戴罪任職。


    也可給予朝臣與士林強烈的警示,讓他們時時刻刻都牢記教訓。


    錢謙益在文人中的地位,會讓他處在讀書人的口誅筆伐之下。


    朱常淓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民心,也需要帶動嘛。


    這一招,可謂是十分刁鑽,錢謙益看的明白,可他卻有苦說不出來。


    柳如是流著淚,看著錢謙益連夜剃了頭發。


    “潞王殿下,天威隆重,不似尋常的天潢貴胄。”


    “此舉,已經非是一般的帝王心術。”


    “怪哉,怪哉!老夫曾經怎麽就沒發現潞王是這般人?”


    錢謙益摸著冷颼颼的腦門,連連歎氣道。


    柳如是親手為他更換上了那緋紅色的官袍。


    這是,門外傳來喊話聲。


    “錢禦史,該出發了,否則來不及了。”


    “來了來了!”


    潞王派來護送他上任的王府侍衛已經恭候多時。


    錢謙益將柳如是一把攬入懷中,溫存片刻後,執手相看淚眼,一時無語凝噎。


    風兒吹過,柳如是對月流珠,滴滴皎潔,顆顆相思。


    錢謙益抱著烏紗帽,戀戀不舍地走出了院子。


    門外沒有馬車,錢謙益歎息一聲,在侍衛的攙扶下翻身上馬。


    沒想到,他這把老骨頭,還要經曆這樣的馬上顛簸。


    三百王府侍衛護衛著錢謙益,倍道兼程地朝著嘉興奔去。


    ......


    嘉興府,平湖縣,於府,正堂。


    堂中坐滿了人,首座之上,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長得慈眉善目,十分和藹。


    坐在下方左列第一位的,是個中年男子,懷中還抱著個包袱。


    餘者老老少少,都靜靜望著首座老者,氣氛十分嚴肅。


    良久,老者似乎是緩了緩精神,開口道:“都幹淨了嗎?”


    “爹,海鹽縣和府衙的賬冊都在這裏了。”那抱著包袱的中年男子說道。


    “嗯,那就好,都燒了吧。”


    “隻是,事發突然,韓琪那裏......”


    “無妨,韓琪的賬冊,扯不上咱們於家。”


    於英泰眼睛微微睜開,看了看自己的寶貝兒子,心中甚是欣慰。


    此番危機,雖然早有消息,可若不是他靈活應對,恐怕不好應對。


    “柏穀,那件事的痕跡,也消除了嗎?”


    “迴父親,人還在。”


    於柏穀看了看自己的父親,有些為難地說道。


    看見兒子臉上的不忍的神色,於英泰笑了笑。


    “柏穀,事關咱們於家滿門,猶豫,會葬送了你。”


    “可是......兒子答應了他們,保他們一家活命的。”


    “好,你保證你的便是,這件事,老夫來處置。”


    “爹......”


    於柏穀還想再求情,於英泰卻是抬手製止,隨後看向了右列坐著的人。


    “老六,去處理一下。”


    “是,父親。”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麻利起身,離開了正堂,朝著墨香園走去。


    於柏穀死死抓著懷中的包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中更是愧疚到了極點。


    “今夜叫大家前來,隻有一件事。”


    “風口浪尖,莫留破綻。”


    “不要被抓住了尾巴,會禍及全家。”


    於英泰語重心長的告誡著家人與下人,他也沒想到這迴朝廷竟然下如此狠手。


    連京營兵馬都派了過來,他敏銳的預感到這迴是真正的大風大浪來臨。


    叮囑完,於英泰散了眾人,於柏穀將懷中的包袱拿到了於英泰麵前。


    於英泰沒有看,說道:“不用看了,燒了吧。”


    “哎!”


    於柏穀提著包袱轉身離去。


    來到院中,他擔心的看向了墨香園的方向。


    墨香園中,年輕男子帶著兩個家丁來到了房門之前。


    裏麵的燈火已經熄滅,男子在門外聽了聽,便一腳踹開了房門。


    家丁打著燈籠衝了進來,卻是被嚇了一跳。


    景渠正麵對著房門,安靜地坐在桌前,兩眼靜靜看著他們。


    一旁的床上,婦人摟著孩子,蜷縮在角落。


    “來滅口?”景渠笑問道,臉上的傷疤剛剛愈合,一笑,顯得有些猙獰。


    年輕男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說道:“昂!”


    景渠沒有半分慌亂,說道:“你們打開包袱看了嗎?”


    年輕男子一愣,發覺景渠的話中有話,但這個時候,他哪裏還管這個,眼前這個人,是他們於家現在唯一的威脅了,必須滅口。


    他向著兩個家丁使了個眼色,命兩人趕緊動手。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聲“且慢!”


    隻見於柏穀一陣風般疾跑而來,氣喘籲籲的扶著門框,一頓一頓地衝著景渠問道:“東西呢??”


    “東西在哪兒?枉我如此信任你!”


    “景渠,交出東西,我保證你妻兒性命。”


    見狀,景渠頓時放聲大笑,這笑聲中,有蔑視,有嘲諷,有悲哀,有心酸,也有絕望。


    他看著於柏穀,搖了搖頭,說道:“算一算,這是你第一百三十一次向我承諾保我全家性命了。”


    於柏穀心中忽然一痛,滿臉羞愧,可是他也沒有辦法,於家,終究還不是他說了算。


    景渠交給他的包袱中,隻有海鹽縣的賬冊,那還是他給給了許成奉心理暗示,這才勾起了許成奉心中一絲善念,一念忽起,將海鹽縣的關鍵賬冊藏在了景渠的包袱之中。


    許成奉以為,景渠是個聰明人,他扣住了景渠妻兒,又放了他一條生路,而其在朝廷眼中又是無關緊要的小吏。


    這樣那本賬冊才算變得十分安全,當然許成奉也可以銷毀,可他這麽做,也是為了給自己留後路。


    有朝一日,他可以供出景渠,來換取活命的籌碼。


    這其中,可謂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隻於柏穀技高一籌。


    可現在,在他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卻發現,被景渠擺了一道。


    “你將賬冊藏到了哪裏?”於家老六惡狠狠的問道,他的眼睛,已經瞥向了床上的婦孺。


    於柏穀死死盯著景渠,他怎麽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為他做事的微末人物,今日,竟然捏住了他於家的命門。


    景渠冷笑幾聲,肩頭劇烈聳動起來,片刻之後,他忽然抬起頭來,神情悵然道:“為什麽被滅口的,就隻能是我這等微末之人啊......”


    下一章鹽政案就結束啦!大家覺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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