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而今敵船沉帆盡,夜台茫昧君知否?


    不久,鮑承先接到了祖澤遠傳來的退軍建議。


    他隻是說知道了,並沒有給出明確的迴複。


    就在清軍水師戰心將崩之時,在南岸的張國勳部也終於窺見了明軍水師真身。


    利港的清軍傻愣愣的站在炮台旁,看著明軍那長滿炮管子的戰船,不敢動彈半步。


    見清軍沒有開炮,明軍也懶得浪費炮彈,大搖大擺地在清軍麵前經過。


    張國勳已經率軍往東去了,隻留下了利港的一小部分人馬堅守。


    奉命守在包港的於永紱部得知張國勳已經率部東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拋棄了。


    再加上得知明軍水師的實力,於永紱正在包港水寨之中大發雷霆。


    “狗日的張國勳,你這是要老子死啊!”


    “他奶奶的,跑的比兔子還快。”


    說著,於永紱狠狠踢翻了麵前的桌案。


    他投在張存仁麾下的時間比較晚,與張國勳、王定國等人尿不到一個壺裏去。


    在張存仁麾下的圈子裏,他於永紱屬於是個外人。


    所以張國勳等人也不待見他,於永紱為了能擠進他們的圈子,打起仗來,十分賣力。


    可惜,到底不是人家的自己人,最後落得一個被賣的下場。


    現在明軍水師摧枯拉朽,己方水師戰敗的似乎已經成了定局。


    包港、利港已不可堅守,若不火速撤離,恐成明軍炮下亡魂。


    於永紱在發泄完情緒後,帶著滿腔恨意,率軍從包港撤離,也開始向東奔逃。


    常州城,諸將見遠處塵土飛揚,似有兵馬急進,急忙遣夜不收偵探。


    不久,便傳迴消息,靖海水師來援,清軍水師潰敗,南岸的清軍正在逃命。


    陳藎聞訊,在城上放聲大笑,緊繃的神經在一瞬間鬆弛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城牆之上,麵帶微笑的睡了過去。


    王翦得報,手中並無可以追擊逃敵之兵,便隻能任其走脫。


    江麵上,明軍各鎮開始展開炮擊,強大的射程優勢使明軍占盡了上風。


    鮑承先知道,此時撤軍,必定會全軍覆沒,於是便下令旗艦升起決戰旗幟。


    清軍水師各部見狀,開始升帆順江而下,要與明軍迎頭對攻,來一場硬碰硬的較量。


    祖澤遠見中軍旗號,哀歎道:“大清海疆,自今日起,一朝盡喪。”


    “水師之利,亦如曇花一現,不複存在。”


    說完,便督率三百內江水師戰船,滿速發起衝擊。


    明軍火炮犀利,又有十分精準的銅炮,激射之下,很快就對清軍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每前進十步,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縱然如此,鮑承先也隻能咬牙堅持,麵對存在火器優勢的明軍,隻有肉搏一途,尚有勝機。


    清廷雖然重視火器,但可沒有像重視馬步軍那般,重視水師。


    這支天津水師,還是攝政王多爾袞自入關前就開始經營的,到如今,也才如此規模。


    很多戰船上的火炮,都是烏真超哈營淘汰下來的舊炮。


    麵對明軍這支新生的水師,就像是螳臂當車,蚍蜉撼樹。


    可狹路相逢,誰退誰輸。


    見清軍決死衝擊,明軍艦隊再次減速,開始釋放火龍出水。


    白日焰火彌天,硝煙宛如愁雲,如蝗蟲過境一般,全部衝向了清軍戰船。


    清軍舉著盾牌,一麵救火,一麵救人,可縱然如此,也抵不過萬千火箭,不斷來襲。


    鮑承先望著天火流星,麵露絕望之色。


    此等景象,真的是人力所至?


    不多時,衝在前方的祖澤遠部率先火起,撲救不及,再加上江風助燃,更是蔓延肆虐,難以阻擋。


    因大火而沉沒者,十之四五。


    見狀,鮑承先心中已經明了,此戰,大勢已去,再無勝算可言。


    閉目束手,隻叫全軍向前,繼續衝鋒。


    所謂垂死掙紮,不過如此。


    跟隨鮑承先的清軍將領們全都麵露頹喪之情,心有不甘。


    我大清勁旅,馳騁八方,難逢敵手,怎麽到了這碧波之上,竟然叫明人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鮑承先見呆頭呆腦的八旗將領,心中嘲笑不已。


    非弓弩不利,也非兵馬羸弱。


    此戰之敗,敗在火器之弱,敗在水師之輕。


    “非我之罪也!”鮑承先喃喃道。


    清軍被明軍的火箭打擊的陣型大亂,許多船隻起火失控,開始自亂陣腳。


    明軍果斷抓住戰機,炮擊不斷,連續擊沉了數十艘敵艦。


    祖澤遠的內江水師徹底被嚇破了膽,許多船開始不顧將令,調頭逃跑。


    明軍豈能放其逃竄,此時東風,明軍趁機放飛神火飛鴉。


    數百架韓霖改良版神火飛鴉竄天而上,隨後便順風向西,在火藥的助推下,迅速的朝著敵陣飛去。


    見明軍放出了那可怕的大鳥,祖澤遠部全麵潰逃。


    可那順風的神火飛鴉速度極快,在一級助推結束後,滑翔一段時間,引燃二級助推。


    許多剛剛完成轉向的清軍戰船,還沒起步,便被擊中。


    這神火飛鴉上,掛載的可不是火藥桶。


    而是別出心裁的掛著混江龍!


    這是韓霖搞出來的新奇組合,他覺得既然是水師使用,那自然是盡可能的效益最大。


    之前薄玨搞的那個神火飛鴉,如果沒有打擊到目標,便會沉入水中,白白浪費。


    但是韓霖這一款,搭載著觸發式混江龍水雷,就算是沒有打中敵船,落到了水中,依然可以發揮作用。


    經過改造的神火飛鴉,混江龍是背在上部的,下方腹部則是兩級助推火藥。


    寬大結實的翅膀是效仿飛鳥所製,即使助推火藥燃盡,也能滑翔不止。


    若是落入水中,這翅膀便成了漂浮之物,可以承托混江龍在水上。


    部件之間,都是經過了嚴格的實驗,定下了比例,剛好可以使混江龍半淹沒於水麵。


    數量眾多的載雷飛鴉若展翅鯤鵬,蔽日襲來。


    清軍大亂不止,情急之下,跳江而死者,難以估計。


    祖澤遠望著漫天“飛鳥”,全身已經僵住,窒息之感,撲麵而來。


    明軍甚至不願意和他們短兵相接,這是何等的落差。


    這像極了他們當年攻打朝鮮之時,簡直就是一麵倒的屠戮。


    這東西,到底是何人所造?


    為何我大清沒有?老天不公!!!!


    明軍各鎮主力福船開始原地拋錨,各部的海滄船也壓到了最低速度,觀賞著在大火中大亂的清軍。


    鄭鴻逵居旗艦戰坪之上,以千裏鏡觀敵,麵色紅潤,眉飛色舞,激動不已。


    他興奮地對身後的將領們說道:“韓雨公,大才!大才!”


    “此戰首功,韓雨公當仁不讓!”


    “傳我將令,迴去後,各鎮親自往工部答謝!”


    鄭鴻逵喜悅的心情難以抑製,此刻,他已經確定,自己所統帥的水師,乃是大明,不,乃是天下最精銳的水師。


    縱然是......縱然是大哥的水師,恐怕也遜色幾分!


    正這時,左先鋒鎮的旗艦燃著大火搖搖晃晃的駛了迴來。


    中軍鎮將蕭拱宸見狀,急忙命麾下戰船前出營救。


    很快,在鄭鴻逵座艦的幫助取水下,撲滅了左先鋒鎮旗艦的大火。


    船上幸存的幾十名士卒被救了上來。


    負傷的陳魁也被蕭拱宸接到了中軍旗艦之上。


    見陳魁歸來,鄭鴻逵心中關切,上前查看傷勢。


    “虎子,你還好嗎?”


    “將軍,皮肉傷,無礙。”


    陳魁躺在擔架之上,眼中噙著淚水,望著天空聲音顫抖道。


    鄭鴻逵微微一歎,隻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這世上,有問世間情為何物,隻教人生死相許的愛戀。


    也有義結金蘭,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的思念。


    陳魁,外號虎子,當年與施琅同為鄭家門下的年輕虎將。


    兩人意氣相投,結為兄弟,乃生死之交。


    本在閩地為鄭家效力的陳魁,忽聞北來的客船帶來了施琅殉國的消息。


    他悲憤難持,為了給施琅報仇,毅然孤身北上,投奔了鄭鴻逵麾下,為先鋒鎮。


    “我軍勝了,尊侯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虎子,好生活著吧,達成尊侯的夢想,封侯拜將!”


    鄭鴻逵拉著陳魁的手,語重心長的安慰道。


    陳魁水戰之勇,在鄭家無人能出其右,乃是鄭家柱石之將。


    “此戰功勞,末將分毫不要,皆分與麾下將士。”


    “左先鋒鎮,僅存旗艦,末將無愧於國朝,卻有愧於弟兄。”


    “望提督為他們請朝廷厚恤之。”


    鄭鴻逵明白陳魁的心思,鄭重地點點頭,答應下來。


    陳魁傷重,士卒趕緊抬去船艙醫治。


    鄭鴻逵戰勝喜悅冷卻,望敵軍全線潰敗,當即升起了自己的鎮南將軍旗幟,下令追殲敵軍。


    江北,清軍探馬絡繹不絕,時時向揚州迴報。


    戰報頻傳,明軍水師之威,一日之間,遍傳江北。


    張存仁聞報,頓時大驚失色,坐立不安。


    南岸包港、利港清軍打出白旗,向明軍投降。


    ......


    靖海平江十二旅,淩波蹈浪百千舟。


    飛鴉火龍連天日,神機重炮虜命休。


    壯誌將展龍宮去,封王拜將尚未求。


    而今敵船沉帆盡,夜台茫昧君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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