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空營計


    江陰有大疫之兆,張國維坐立難安。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第一時間讓楊廷麟封鎖江陰,不準進出。


    又命麾下各軍嚴密排查本部,看是否有疫病之象。


    田見秀迴到軍中之後,按照吳有性開的方子在高橋領到了藥材,帶迴軍中後便散給各部,讓他們熬煮分食。


    麵對停止攻城的軍令,郝搖旗等人雖打紅了眼,但也不敢違抗,隻能各自收兵迴營,將常州城死死困住。


    清兵見明軍退卻,歡唿一陣,便連忙報給了鞏阿岱。


    鞏阿岱聽後,便看破了明軍意圖,這是打算長期圍困他們,不禁心中十分苦澀。


    城中八萬大軍,存糧可沒有多少,此前劉良佐囤下的糧,閻應元撤退之前,全都運迴了江陰。


    鞏阿岱不住地唉聲歎氣,包衣端來了飯食,他隻是看了一眼,有些茶飯不思。


    漢岱巡視完軍務,迴到府衙之中。


    “咱們的糧食不夠了,再這麽下去隻能餓死。”漢岱愁眉苦臉地說道。


    南京的援軍恐怕是指望不上了,眼下各部之間通信斷絕,幾乎各自為戰,形勢有些艱難。


    鍾溪的葉臣與博爾輝到現在還沒有動靜,看來是被嚇破了膽,不敢北進夾擊。


    “隻能靠我們自己了,想辦法突圍吧!”鞏阿岱無奈道,他知道,突圍那正中明軍下懷,但眼下也別無選擇了。


    漢岱點點頭,大好形勢,竟崩壞至此,這是任誰也沒有想到的。


    明軍在這江南如烈火燎原一般,竟讓他感到了一絲窮途末路的蒼涼。


    二人正說話間,堂中的地麵上忽然竄過一個黑影,漢岱眼尖,急忙上前一腳踩住。


    鞏阿岱定睛一看,竟是一隻老鼠,心中感到晦氣,說道:“快快扔出去。”


    門口伺候的包衣奴才趕緊捉住老鼠的尾巴,將其提溜了出去。


    往府衙外,隨手便扔進了溝渠之中,那老鼠轉眼便沒有了蹤影。


    ......


    江陰,知縣陳明遇已經第一時間封鎖了城門,嚴禁任何人外出。


    城外,楊廷麟率領的督標五千人已經紮下。


    楊廷麟陪著吳有性一同入城,街上已經沒有行人,巡邏的衙役一波接一波,紛紛以布帛罩麵,神色有些不安。


    陳明遇匆匆趕到,對著吳有性說道:“先生,城中已經有十八戶人家有症狀,輕重不同,身上生核者有四五人。”


    吳有性眉頭一皺,這已然是疙瘩瘟沒錯了!


    “將那幾戶人家所在的街巷封鎖,將周遭百姓暫時遷走。”


    “組織人手在城中滅鼠滅蟲,潑灑石灰。”


    “告知百姓,稍有症狀,便在自家門上用碳灰畫個圓圈,以為記號。”


    “讓差役日夜巡視全城,及時登記。”


    吳有性一邊走,一邊滔滔不絕地說道,陳明遇全部記下,命身後的差役佐官迅速去辦。


    見人手不夠,楊廷麟調一千軍士入城,以為協助。


    不多時,陳明遇便帶著人來到了一戶染病人家。


    一家大小五口,盡數染疾病倒,身上不同程度生出了疙瘩,口吐淡血如西瓜汁水。


    幾人紛紛用布遮住口鼻,隨著吳有性一同入內查看。


    吳有性一眼看到了院中過的水井,偏房之中,闔家正躺在榻上,奄奄一息。


    “是疙瘩瘟......”吳有性一番把脈,稍加查看,便徹底確定。


    瘟疫,傳到了江南!


    這令他心中不安起來,當年京師的慘狀猶曆曆在目,若是傳到這人口稠密的江南,那後果不堪設想。


    陳明遇偷偷咽了咽口水,他沒有見過北方的疙瘩瘟,但是當他得知城中十八戶人家同時染病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事情非同小可,第一時間就采取了措施。


    楊廷麟心中不禁擔憂起大軍來,若是讓這疙瘩瘟傳到了大軍之中,那對大明將是滅頂之災。


    “先生,可有辦法?”陳明遇低聲問道。


    “瘟疫乃癘氣所致,且因時因地而變,此狀頗似當年,我且先試試當年的方子。”吳有性說道。


    好在此前錢塘水師為江陰補充許多物資,藥材十分充足,吳有性開出了此前的達原散,陳明遇急忙交給差役去辦。


    隨後,他們又看了其他的病患,其症狀基本相同,吳有性對症下藥,在達原散的基礎上加減藥材,用來救治。


    看完病患,他又開了一方,命人大鍋熬製,分全城百姓每日飲之,用來預防。


    江陰城在吳有性的指導下,迅速的行動起來,隔離病患,潑灑石灰,清理蟲鼠,又分食湯劑。


    百姓們見官府處置井井有條,也不再恐慌,十分配合。


    由於發現得早,再加上及時有效的措施,使得江陰的疙瘩瘟迅速被控製住,沒有傳播開來。


    患病者僅幾十人,俱已隔離施救。


    在吳有性的對症下藥之下,幾副湯劑下去,那些染疾者俱有好轉。


    眾人懸著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陳明遇也鬆了口氣,對身邊人感歎道:“幸好有吳先生在,不然江南毀矣!”


    是夜,張國維憂心江陰,不能入眠。


    各部紛紛呈報本部清查結果,好在軍中沒有發現有類似症狀者,這讓張國維稍稍心安。


    常州城外,田見秀正與諸將議事,忽然聽到了淒厲的哨聲。


    “不好,韃子突圍!”


    郝搖旗風一般跑走,隻留下了銅鈴般的大笑聲。


    沒想到韃子這麽快就忍耐不住了,想來應當是糧草不濟了。


    田見秀迅速調度大軍,準備截殺清兵。


    忠貞營十萬大軍,個個都是百戰精銳,精騎更是有兩萬之數。


    這便是敢和韃子野戰爭鋒的資本,很快,田見秀得知韃子夜出常州西門,準備往鎮江方向逃竄。


    郝搖旗已經領著五千騎兵前去迎擊,西城,是郝搖旗的防區。


    西城外,雙方夜戰,清兵五千騎開道,其後是兩萬步卒,準備趁夜突破明軍的防線。


    郝搖旗率部對衝,兇猛異常,瞬間就將清軍的騎兵阻滯,雙方纏鬥在一起。


    他麾下的步卒也正在前壓,列好了陣勢,準備應對韃子的衝擊。


    郝搖旗見副將打的如此穩健,不禁罵娘道:“娘求得,給額衝鋒,今兒出來的韃子一個也別想迴去!”


    命令一到,那副將便領著步卒兩萬迅速前進,對著清軍發起了衝擊。


    忠貞營士卒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嗷嗷直叫,撲咬抱摔,相當兇悍。


    郝搖旗更是虎入羊群,大殺四方,愈戰愈勇。


    原本還想突圍的清兵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被明軍直接壓迴了城下。


    郝搖旗令騎兵撤出,開始重整隊形。


    西城上,觀戰的漢岱扶著額頭氣的直咬牙,突圍的是他麾下的兵馬,眼下雙方糾纏在一起,他也不敢開城門接應。


    那明將正重新集結騎兵,遊走在步卒之後。


    一旦開城,很有可能被其突破。


    漢岱就隻能聽著城下的廝殺聲幹瞪眼。


    郝搖旗正率騎兵虎視眈眈地盯著城門,若韃子敢開城,他必然要用命一搏,若是奪下城門,那可就是破天的功勞。


    這部清軍突圍的同時,北城門,鞏阿岱悄悄派出了麾下精銳一萬,準備向北突圍。


    駐守北邊的明軍將領是總兵劉芳亮,他麾下兵馬兩萬五,在北城外駐紮。


    此時,北城牆上,鞏阿岱正瞧著遠處的明軍大帳,靜悄悄一片,隻有零星火光,看上去應在熟睡。


    清兵在夜色的掩護下,靜悄悄地朝著明軍大營摸去,準備夜襲。


    城內,鞏阿岱已經準備好了一萬騎兵,一旦夜襲成功,則騎兵火速出擊,一舉踏破明軍大營,其後步卒趁機突圍。


    西門漢岱部的突圍隻是聲東擊西,吸引明軍注意罷了。


    清軍由一名副都統領兵,他們的刀刃上,都抹上了泥灰,以防止反光暴露。


    明軍大營在四裏開外,營寨紮的極為結實,此時一片黑暗,像是毫無警覺。


    那清軍副都統心中大喜,派出了精銳馬甲為大軍先鋒,搶奪明軍寨門。


    幾百名兇悍馬甲開始弓著身子朝著明軍營寨潛行。


    天上,盤旋著幾隻烏鵲,浮雲遮月,正好為清兵提供了便利。


    很快,那些馬甲便來到了寨牆之下,明軍似乎沒有發現他們,於是開始順著牆根朝著寨門摸去。


    寨牆後,傳來明軍守衛的交談聲。


    “哎,吃了嗎?”


    “吃了,哇,你看這月亮,又大又圓。”


    牆外的清軍馬甲領頭的佐領聞聲一喜,看來明軍絲毫沒有察覺。


    很快,幾百人摸到寨門,門前守著七八名士卒,三五人正在酣睡,兩三人則是不斷打盹。


    清軍佐點頭示意,十幾名馬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上,手起刀落,便將那幾名明軍割喉斃命。


    不聲不響,便解決了寨門守備,那佐領暗喜,大手一揮,清兵馬甲開始湧入。


    那佐領見營中巡哨的隊伍尚未到來,便命人舉火,向大軍示意。


    自己則帶著人,準備死死守護寨門,接應大軍。


    清軍副都統瞧見信號,迅速帶領士卒急進。


    十分順利地來到了寨門前,大軍開始魚貫而入。


    “主子,明軍定是中了鎮國將軍的計謀,去西城支援了,這營中守備十分鬆懈。”


    “哦?那真是天神庇佑我大清勇士!”


    清軍大軍入營,明軍巡哨發現情況,開始唿喊起來。


    清軍副都統冷笑一聲,這時候才發現,晚啦!


    營中的軍帳中,有零星的明軍殺出,倉促迎擊,但很快就被清軍消滅。


    “怎如此人少?”那副都統疑惑道。


    “定然是都去西城救援了。”佐領說道。


    想了想,那副都統見己方已經控製大半營寨,勝券在握,便放響箭向城內發號。


    鞏阿岱大喜,急令後續兵馬出擊。


    清軍萬騎開路,直奔明軍營寨,其後更是步卒銜尾進擊。


    城中兵力,幾乎傾巢而出。


    北城明軍營寨中,清軍的副都統看著稀稀拉拉的明軍抵抗,感到有些不對頭,心中生出了怪異的感覺。


    著急突圍的心情左右了他的判斷,現在長期出生入死的直覺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主子,您怎麽了?”親信佐領見自家主子東張西望,臉上有驚疑之色,不禁奇怪道。


    “不對勁,快讓勇士們撤迴寨門!”清軍副都統說道,頭上的冷汗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清晰可見。


    那佐領不敢怠慢,轉身正要去傳令,就覺得腳下的地麵震顫起來。


    正驚奇,忽然營寨四麵火光騰空而起,雷霆大作。


    爆炸!


    劇烈的爆炸幾乎將整個營寨摧毀,所有的一切,全部湮滅在火團之中。


    巨大的火光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空,就像是流淌下的天火,將一切都化為灰燼!


    常州北城頭,鞏阿岱整個人已經成為了一座雕像,直勾勾看著那無邊火海,腦海中隻有兩個字:完了!


    正在飛馳的清軍騎兵被突如其來的驚天大爆炸給嚇得亂了陣腳,紛紛慌張勒馬,裹足不前。


    整個北城外的清兵全都愣在了原地,進退失據。


    化為火海地獄的明軍營寨,傳出了刺鼻的硝煙味與焦味,隱約還有一股肉香味夾雜在其中。


    在大營的西北大約兩裏地,人影幢幢。


    兩萬五千大軍正橫列在此,個個精神抖擻,隱在黑夜中注視著熊熊燃燒的大火。


    士卒們的表情亢奮極了,若不是隊官約束,幾乎按捺不住要衝出去。


    領頭一人,一身暗甲,暗紅色披風,駐馬挺立,臉上正有得意之色。


    自田見秀傳了張國維軍令之後,劉芳亮便提前做好了韃子突圍的準備。


    他早早命士卒在營寨中布置好了無數火藥鉛子,在營帳中堆滿了火油。


    明軍的大寨,直接被布置成了火藥桶,天黑之前,劉芳亮便將主力撤出了營寨,大營中,隻留下了少量巡哨守衛以為誘餌。


    他本來想著布置好了陷阱,坐等著韃子上鉤,沒想到想什麽來什麽,前腳剛準備好,韃子後腳就突圍了。


    “總兵,幹嗎?”身邊的參將躍躍欲試道。


    劉芳亮嘴角一斜,緩緩抽出刀來,大聲道:“殺!”


    說罷,一馬當先,帶著本部五千騎兵衝著陣型大亂的清軍殺去。


    鞏阿岱還在愣神,城下的清軍沒有軍令,不知是進還是退,全都擠在了戰場上。


    第二波負責襲營的清軍騎兵身後,更是有數萬步卒,直接堵住了迴城的通路。


    此時劉芳亮率大軍殺來,正是時候!


    城上,有清軍將領看見了襲來的明軍,急忙提醒道:“主子,明軍殺來了!”


    鞏阿岱被迴過神,渾身顫抖著說道:“快,命騎兵殺上去攔截,步卒全數撤迴城中!”


    為了節省時間,城上幾名清軍將領直接齊聲大喊著鞏阿岱的軍令。


    城下的清軍騎將急忙帶著所部騎兵轉向,殺向西北,迎戰來襲明軍。


    清軍步卒開始調頭火速向城中迴撤。


    很快,劉芳亮便率領忠貞營騎兵與清兵交手,五千騎兵直接破陣而過,將清軍騎兵衝的七零八落。


    劉芳亮一心殺往還在入城的清軍步卒,鞏阿岱見狀,急令城上守軍弓箭壓製,掩護入城步卒。


    城下的清兵為了求活,選擇了斷尾求生,分出了一個甲喇背城列陣,準備決死阻擊。


    城上箭雨紛紛,劉芳亮隻得止步,立在射程之外,大聲喝道:“鞏阿岱,這五千騎兵,額收下了!”


    說罷,便帶人掉頭,開始全力殲滅戰場上的清軍騎兵。


    城頭的鞏阿岱,恨得將牙齦都咬出了血,沒了騎兵,步卒想要突圍,那可就太難了。


    幾個時辰之內,自己的精銳幾乎盡失,恨啊!


    噗!


    一口鮮血噴出,鞏阿岱氣急攻心,直接在城頭昏厥過去。


    清軍的將領們嚇壞了,趕緊將鞏阿岱背下了城頭。


    這時漢岱聞訊趕來,欲哭無淚,西城那邊已經鳴金收兵,今夜的謀劃,都已經成了夢幻泡影,被明軍擊的粉碎。


    他麾下三萬人,也損失了近五千。


    現在突圍失敗,鞏阿岱病倒,軍糧將盡,漢岱站在北城牆內的甬道旁仰天長歎道:“難道是天要亡我?”


    夜涼如薄冰,城外的火光依舊明亮。


    甬道根,竄過幾隻眼冒紅光的老鼠,不知去向。


    明日恢複正常更新大家保重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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