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趙貴妃,卻坐不住了。


    這是說笑麽,蘇若華一個賤婢,僅靠著肚子就當上了賢妃,也是四妃之一,日後豈不是與她並肩?再則,蘇若華既已封妃,身份大大尊貴,便可自己撫養孩兒,這孩子還能抱到她這兒來麽?


    趙貴妃便有些急躁了,扯了扯趙太後的袖子。


    趙太後卻隻做不知,默然不語。


    但聽陸旻又道:「太後娘娘,朕近來收得奏報,有人上書彈劾您的侄兒錢晝翔假公濟私,在護軍之中任免提拔盡隨己心之事。」


    趙太後眉心一跳,方才艱澀說道:「皇帝心意既堅,那便如此罷。蘇氏為皇上繁育皇嗣有功,且這是後宮第一胎,當個妃子也不算為過。隻是,皇帝,哀家還有一言。以往她是宮女,侍奉禦前,留宿幹元殿也罷了。如今,她既要封妃,便是正經的後宮嬪妃了,若非侍寢不可再與皇帝同宿一殿,還是撥一處宮室與她居住罷。」


    陸旻聞言,望著蘇若華,滿眼柔情似水,微笑道:「此言甚是,若華往後就住在翊坤宮罷。」


    蘇若華微怔,心口竟快跳了幾分。


    趙太後麵色更是大為陰沉,卻到底含忍了,說了幾句閑話,便吩咐宮人將帶來的賞賜留下,與趙貴妃一道起身離去。


    陸旻自然不會挽留,任憑她二人離開。


    這姑侄兩個出了幹元殿,趙貴妃立時便苦了臉,向趙太後抱怨道:「姑姑,這蘇若華當了賢妃,豈不是與我平起平坐了?她生下的孩子,還能抱給我撫養麽?皇上,皇上竟然讓她住在那翊坤宮裏!」


    這翊坤宮,毗鄰幹清宮,且宮室名字之中有一個坤字,曆來是皇後寵妃的居所。當年趙太後入宮為皇後時,亦是住在此處。


    趙太後本已滿心煩亂,聽了侄女這番沒用的話,越發不耐煩起來,斥道:「你便隻知向哀家撒嬌,說這些埋怨之言,竟不知自己想應對之策?」


    趙貴妃從不曾被太後如此斥責過,驀然一驚,訕訕道:「姑母,我說錯什麽話了麽?」


    趙太後看著她低眉順眼的樣子,不由想起了自己嫂子,心腸頓時一軟,替她理了理衣領,嘆息道:「你啊,若有那蘇若華三成的本事,哀家也不會如此頭疼了。她即便當了賢妃,那也就是個虛名罷了。你怕什麽?就讓她在那位子上坐兩日又怎樣?哀家早先就說過,生下孩子不算有福氣,能熬到孩子大了,那才是真正的有福呢。且讓她過兩日得意日子,到了生產那日,給內侍省的傳句話也就是了。隻是,你且給哀家記好了。蘇若華這一胎,絕不能有什麽差池。哀家也絕不容許,這個時候有人動什麽歪心思。但有差池,不論那人是誰,哀家一律不輕饒!」


    趙貴妃聽著,連連點頭道:「姑母說的,我都知道了,我一定聽姑母的話。」說著,想起一事,又問道:「姑母,來前你不是說,要向皇上提選秀的事麽?怎麽適才不提呢?」


    趙太後笑了一聲:「皇帝都已出言恐嚇哀家了,你聽不出來麽?你那個沒出息的堂哥做下的好事,倒累得哀家在皇帝跟前倍受製衡!無妨,這話哀家不提,自有人會去提的。那個恭懿太妃,這兩日不是正閑著麽?」


    趙貴妃有些疑惑,問道:「然而,這恭懿太妃與咱們一向不對付,難道會聽姑母的吩咐麽?」


    趙太後冷冷一笑:「她不聽也得聽,哀家手裏有她的把柄。隻要她還想要命,她就得聽哀家的。」


    趙貴妃奇道:「姑母,既然如此,您之前為何不拿捏她?為何還讓她猖狂到現下?」


    趙太後淡淡道:「說來說去,也還是因著那個蘇若華。不是有她看家護院,將恭懿太妃護持的滴水不漏,哀家也不會尋著她的破綻。這件事,還是近來哀家才挖出來的。」說著,倒也不願同她多言,隻同她一道乘了轎迴去了。


    打發了趙太後與趙貴妃,陸旻又興致勃勃的挽著蘇若華坐了,說些親熱話語。


    蘇若華看著他,微笑道:「皇上當真要為著我封妃的事,赦免了太後的侄兒麽?」


    陸旻颳了一下她的鼻子,莞爾道:「你說呢?朕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麽?朕不過白提一嘴罷了,幾曾說過要赦免她侄兒了?她自己怎麽想,那原就是她自己的事。」


    蘇若華垂首一笑:「果然是皇上,慣會活埋人的。」說著,卻不言語了。


    陸旻握著她的手,問道:「朕封你做賢妃,你可高興麽?」


    蘇若華點了點頭:「自然是高興的,待孩子生下來,便能放在我身邊了。」


    陸旻又興致勃勃道:「如今暫且封你做賢妃,待孩子出世,朕便讓你當皇貴妃。皇貴妃位比副後,你在這位子上坐個兩年,朕便讓你當皇後。」


    蘇若華心中卻不知是什麽滋味兒,她不是不高興,卻有些不可置信。


    她輕輕說道:「皇上,當真不怕外臣議論麽?」


    陸旻迴道:「朕不怕,不僅如此,朕還要天下人都知道,你和你的孩子,都是朕的福星,是大周的福星。朕的皇後,隻能是你。沒有你,朕坐不穩這個江山!」


    蘇若華垂眸一笑,言道:「好。」


    她當真有幸,能遇到一位這樣的帝王。


    觀天象再尋日子報出懷孕喜訊的事,是她之前籌謀好的,為的便是一解這所謂狐精謠言的困境。


    這些人既說她是妖孽,是為不詳,那麽這孩子的到來為大周帶來福運,便是最好的迴敬。她才有喜,久旱的京城便下了一場透雨,還有誰能說她是不詳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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