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畢,柳氏便連連頓首,以頭撞地,泣訴連連道:「皇上,您倒是開眼看看宮裏的嬪妃吧!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金枝玉葉,您為何一定要獨寵一個妖婢呢?」


    柳充儀在此地嚷鬧生事,這消息早已腿快的宮人跑去傳給了淑妃。


    淑妃不知出了何事,隻是聽聞柳氏與蘇若華起了衝突,還衝撞了皇帝,自料說不定有機可圖,便急忙趕來。


    她才到當場,便聽見了柳氏這一番言語,觸動了心腸,不由雙眼微紅,上前向陸旻俯身拜倒:「臣妾見過皇上。」


    陸旻負手而立,並不令她起身,居高臨下的睨著她,說道:「你的腿腳倒且是快,來的十分及時。」


    淑妃身軀微顫,低聲迴道:「臣妾協理六宮,宮中出了這樣的事,臣妾責無旁貸,自然要趕來處置。」


    陸旻不置可否,倒是走到了蘇若華身側,俯身挽了她起來。


    蘇若華略一遲疑,但腰腿著實酸軟了,還是扶著陸旻的胳臂起來了。


    這一幕,被淑妃與柳氏看在眼裏,越發不是滋味了。


    柳氏嚎啕不已,淑妃微微側首,輕輕嘆息了一聲。


    陸旻看著淑妃,淡淡問道:「那麽你倒說說看,此事如何處置?」


    淑妃擦了擦眼睛,啞著嗓子說道:「柳氏頂撞皇上,的確犯了宮規,有錯當罰。但柳氏所言,皇上也當聽取一二。自從皇上寵幸了這位蘇宮女,將六宮粉黛視為糞土。眾姊妹日夜渴望皇上的垂愛,有如久旱盼甘霖。皇上即便再如何喜愛蘇宮女,但後宮姐妹也都是您的嬪妃,也有責任義務為您繁育後嗣。臣妾等不敢求皇上一視同仁,但請分得一分半分皇上的愛憐,那也好過獨守空房。皇上,柳氏言行固然有失婦德,但其情可憫。還求您憐惜一二,小懲大誡吧。」


    蘇若華看著地下一身泥水狼狽不堪的柳氏,又看了看兩眼通紅,臉色慘白的淑妃,便望向了陸旻。


    她不願旁的女人來分享陸旻,雖說這似乎並不符合當下的所謂婦德。


    然而人的情感,並不是一樣東西,可以隨心所欲的處置。


    陸旻在她和這些女人之間,隻能選一邊,這是那晚她第一次侍奉他時,便講好的。


    蘇若華不由自主的挽住了陸旻的胳臂,小手竟有些用力。


    這一幕,看在淑妃與柳充儀的眼中,自然又是狐媚之舉。


    兩人都流露出些許輕蔑不屑的神色來,然而其中卻又暗藏著一絲絲的艷羨。


    陸旻嘴角輕輕上勾,但又轉瞬即逝,他冷漠的看著眼前跪在地下的兩個女人,說道:「朕寵幸蘇氏,讓你們如此難以忍受。倒把嫉妒之情,說的這般冠冕堂皇!嬪妃的本分,便是取悅於朕。誰能令朕開懷,朕便喜歡誰。你們瞧瞧自己的樣子,言語乏味,麵目可憎,嫉妒起旁人的模樣,更是醜陋至極。你們不能讓朕高興,更不能讓朕喜歡,朕要如何寵愛你們?!連自己的分內之事都做不好,竟然還敢厚著顏麵來朕跟前訴說這些愚見拙識!」


    皇帝這番言語,是全然不留情麵。


    柳氏頹然在地,淑妃更是麵白如紙,雙唇全無血色。身為嬪妃,還能有什麽比皇帝當麵斥責麵目醜陋、令人厭憎來的更加恥辱的呢?


    陸旻的話,算是絕了她們的希望。


    柳氏忽然想起來什麽,爬到皇帝跟前,揪著皇帝的龍袍下擺,指著蘇若華斥道:「皇上,這妖婢不許宮妃見您,難道不也是嫉妒貪婪?!她如此行止,難道不是有失婦德?!」


    陸旻麵上泛過一陣嫌惡,看了李忠一眼。


    李忠連忙上前,將柳氏拖開。


    陸旻撣了撣衣擺,淡然說道:「蘇氏如此作為,是朕吩咐她的,夠了麽?」


    柳氏頓時啞然,卻聽皇帝又道:「朕近來國事繁忙,實在沒工夫理會你們,所以吩咐下去,一人不見。花氏硬闖幹元殿不成,又到太和殿誦經嚷鬧,朕沒將她打入冷宮,已算是從輕發落了,你又在這裏喊什麽冤?」言至此處,他卻冷笑了一聲:「你們姊妹二人,還真是如出一轍的愚不可及!」


    話才脫口,他挑眉問道:「柳氏,倘或朕給你個恩典,可以放你歸家,許你另嫁他人。更甚而,朕還能為你指婚。你可願意?」


    柳氏卻想也不想脫口就道:「皇上,臣妾不能!臣妾的母家送臣妾入宮,是對臣妾寄予厚望的。臣妾、臣妾不能啊!」


    陸旻麵上的笑意越發冰冷,口口聲聲祈求他的愛戀,到頭來還不是為了己身的榮華富貴,為了母族的榮耀!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後宮裏仿佛是豢養了一群妓子,她們為了名利而獻媚邀寵,又和那些青樓女子有何區別?唯一不同的,不過是套了一層高貴的皮。


    事至如此地步,陸旻心中已覺煩躁,他本是在映月水榭裏等著蘇若華,卻久久不見她來,心中本就焦躁,親自出來找尋,又撞上這麽一出事,更是煩上加煩。何況,他心中還惦記著有事要質問蘇若華,哪裏還有閑心在這兒與這些乏味的女人言語往來!


    當下,他吩咐道:「淑妃,這柳氏如何發落,朕之前已吩咐了李忠,你看著處置就是。總之,從今往後,宮中決不許再出這樣的爭風吃醋之風!什麽上不了台麵的話,也敢拿到朕跟前說。」言罷,他又向蘇若華斥道:「你,跟朕走!」


    撂下這一句,皇帝拂袖而去,陪同的宮人自也走了個幹淨,唯獨留下李忠預備收拾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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