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旻哪有這個興致,說道:「這個時候,她們還有閑情逸緻辦什麽賞花會!朕不去,懶怠聽那些女人母雞似的咯咯亂叫。」


    李忠勸道:「皇上,您忘了,這不是眼瞅著就是上巳節了。宮裏的老例,女眷們都要到水邊采蘭草,沐浴蘭湯,以除邪祟。太妃娘娘已請了太後、淑妃、貴妃等各位主子,太後娘娘興致也好,下了懿旨,開恩令闔宮的宮女今日下午皆可往棠雪苑的荷風池旁采蘭草。幹元殿的宮女,自也在其中。」


    陸旻聞聽此言,心中的陰霾忽如開雲見日一般,迅速消散了,然而轉念一想,又道:「何以見得,她……幹元殿宮女也會去?興許看著殿中無人,要留守門戶呢?」


    李忠笑道:「皇上,這是太後娘娘的懿旨,因國有災情,各宮室皆要焚香沐浴,驅除邪祟,以求上天保佑。幹元殿,自也不能例外。」


    陸旻這方高興起來,又不願人瞧出來,掩飾道:「這些女人家愛弄的玩意兒,朕卻沒有什麽興趣。但上巳節也算個正經節日,又是太後娘娘的好意,朕自不能掃了太後的興致。待會兒,你傳曉六宮,午後朕自會出席賞花宴。」


    李忠連忙應下,暗中輕籲了口氣:這所謂見麵三分情,隻要皇上同蘇若華見了麵,餘下的事就好辦了。皇帝心裏想些什麽,他李忠猜不到八成,總也能摸索個五六成。皇上其實還是十分在意若華姑娘的,隻是莫名慪了這麽一場氣,又抹不開麵子,隻好就這麽僵持著。其實這兩日,若華姑娘來太和殿一趟,或許也就說出開了。但偏偏白不見她的蹤影,皇帝國事忙碌,再加上一國之君更不可能先低頭,隻好苦了他這個禦前總管太監頂槓受氣。


    當下,李忠連忙又出去,各宮室跑著傳皇帝的口諭。


    陸旻起身,走到書案旁,看著之前蘇若華替他插的那瓶杏花。


    幾日的功夫,饒是太監們精心護理著,花朵依然憔悴了,且凋零了許多。


    失了雨露潤澤的花,自然是要枯萎憔悴的。但不知他幾日沒有迴去,若華是否也想他呢?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他雖還不至如此,但也算飽嚐了相思之苦。


    白日裏國事繁忙倒也還罷了,每每到了夜間一人孤枕難眠時,這滋味兒便越發磨人難忍起來。


    陸旻深刻的思念著蘇若華的一切,她糯軟的嗓音,光滑細膩的肌膚,甜美柔軟的身軀,及至她的溫柔軟款,聰慧而善於體察人心。無論他有多少煩心事,有多麽煩躁不堪,隻要她撫慰開解上兩句,便都會如春風化雨,消弭於無形。


    時至今日,不抱著她,他就無法入眠。沒她相伴,他甚而食不下咽。


    蘇若華之於陸旻,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他僅僅隻是愛戀她的容貌和媚人甜美的身段麽?


    自然並非如此,拋開旁人不說,淑妃與貴妃於姿色上都是極出色的佼佼者,哪怕他不想親近她們,身為九州之主,他想要出眾的女色,隻要一聲令下,全天下的美人都會向皇宮雲集,以供他採擷。


    思九州之博大兮,豈惟是其有女?


    身為天下的主人,陸旻在深宮之中,竟連一個能說心裏話、能任他率性而為的人,都找不到。


    如果沒有蘇若華,他便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是以,陸斐的心思與那些癲狂的舉動,他也清楚。


    陸斐並沒有什麽特別越軌的舉動,因此他對於蘇若華的傾心動情,陸旻也並不怪她。他很清楚,如此佳人,自會吸引男子,就如鮮花,必會招引蜂蝶。


    隻是,蘇若華心中又是怎樣想的?


    陸旻隻覺得滿心煩亂,他眯細了眼眸,將那枝頭上殘餘的杏花盡數揪下灑在地上,便吩咐人將這瓶花撤了下去。


    蘇若華這兩日始終留在幹元殿之中,一步不曾外出。


    因著和陸旻慪氣,她知曉後宮那些嬪妃的脾氣,必是要趁此時機興風作浪,為免吃虧,她嚴禁露珠等人也不得外出。她們不出去,那些嬪妃也不敢來幹元殿肆擾,一時倒也相安無事。


    這日起來,蘇若華安排了日常差事,又帶著芳年、露珠兩個將幹元殿四下巡查了一遍,見並無疏漏之處,方才又迴內殿。


    她在炕上坐了,露珠替她倒了一陣茶上來,不由便說了兩句:「這內侍省的人真是憊賴,說皇上不在幹元殿,自然用不上好的茶葉,這兩日送來的竟然都是隔年陳的。昨兒打發人去禦膳房要一盤椒鹽果酥金餅,那起人說什麽要應付各宮的主子娘娘,實在做不及。想要些食材迴來自己做,又說什麽都使完了。這些人不過就是看著皇上這兩日不在幹元殿,就以為姑娘失了寵,欺淩踐踏起來!往日姑娘待他們也客客氣氣的,竟一轉臉都不認人起來,真是一群見風使舵的小人!」


    蘇若華倒不以為然,端起茶碗,將那隔年陳的茶葉泡的茶水抿了一口,淡淡說道:「他們原也沒有說錯,我隻是宮女,原也不該用那樣好的茶葉。往日皇上在這裏,跟著沾光也罷了。你們可萬萬不要以為,這都是理所當然。」


    露珠說道:「奴才哪裏不明白這些道理?隻是為姑娘抱不平罷了!」


    蘇若華淺淺一笑:「宮裏原不過是如此,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左不過就是這麽迴事。」


    芳年低聲道:「姑娘,奴才聽聞這幾日後宮裏那些主子娘娘都在想盡辦法替大周祈福,繞著彎子的叫皇上知道。李選侍得了皇上的賞賜,童才人因用鮮血書就一篇《龍王經》,甚而還驚動了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念她一片苦心,還晉了她的位份,如今已是童美人了。甚而連貴妃娘娘與淑妃娘娘也抄了經文,皇上都有嘉獎。姑娘,不如您也做些什麽,皇上知道了,或許一高興氣就消了,就迴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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