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華知曉她是會錯了意,但看她一片熱忱,倒也沒有戳破,隻淺笑道:「杏花清雅,看著令人心寧。皇上近來朝政繁忙,必定心裏煩躁。折些迴來插瓶,也是好的。」


    兩人正說話,忽聽前麵傳來一道尖刻的嗓音斥道:「皇嗣,也是你這個小小賤婢能議論的麽?!」


    芳年唬了一跳,蘇若華循聲看去,隻見一靚妝麗人正滿麵怒容的立在翠茵亭門上。


    這翠茵亭非是西麵鏤空的亭子,而是由四麵抱廈合圍而成,牆上安有菱花隔扇門與檻窗。是以,人在其中,外頭看不見裏麵,裏麵卻能望見外麵。


    芳年一見此人,當即下拜:「奴才拜見花才人。」


    蘇若華這方知曉,眼前此人乃是個才人。


    才人的位份也不算低微,是正五品的品階,許多高位的嬪妃才入宮時也不過就是才人。


    她從來恪守宮規,人前是不會留了把柄的。


    蘇若華微微一笑,向著花才人欠身行禮:「宮人蘇氏,拜見花才人。」


    花才人緩步走上前來,目光冷冷的瞧著眼前這宮女,口吻森冷道:「瞧著蘇宮女,仿佛也是守禮的人。怎麽手下教出來的宮女,如此放肆無忌?!」她便不信了,一個宮女罷了,還能成妖了?!


    孫美人、童才人、李選侍乃至於貴妃、淑妃都在她這裏吃了癟。難道這大周後宮,就要成這個妖婦的天下了?!


    不止如此,自來了玉泉宮,多少人想求見皇上,都被她擋了出去,自己也吃了閉門羹。


    一個宮婢仗著寵幸,還真以為自己能霸占後宮?


    今兒她偏要看看,這宮女到底有多少能耐!


    第七十章


    花才人久久未叫起身, 蘇若華便也始終拘著禮。


    隻是聽了這一句話,她微微抬首,看向花才人。


    這婦人姿容亦是平平, 隻是一雙眼睛甚是靈動, 大而有神,頗有幾分勾人的意味。難得的是她倒是有一副妖嬈豐腴的體態, 豐胸臀翹, 將桃紅色滿繡海棠花對襟衫兒頂的高高的,隻是眉眼之間很有一股浮躁情態,令其人看來俗艷異常。


    蘇若華禁不住的在心中好笑,這趙太後為陸旻遴選後宮, 倒是始終如一的心腸——除了她的侄女與淑妃,其餘的女子總是姿色尋常,不過略有幾分可看之處, 性情卻皆是如出一轍的不上檯麵,不是輕浮短視,便是暴躁驕橫, 統統蠢的可以。


    趙太後是為著不讓旁人踩了她侄女的頭, 給了陸旻選了一群庸脂俗粉。比起先帝的後宮,如今的情形可是好應付的多,倒是省了她許多力氣


    花才人見她不答話,隻是看著自己笑,肝火越發旺了,斥道:「你笑什麽?!莫不是在嘲笑我麽?!你好大的膽子, 竟敢蔑視天子宮嬪?!」


    蘇若華唇角微彎,說道:「才人誤解了,奴才不過是看著才人這身衣裳喜慶,甚合這春日盛景,瞧著高興,故而一笑罷了。皇上政務繁忙,聽聞近來河南又發了旱情,才人穿上這一身衣裳,想必有為大周祈福的意思。」


    花才人看著她麵上那似有深意的笑容,知曉她心中必不是如此作想的,然而嘴上卻什麽理也挑不出來。難道她要說,穿這樣顏色艷麗、花紋妖嬈的衣裳,且在玉泉宮中晃來晃去,是為了同皇帝不期而遇,更是為了讓皇上多瞧自己幾眼?


    蘇若華瞧著她窘迫的樣子,繼而笑道:「然而,才人,奴才勸您一句,國有災,皇上正在心煩,最見不得這樣艷麗的顏色。您這一身若是真犯在皇上的眼裏,怕是要受斥責。」


    花才人的臉頓時刺拉拉的痛,蘇若華這是暗中譏刺她出來閑遊,就是為了勾引皇帝,她哪兒能聽不出來。


    她勃然大怒,當即斥道:「我再如何,也是正經的皇帝嬪妃!精心打扮,侍奉皇帝,乃是天職本分。你是個什麽下賤東西,越禮勾引皇上,無人過問也罷了,竟還敢在我麵前言語譏諷?!」說著,她一眼瞥見那伏在地下有些顫抖的芳年,又想起適才之事,怒道:「皇嗣身份尊貴,事關重大。皇上的長子由誰來誕育,難道也由的著你們這些低賤的宮婢們議論麽?」


    言至此處,花才人的神情竟有幾分猙獰,她橫眉冷眼的瞪視著蘇若華,幾乎恨不得將她一口生吞。


    她切齒道:「蘇氏,你不要以為一時狐媚住了皇帝,就能得意下去。皇長子,斷斷不會從你這種賤人的肚子裏爬出來!」


    花才人罵足罵夠,竟吩咐身邊的宮人:「宮女蘇氏、還有這個……妄議皇嗣,犯了宮禁,把她們送到慎刑司去,讓管教嬤嬤好生再教教她們的禮數。」


    隨侍的宮女,倒不似她這般沒有頭腦,麵有難色道:「才人,這蘇若華正蒙盛寵,如此怕要惹禍。再則,她也並沒說什麽很不得體的話。這般行事,怕是不妥。」


    花才人輕笑了一聲,那雙媚眼一翻,大聲道:「我素聞蘇宮女恪守宮規,說話行事向來穩妥,頗得主子們的重用喜愛。然而今日瞧來,真是有名無實。她同這賤婢在行宮大肆議論皇嗣,甚而妄言要第一個誕下皇子,可不是言語無狀麽?將她送到管教嬤嬤那邊,再好生學學規矩,也是為著她往後知道敬畏忌諱,能更好的服侍皇上。我這可是為著皇上的一片苦心,怎會不妥?!」


    跟著她的兩名宮女,麵麵相覷,竟是無人敢動。


    蘇若華看她鬧夠多時,竟也不待她準起,自己從地下站了起身,向花才人淡淡言道:「才人,皇嗣如何,奴才自是不敢妄議。但奴才以為,皇上第一個孩子該由誰來誕育,還是看皇上的心意,不是麽?如今後宮之中,到底誰最中皇上的意呢?難不成,還是才人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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